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凛这一夜怀抱着楼觅睡得非常踏实。
楼觅将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都关了, 为了池凛可以养精蓄锐, 明日的总决赛好好表现。
第二天一早, 手机闹铃还没响池凛自个儿醒了。
池凛只是睁开眼睛还没动弹，楼觅就像受到了召唤一般，和她一块儿睁眼。
“几点了？”楼觅睁眼之后又眯起，声音也是轻飘飘的。
“还早。”池凛说, “我要起身准备了。”
楼觅这才发现自己枕了池凛的胳膊一晚上, 立即弹了起来：“胳膊麻了没？”
池凛轻轻活动了一番，是真麻……
不过这种小问题不碍事，一会儿在路上稍微晃一晃就没事儿了。
“不麻。”池凛起身的时候问楼觅, “早上想吃些什么？我来帮你点餐。”
“你要在这儿陪我吃吗？”
“这几天没看着，都不知道你三餐吃了些什么。今天正好有点时间，我看着你吃。”
来了又来了，这该死的贴心服侍。
楼觅心里有开心又别扭，恨不得扒开池凛的脑子进去瞧一瞧, 现在池凛眼中看见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那个或许和她长得完全不同的“陛下”。
“我自己会吃。”楼觅说, “我这么大的人了，该是我监督你吃饭才对。来, 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楼觅兴致勃勃给池凛挑选了一桌子的早餐，又是粥又是咖啡, 蔬菜水果跟批发似的。
护士替外卖把食物拎来的时候，两只手都差点折了，特别好奇地问楼觅：
“就你们俩, 吃这么多？”
楼觅说：“我妹还在长身体呢，得多吃，谢谢您。”
护士看了眼池凛，瘦瘦的小姑娘居然胃口这么好，吃这么多还不胖，是想气死谁。
吃完早饭，楼觅随便刷了刷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将手机放下后说今天要去现场看比赛。
“为何？”池凛以为她又闲不住，想出去走走。
但看她表情似乎有别的情绪，脑子转了转，结合最近池凛也看到的某些网上言论，明白了。
“何必在意那些事。”池凛宽慰她。
“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楼觅说，“我要让全世界看清你的实力。你的努力岂能被污言秽语玷污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还是说你不想我去看你比赛？我都没到现场给你加过油。”
前半程楼觅气势汹汹，眼睛里的锋锐能戳死人。
后半程忽然换了撒娇的语气，这急拐弯拐得太快太猛，差点把池凛甩出去。
“但是你的伤……”池凛还想再劝劝她。
“我是陛下，我说的算。”
在吃陛下的醋以及“我就是陛下”之间来回切换，丝毫不分裂的楼觅，拿出了帝王的气势，非常坚定地看着池凛。
池凛叹了一声，没辙，只能说：
“我去问问叔叔。”
“问老楼做什么？我的事我自己决定。”
冬季世界杯最后一场比赛，将在周六晚8点举行。
其实在世界杯开赛之前，对于失去了阿宝和小v两大主力的九天战队，大家还是有一丝疑虑。
总觉得战队的巅峰时期已过，即便还有高楼觅雪，可高楼觅雪的竞技状态也不复从前。
今年的世界杯九天必定要转型。
九天可能转型的很成功，也有可能很吃力。
成败的关键其实还是在高楼觅雪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高楼觅雪的表现，可谁能想到高楼觅雪没上场的九天，依旧以绝对压倒性的实力碾压对手。
凛的出现实在出乎大家的意料。
别说是职业选手“凛”，就是网上人气超高的仙女妹妹，她的出现也莫名其妙。
这个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经由他人之手包装、炒作出来的，本来就众说纷纭。
如今她忽然出现在职业赛场上，还以秒杀摸爬滚打多年的前辈的姿态瞬间登顶，换成谁都觉得是某些资本的别有用心。
“凛”或许是九天战队的遮羞布，其实她背后不是普通人，就是一名愿意放弃真实姓名的职业选手。
甚至有可能是高楼觅雪本人在操作。
除了她之外，谁还有这等雷霆之势？
她的打法和走位不是随便谁都能学得来的。
即便当年她的爱徒阿宝，这个极其有天赋的职业选手，直到离开九天战队之时，都没有将高楼觅雪所有精髓吸收。
这个“凛”是eniac的孤注一掷，甚至她就是高楼觅雪本人。
外界不少声音就是这样猜测的。
阴谋者们认为，“凛”的存在给高楼觅雪留了一条后路。
若是继续用高楼觅雪这个名号，她输了，就是神话破灭，就是伤害到亿万粉丝的心，就是时代的罪人。
用这个全新的马甲，即便输了，大家只会觉得年轻选手输比赛很正常，没有人会指责她。
高楼觅雪年纪大了，怕了，要蜷缩在小号后面颤抖了。
“eniac怂，九天怂，高楼觅雪更怂。”
这种声音从上一场比赛结束之后就没停过。
这些活跃在网络深处的质疑声往往随着情况的改变一时一变。
“凛”在大杀四方之前，他们骂eniac疯了。
等“凛”拿下mvp之后，他们又说高楼觅雪怂了。
有黑粉就有死忠粉。
楼觅和池凛不仅各自有唯粉，雪菜cp的cp粉也看不下去，从群里炸到网上，和黑粉狂撕了三天三夜。
楼觅本来是不看这些言论的。
这些年她早就练就了一颗金刚心，看对方说什么就知道对方目的，看多了没创意，疲了，多分一言都是浪费时间。
可这事儿关系到池凛。
池凛临危受命，是楼觅让她来帮忙的，她一句推托的话都没说，完全是为了楼觅的一句话才站到了风头浪尖。
她肩负复国重任，要应付作业考试，还得再分出精神来打职业赛。
就算池凛本就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可人都是会累的，楼觅心疼都来不及，岂能让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胡言乱语伤了池凛的心？
今天谁说都不管用，楼觅一定得去现场，打烂那些王八蛋的脸。
“觅觅又出院了？”楼力行接到池凛的微信，已经见怪不怪，完全没了惊讶的情绪。
哪天楼觅能安安静静待在医院，那才让人想不到。
“行吧，注意安全。晚上的比赛我和你妈妈会也去现场，让觅觅帮我们留两个位置啊。对了小凛，你喜欢什么应援色？红的绿的？蓝的白的？我们买应援棒过去给你加油！”
池凛：“……”
池凛的后援会一夜之间拔地而起，池凛和楼觅跟着车到直播大厦楼下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有个热气球在天空上飘。
热气球下面挂一条印着池凛笑脸的巨大海报，上书：“凛少主君临天下。”
“少、少主？君临天下？”池凛看到海报时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个名号也太大了吧。
当了大半辈子忠臣的池凛，忽然有种被人安了个反贼名头的慌张。
楼觅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指着远处的应援让她再看。
池凛扫一眼过去，脸都红了。
不只是天上，地上的应援更夸张。
直播大厦下方本来就有给粉丝专门应援的区域，每逢大赛，各家粉丝都会早早起床过来占领最有利的地形，拉起巨大横幅给本命应援。
这会儿大厦楼下右侧一整排已经被池凛的脸占满，热闹非凡。
另一边是楼觅的应援。无论楼觅本人在不在，她的粉丝绝对在。
两人的粉丝加上cp粉几乎把直播大厦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在一些角落里找到其他选手的横幅。
口号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谁定下的口号，池凛的应援口号就是凛少主君临天下，而雪菜cp粉们把两人的口号连起来吼，还挺有节奏感：
“凛少主君临天下！楼姐姐一统江湖！”
一遍遍的，声音一浪接一浪。
九天的大巴车无声地从远处开过，全车人都听见了，用微妙的眼神注视最后排的池凛和楼觅。
谢不虞笑道：“二位这是要承包整个地球了。”
池凛假装看风景，楼觅大大方方地接受所有人的目光：
“哎，这该死的人气。”
比赛即将开始，楼觅已经不需要轮椅，能用自己的双腿走走了。
她带着楼力行彭梓媛一块儿坐到了vip最佳观赏的位置，然后往后面看了一眼，让他们等会儿，自己往后面走。
“觅觅？”楼力行看她跑到一群粉丝那边去了，有点担心。
现场安保立即锁定楼觅，见楼觅在自己粉丝群那边要了个什么东西，引起一阵惊叫，她又跑到池凛粉丝那边，也惹出不小的骚动。
等她安全回来时，脸上贴着“凛”字不干胶，手里拿两把小扇子，一把是自己的应援扇另一把是池凛的，将两把扇子叠在一块儿，半透明的质地让她们俩的脸交叠在一块儿，就像是本身就印在一起。
本来她想去cp粉那边直接要的，可cp粉印出来都是两人快亲上的图，多少有点羞耻。
比赛即将开始，楼觅出现在直播现场的事情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度。
网上掀起腥风血雨，说楼觅是为了证明凛不是自己的小号真是煞费苦心。
cp粉们只抓重点，看楼觅为了给池凛加油，将应援元素贴着握着，差点螺旋升天。
雪菜cp群里一片锣鼓喧天，过年了过年了！
有上一场力挫旷野飓风一事在先，今天决赛的对手flash连着几天熬夜，制定克制凛的战术。
楼觅在赛前和技术指导们统一了意见，总决赛上来先以互互为主力输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乱了阵脚之后池凛再上，最主要的目的是打乱对方节奏。
“他们肯定以为池凛是秘密武器，这回一定也是把池凛当做核心。”楼觅笑说，“别忘了，咱们九天各个都是精英。”
果然如楼觅所料，一开场对方就将注意力放在池凛身上，强行牵制她。
池凛也有意和对方缠斗，吸引注意力，让互互抢一血。
互互平时就是个腼腆小男孩，但上了场完全像换了个人，手法极其彪悍，而且相当会抓住时机。
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一条腿已经迈入鬼门关。
不过，flash毕竟也是过关斩将挺到决赛的劲旅，其中两名主力的个人积分常年排在再战江湖全球名人堂前十，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互互一击居然没有直接击杀，给了对手反击的机会。
互互立即被纠缠，幸好浮屠和谢不虞配合默契，及时救场，互互才没有成为对方首杀的祭品。
正在谢不虞浮屠掩护互互撤退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血提示。
凛击杀了对方的法师！
全场沸腾！
楼觅一把抓住老楼的手腕，心潮澎湃！
池凛的反应力和捕捉机会的能力恐怕要在楼觅之上！
这么危机的时刻，池凛能够迅速反应，甚至可以说将队友当成了筹码，一举反击，一击即中。
这绝对不是看几场比赛开几次会议能够得到的经验。
完完全全是靠猎杀的本能。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距离楼觅很远很远，但此时此刻，看着直播中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池凛，楼觅似乎被她带到了真实的战场。
池凛跟她说过自己上过前线，指挥过几十万大军的超大型战役。
那是无比凶残的世界，是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的较量。
池凛从死亡深渊活着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止是命，更是冷静的头脑和丰沛的战斗经验。
再战江湖这款古风全息游戏，恐怕真的是为池凛量身打造的了……
flash的主力队员何等强悍，但和池凛一对一较量的时候，完全占不到丝毫的上风。
对方都纳闷，这选手也太凶悍了吧……
他打职业赛这么久，遇见过不少高手也遇到过很多咄咄逼人的，但跟眼前这个人还是不一样。
感觉面对凛的时候，不是在用尽全力角逐游戏里的冠军，而是在以命相搏。
她在拼命。
在几亿观众面前，池凛再一次带领九天战队获胜，一举摘得了冬季世界杯的冠军。
而楼觅全程都是她的小粉丝，在观众区为她加油呐喊。
比赛结束，从线上到线下一片欢腾。
但就这样，还是有一群不甘心的黑在暗中蠢动。
“呵呵，真是煞费苦心啊，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要急着证明给人看？”
“秀恩爱的手段太土了吧。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家姐姐妹妹搞在一起的破事了。”
高翔和魏灼凝他们早就按捺不住，看见还有黑的直接上去对脸扇。
“说小号的是你们，说替赛的也是你们，现在被打脸了又开始哔哔些有的没的了？我就问你们脸痛不痛？”
“人家事业蒸蒸日上一帆风顺，生活幸福美满阖家欢乐，你们呢？谁心里苦谁知道啊。”
“连我们凛妹妹都有人黑？这得是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
“等下，楼上你头像照片哪里来的？凛妹妹穿校服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求原图！”
“我也要原图！”
“妈呀好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呜呜呜我这颗老母亲的心要爆炸了！”
“怎么样才能生出小凛这样的女儿呢？在线求解答！”
一群粉在黑微博下面欢欢乐乐地舔颜盖高楼，可把黑气够呛，贴全删了。
漫长的冬季世界杯总算在开春的时候画上句号。
托池凛的福，这个句号划得很完美。
职业选手“凛”通过两场权重极高的比赛获得了个人积分，得到了名人堂的排名。
她看着官方网站的排名，她在最尾部，距离顶端第一名的楼觅之间，有上千号人，但她还是很开心。
她终于在楼觅最重要的游戏领域，得到了一席之地。
这是追随的开始，非常重要的开始。
九天战队将不再参加再战江湖今年夏季的预选赛，直接进入到赛季决赛阶段。
距离夏季赛季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九天战队暂时休整，给大家放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楼觅终于出院。
出院那天从护士到医生，一水的人出来欢送她。
楼觅在他们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不舍，而是终于送走麻烦的愉悦。
池凛总算不用再学校和俱乐部两头跑了，但她依旧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和楼觅一起尝试恢复前世的记忆。
网上的方法和各种道具已经用过一遍，不仅没用还害楼觅出丑，她实在不想再尝试。
池凛想要通过描述前世各种场景、事件的方法来唤起楼觅的记忆。
说了几次之后楼觅记忆是没想起来，醋倒是被灌到了天灵盖。
池凛算是明白楼觅之前在闹什么别扭，敢情是在吃醋……
池凛这头跟她回忆国子监初遇，她那头拐弯抹角说陛下油嘴滑舌；
这头说陛下写情诗放纸鸢，那头她说肉麻污染环境。
池凛纳闷：“姐姐是想我说还是不想我说？”
楼觅一口气将蛋糕吃完，也发现了自己的幼稚。
“不是不想你说，而是……我都不记得了啊，感觉像是听你和别人谈恋爱，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池凛设身处地地想想，的确如此。
可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一试了。”
池凛拿出手机算日子。
“试什么？”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池凛自言自语道。
“一个月？”
池凛没跟楼觅细说，因为这件事凶险，她必须一个人做。
她打算在下一次星月相叠之时穿过深渊，回到大原。
回到她和陛下在上京的私宅之中，取出她俩曾经的信件。
她们俩从情窦初开到热恋，那些没法天天见面的日子里，每天都会给对方写上好几封信。
写见闻，写思潮，写一切的经历和感受。
等到下回见面时相互交换，有时候能够收到一大摞的信。
陛下自小才思敏捷，所见所感也非一般人。给池凛的信中除了诉说思念和情爱之外，还有许多陛下自身的成长体悟。
私宅建好时，尚未登基的陛下将她们所有的物件都搬入私宅珍藏。
那是只有她们俩知道的地方。
如今上京大乱，不知道私宅是否会被牵连。
池凛想要寻些旧物回来，一方面是想要将这些珍贵的手信保存，另一方面想给楼觅看看，希望她看到陛下所写的信，能够激发更多记忆。
当然，可能造成她再次吃醋的内容池凛一定会藏好。
这一个月池凛忙着学习考试，也没停下查史料找方法的步伐。
俱乐部也是要去的，slay父母觉得全息电竞这个行业风险太高，不赞同他继续当职业选手，他只能听从父母的意思，退出了战队。
池凛正式成为九天一队的第五人。
距离夏季的比赛还有些时日，楼觅让池凛以学业为重，俱乐部那边的事暂时不用挂在心上，等假期有时间了再说。
池凛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大原。
她一天天地数日子，总算数到了引路星再次与月交叠的日子。
她要回去，她要第一次真正穿越整个深渊，回到故土。
这天周末，一早开始楼觅就觉得池凛不太对劲，做什么事儿都心不在焉。
让她帮忙拿罐牛奶，结果递来一瓶酱油。
楼觅看看酱油，又看看池凛。
“抱歉……”池凛这才回过神，尴尬地将酱油拿回厨房。
等她握着牛奶出来时，楼觅问她：
“想什么呢？一早上魂不守舍，拳都没打？”
池凛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等待审问却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坚贞模样。
本来不太确定，楼觅这下彻底确定了，池凛有心事。
没再多问，怕池凛有防备，楼觅看似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却在背地里暗暗观察池凛。
等到入夜时分，池凛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进浴室给浴缸灌水。
趴屋外半晌的楼觅听到了流水声，想起那日池凛和原主就是进了浴缸才换回来的，如今池凛独自一人进去？她要做什么？
浴缸的水渐满，池凛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带着。
她从未穿到深渊的那一头，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境况，但是为了楼觅能够尽早恢复记忆，也为了能够留一些陛下的旧物，她必须冒一次险。
准备好了一切，就在池凛要踏入浴缸时，忽然被抱住。
“姐姐？”池凛没想到楼觅会突然出现。
“你要去什么地方？”楼觅看了眼浴缸，急了，“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要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池凛安抚她。
“办什么事？我跟你一块儿去。”楼觅眼神一尖，非常坚定地说。
“不可！”池凛立即拒绝。
“为什么？”
池凛只能说实话：“上京已陷，战火连天，到处都是反贼，你跟我去势必会有生命危险。”
“你要回上京？回去做什么？”
“拿陛下的信。”
楼觅心头一痛：“原来，冒生命危险回去，就是为了她的信……”
池凛赶紧解释：“拿信是给你看，希望能够借助信件里的内容让你想起前世的事。姐姐，你不要多想。”
楼觅还是说：“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
“可是……”
“既然那么危险，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放心，我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胳膊腿的还有点力气，绝对不会给你制造麻烦。而且你想过没有，比起信件，让我亲眼看一看上京，或许是唤起记忆的最好方法。”
别看平时楼觅尽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可关键时刻她的脑子转得还是很快。
池凛被她说动了。
如果她能亲眼看到上京，看到属于她的国度和时代，说不定真的能想起前世的记忆。
“但。”池凛必须跟楼觅说实话，“我并不能保证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回去，因为我自己都没有回去过。”
“那上次你和那谁一起跳进去的时候呢？”
“只是在深渊之中就换回来了，并没有游到对面。”
楼觅没有见识过什么深渊，但黑洞还是能想象。
这浴缸就像连接现下这个时代和古代的黑洞，穿过去，就能到另一个时空。
这么一想，楼觅的心砰砰直跳。
“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总比咱们抓瞎胡乱折腾的好。”楼觅说，“你带我去吧，如果我过不去的话，咱们再从长计议。”
池凛只能勉强答应。
池凛咬破了手指，血流出来的时候吓了楼觅一跳。
“你这是……”
池凛将手指点在楼觅的唇上：“必须用我的血才能带你进去。你先……”
池凛还未说完，楼觅滚烫的舌尖就触上了她的指腹。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搅到池凛的心里，池凛软软地说了一声别闹了。
楼觅吞下池凛的血，再去看浴缸的时候，浴缸已经为她开启了一扇幽深的黑色大门。
果真是深渊，深不见底。
池凛问她：“姐姐怕吗？”
“不怕。”楼觅说，“只要你在身边，去哪儿都不怕。”
两人携手进入深渊。
进来时池凛提醒了楼觅，说只有进浴缸的那一片有真正的水，进来之后便可以自由呼吸，不会有溺水的危险。
一开始楼觅还半信半疑，等她整个人进入到深渊之中，发现这儿漆黑一片，只有极远的地方有一丝朦胧的光，真的能呼吸。
池凛拉着她往那光源游去，楼觅试着说话，发现嘴张了，但是声音被黑魆魆的周遭吞噬了。
她看不到池凛，只能感受到池凛紧紧牵着她的手。
渐渐，远处的光亮越来越清晰，她又可以看见池凛的轮廓了。
蓦地，楼觅似乎从什么事物中穿了出来，她回头一看，一颗心差点吐出来。
她的身体和池凛的身体悬浮在距离她们两米左右的地方，手牵着手静止着，神态表情都非常自然，仿佛是被人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楼觅急忙低头去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魂魄？
她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了？
一只雪白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楼觅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但在看清眼前魂魄之后，楼觅又僵住了。
向她挥手的人另一只手还跟她牵着，是池凛无误。
她们这一路上从未放开过。
可是……
这女子的模样楼觅第一次见。
明眸秀目鹅蛋脸，这人带着一种清明端庄的古韵，又有一份俊秀镇定的威严，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浮着，她也发现了自己和刚才不同。
她穿着一件朴实的长裙，却一点都遮掩不住绝美的姿色，反而添了几分亲切。
这张脸楼觅确是第一次见，可凝视她温柔的双眼，又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特别是双眼下的红痣，证明了她的身份。
这是池凛，是池凛原本的模样。
让楼觅难以置信的是，眼前的池凛看上去三十出头，正是最美的年华。
是姐姐啊……
池凛过来搂住看自己看呆的楼觅，带她往光源的地方继续游。
楼觅盯着池凛瞧，瞧到发痴。
楼觅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正的池凛是年纪比她长一些的姐姐。
而且比她熟悉的那张脸美几千几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