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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张网罗以待鸟雀

“刘司马真乃有福之人啊,”郭璞眼看着穆扎里和贺落卢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堂外的花枝藤蔓之间,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笑道:“渴而得泉,困而得枕,若非福气而何?如此一来,单凭介休城的力量就足可消弭冠爵津中的胡人之患,绵上呼延灼的人来与不来便无关紧要了。”

“呼延灼的人必须要来,我这还有大事要等着他们去做呢。”刘越咧着嘴无声地一笑,扭头朝堂外庭前的大门处看过去,人影闪动处嘈杂声顿起,看来是空桐机他们结束了操练回到了府中。

“暑热将退,这几日早间竟凉爽了不少。”刘越舒臂蹬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朝郭璞笑道:“这帮猢狲总算舍得回来了,不知刘柘和呼延家的人谈得怎么样了,算算时间,这会他也应该要往回赶了。对了,”说到这,刘越用手掩了掩嘴,含糊地问道:“神岩寨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他们耍弄了点小把戏,不过翻不起什么浪来,”郭璞摇着扇子往前踱了两步,笑语晏晏地答道:“我已经让训雕人去见机行事了,司马就等着明天在塬上看一场好戏吧。”

训雕人自然就是匈奴遗人句渠梁了,郭璞既然已经将他派上了用场,自己就不用再去操心了,刘越揉了揉脑门,只觉得从昨晚到今晨一直无由发泄的燥意又在身体里不停地隐隐跳动起来,他看了眼正领着队经过堂下的空桐机,猛地一撸袖子,沉声喝道:“呔,那领头的,出来陪我走几招!”

刘越的武力大家虽没亲见,但介休城中关于他单枪匹马逼退一队胡骑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见他亲自开口向空桐机约战,堂下那一帮新募的县卒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鼓噪着围在一旁为司马呐喊助威,空桐机怡然不惧,挺身站在刘越的对面,不卑不亢地接下了他的挑战。

刘越一身武功尽皆在文鸯的绝技金龙探爪枪上,眼下与空桐机对阵却只是赤手空拳,两人试探了几个回合,刘越见空桐机步法扎实,势大力沉,出手均是大开大阖的步战打法,心知不能力敌,于是舍弃了近身硬抗,只以灵活的身法四下缠斗,一时间彼此拳来腿往,只把一众看热闹的人震得心惊胆战,意荡神摇。

两人正斗得难分难解,酣畅淋漓之际,圈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叫道:“司马且住,刘柘刘郎君回来了,有事向司马禀报!”

刘越连抢两手将空桐机逼开,腾身跳出战拳,轻轻喘息着朝他摇了摇手,大笑道:“痛快,痛快!素闻你武力超群,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我房中还有几坛杏花烧,赏一坛子给你,自己去取吧!”

空桐机面不改色地躬身致谢,领着县卒们往偏房去了。刘越扇了扇汗津津的衣襟,抬眼往堂上看去,见郭璞和刘柘两人已立在桌边等候,他朝刘柘点头点头,笑着问道:“兄长回来了?这一趟往来辛苦,还没用过早食吧?”

“劳司马挂怀,早食我已经在市上胡乱用了一些,”刘柘朝刘越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幸不辱命,呼延灼等人已答应联兵与我们共讨羯人。”

“看来这呼延灼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妙人。”刘越搓了搓手笑着说道:“都说匈奴人野蛮暴虐,没曾想也只是根见风摇摆的墙头草而已。不过这对我们而言终究是件好事,有了郭先生的运筹帷幄,加上兄长的纵横捭阖,我介休县卒兵不血刃即可一举荡平周遭的胡患了。”

“惭愧,惭愧!刘柘些许微末之劳,岂敢受司马如此盛赞。”刘柘低眉顺目地躬身道:“这帮匈奴流人在绵上早已穷途末路,此番选择与羯人联手也不过是临死前的孤注一掷罢了。呼延灼虽想要饮鸩止渴,但当我向他一提呼延赞时,他竟毫不犹豫地将羯人的阴谋和盘托出,哀婉之情,着实令人既恨且怜。”

说到这,刘柘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据呼延灼所述,明日日入时分,他们将与羯人合兵攻击千亩塬,务求在人定之前将塬上人马尽数全歼,随后两部胡人伏于暗处,留下小部伪装成被击溃的鲜卑人,一旦司马领县卒前往剿杀,埋伏在暗处的胡骑就会四面合围,在塬上击溃司马之后,随即强攻县城,尽夺介休之地奉于齐王司马。”

“没想到夔安他们真有一副好算计啊。”刘越冷笑了一声,扭头朝郭璞问道:“可打探到神岩寨里有什么高人在帮他们出谋划策了吗?”

“能确信有幕后主使者,但具体是谁还不是太清楚。”郭璞摇了摇头道:“我们这里能用的人太少,训雕人虽去过神岩寨,但他并没有深入机密之处,只知道羯人叫那人先生而不知其名。”

刘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旁的刘柘看了郭璞几眼,站起身来迟疑地说道:“方才我听郭先生说,千亩塬上的鲜卑人来了府中,司马还和他们约定了共谋羯人的计策。我在想,既然我们已和鲜卑人一起合并御敌,是否还有必要再利用呼延灼的匈奴人马对付羯人呢?”

说着,刘柘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刘越的脸色,接着说道:“依我看,让他们守着绵上的那群老弱妇孺自生自灭最好,将他们引入局势当中,虽说不怕他们反噬于我,但后续想将他们拣择干净终究是个麻烦,万一事有不谐,恐会有伤司马之令名啊。”

“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我眼下却必须要把呼延灼拉到我身边来。”刘越理了理衣衫,迈步走到桌边,提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水,语调平淡地说道:“我要彻底地抹掉他最后一丝安身立命的本钱,让他不得不俯首帖耳地去替我做一件事。”

“一件事?什么事?”刘柘好奇地随口接了一句,随即他便觉察到了这句问话的不合时宜,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呼延灼已成了丧家之犬,除了手上还有些许能堪一战的匈奴骑之外,还能做得了什么事?”

“就因为他是丧家犬,所以这件事没人比他更合适。”刘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呲溜了口气,悠悠道:“屠各人刘渊在左国城坐得太久,该给他找点事做一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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