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贾母拄着拐杖来到荣禧堂正厅，身后只有一个丫鬟鸳鸯跟着，再也没有别人。
“你们两个要掀翻荣国府？还不给我停下！”
王夫人恨恨的瞪了贾政一眼，闭上嘴巴。
而贾政吸着凉气，摸着脖子上的见血的抓痕，恨不得重重教训臭婆娘王夫人一顿。
“事情不能闹到官府那边，让贾府成为京师勋贵里的笑话！”
贾母抖了抖银色的眉毛，目光威严的扫过王夫人，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
“是，母亲。”
贾政得意的瞥了王夫人一眼，面上露出快意之色。
“是。”
王夫人垂下头，面朝地面，没让人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贾环是要开除族册，抓捕赵姨娘的人手要继续外派，一定要将这个烂心肠的毒妇抓起来浸猪笼！”
贾母脸露戚色，痛惜无比的说，“我那可怜的宝贝心肝宝玉，差点让赵姨娘害死，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追究下去。”
王夫人银牙咬的咔咔作响，不断点头：“浸猪笼都便宜那毒妇，我想要把她千刀万剐，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贾政微微皱眉，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还有件大事要与你们两个说，仔细听。”
贾母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的顿在地上，将贾政王夫人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彻查家中饭量突然增加几倍的人，一个都不许漏。”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谁饭量增加几倍，这是要撑破肚皮啊。”
贾政愕然，回忆最近见过的人，都没发现他们吃东西的量是原来三四倍。
王夫人根本不在意，想要迫不及待看到贾环气急败坏，知道自己被荣国府开出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贾母就在面前，她这时要离开正厅，去瞧贾环铁青的脸色。
王夫人从贾环宅院附近的市井百姓那里，确定赵姨娘来找过他，然后就不知所踪，肯定是被他隐藏起来。
“母亲，彻查饭量异常人士让贾政去做，我要派人告知贾环他被荣国府除籍。”
嘭！
贾母双手拄着的拐杖高高抬起，用力顿在地上，大声呵斥：“你就这么没有时间，听我说点话？”
“不敢。”
王夫人惶恐的低下头，以示卑谦，身子都微微发抖。
贾母的话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说辞，隐隐指责王夫人不尊上，在君君臣臣的封建社会是很要命的指责。
若是传扬出去，王夫人被扣上不孝的名声，那样算是毁了，威信扫地不说，荣国府内再也指挥不动仆人。
“你们别以为这是件小事！”
贾母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脸色比刚来时还要阴沉，“贾家先祖托梦给我，说许多远支族人断开了与家族的联系，不再给他们上香！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
“托梦？”
贾政睁大眼睛，差点要跳起来，祖宗为什么不找他托梦？
他可是荣国府的话事人，虽然从没有管过事情。
“这个意味着什么？他们都背叛了贾家，别想从荣国府拿钱！”
王夫人很气愤，每年荣国府都真金白银，给予那些远支男丁族人十两左右的银子，维持最低的生活。
像贾兰、贾芸、贾芹这样的旁支，每年都要消耗荣国府几千两银子，都是王夫人看着王熙凤发放的！
“没了远支族人的上香供奉，祖宗会渐渐衰弱，无法维持，到时贾家的会失去祖宗庇护，气运低落，别想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
贾母浑浊的老眼里，闪过寒芒，再次强调，“彻查这事赶紧去做，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王夫人贾政两人连连点头，只有应答的份，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与贾家的祖宗相比，除掉贾环的族籍倒是一件很小的事。
整条荣宁街长达数里，不仅有荣国府宁国府两大支，还有十几房贾氏族人。
从总角孩童到白头老翁，光是贾姓男丁就不下八百，加上仆人什么的人数超过五千。
彻查饭量命令执行时，整条荣宁街鸡飞狗跳，喧哗不已，动静很大，引起不少市井百姓的好奇。
“哎，你们这是清查族人吗，怎么把还在吃奶的婴儿都抱出来了。”
“荣国府在做啥？不怕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么，搞这样大的动静很遭忌讳的。”
“什么，清查饭量暴增几倍的人？这个有问题么，我家汉子这两天吃的很多，米缸都要吃空，有些吓人。”
最近几天，人们饭量增加一事早就传播开来，只是没多少人重视，因为此事没导致负面后果，当事人还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街上准备看贾府好戏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统计后发现家家有人饭量增加，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这还了得！
人群很快骚动起来，机灵的赶紧往回家做准备，没反应过来的人逗留在街上，参与热火朝天的讨论。
“不好！王家、史家、柳家等勋贵家族也在统计族人里，饭量暴增的人数！这下闹大发了。”
远处的消息传递很快，百姓们知道祖上出了公、候的勋贵望族，都开始清点族人，顿时面面相觑。
普通百姓没有财力聚居在一条街上，分家很早，自然没有祖宗托梦一事，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这时见到各个勋贵家族的动作，也都反应过来，饭量暴增这事很不简单。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看家人。”
汇聚在荣宁街的百姓们纷纷离去，整条街霎时变得空旷起来。
荣禧堂正厅，贾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踏踏，踏踏。
贾政脸色惨白的回来，脚步像是走在泥沼里一样沉重，手上的统计结果差点要刺瞎他的眼睛。
“说结果！”
贾母睁开眼，语气沉着威严，拄着拐杖的手掌十分用力抓着拐杖龙头。
“八百贾氏男丁中，超过一半的人饭量暴增。每晚都梦到自己去了嫦娥月宫做客，享受仙肴美酒。”
贾政身形一晃，苦涩说道。
这件事情没彻查之前，谁都不知道竟然如此严重。失去一半族人的供奉上香，祖宗想必很虚弱。
贾政猜到一定是那些做梦的族人，被隐藏在暗处的妖魔吸走阳气什么的。但结果却表明那些人精神旺盛，倒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