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套黏黏糊糊地问：“包厂长，你能不能从中斡旋一下，把我手里的这些烂账，少打点折扣出让出去？”
“恐怕不行。”包国庆长长的叹了口气，“跟你说实话，当初我也这样想过，可不现实啊！你想啊，人家能以对折从员工们手里套购股份，凭什么要用八折甚至是九折从你手里买这些烂账？套购股份，和从你手里买这些烂账，需要承担同样的风险。说不定，买烂账的风险，比套购股份还高呢。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些股份，毕竟是公司所有的员工共同持有的，可以说是人多势众，员工们一旦集体闹起来，恐怕谁都顶不住这个压力。正是因为这样，公司一旦有了钱，一定是先紧着退还员工们手里所持有的股份。其余的欠款，统统得往后排。这样分析的话，买你的烂账，比套购股份的风险要高的太多了。就算是我从中斡旋，人家最多能给你这个数。”
包国庆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戴志套依稀觉得，那四个尖利的手指头，直通通地往自己的眼珠子里戳，戳得他钻心的疼。戴志套实在忍不住了，跳着脚哇哇大叫：“如果只给四百万，这笔钱我宁可不要了。”
包国庆没恼也没跳，冷笑着看着戴志套，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我怎么会说，你走这条路根本就不合适呢！”
戴志套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脸委屈地说：“包厂长，我不是赌气。你想想，我给你们公司提供的设备，你们拢共给我结了一次款，一共给我打了七百万，却让我开了两千一百多万货款的增值税。除了眼下还没付的八百多万，那多出来的六百多万，可是我自己掏的钱交的增值税，百分之十七的税率呢！就这一项，我里外里又搭进去一百多万。这单生意，我不吃麸子总不能再挨磨杠子吧？要是再折进去四百万，我干脆跳楼算了。包厂长，我不是埋怨你，当初我把所有的手续都交给了财务之后，你及时把这笔钱提出来就好了。”
包国庆脸红了。
“戴老板，你以为我不想这样吗？这笔钱，毕竟夹着我的手，我要是不给你结算清楚了，你能放的过我？你的手续刚到公司的财务科，我就催着结账，眼看着事情办的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公司的副总尚磊突然跳了出来。他的意思是说，你提供的这些设备，还没过质保期呢。在此之前，公司财务科绝对不能把余款给你。尚磊这家伙虽然只是公司的副总，但水泥二厂的事，他比康董事长还当家呢，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戴志套一脸阴霾。
从包国庆那里出来，戴志套又去一厂，找了康利军。
康利军对戴志套也很客气，笑眯眯的说：“老戴，你可是稀客啊，来，坐坐坐。”
“康总，我那笔设备款能不能给我结了？”戴志套把半个屁股搁在沙发的边沿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康利军问道。
康利军不知道是真不了解内情还是故意装糊涂，迷迷糊糊地问：“怎么？现在水泥厂还欠着你的钱呢？”
戴志套点点头：“还欠我八百五十多万呢！”
“是吗？”康利军继续装迷糊，“我看过从二厂转过来的设备账目明细，没看到还欠你的钱啊！”
“这八百多万虽然已经入账了，可包国庆包厂长说，这笔设备款暂时还不能支付。”
康利军用埋怨的口吻说道：“这个包国庆，办事总是拖拖沓沓的，明明一会就能办完的事情，他能给你拖上一年，唉！这就是国有企业的弊端啊！没办法，真的是没办法。”
见戴志套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康利军又问了一句：“老戴，包厂长说暂时不能支付给你，说什么原因了吗？”
戴志套犹犹豫豫地说：“包厂长说，尚磊副总的意思是，设备还没过质保期，许多手续还没办法履行。包厂长还说，第二水泥厂的事，得尚磊副总说了算，有些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说到这里，戴志套看了看康利军，他这样说，是想将康利军一军。
康利军果然没搂住火，跳起来叫道：“尚磊这小子到底要干嘛？水泥厂马上就要关闭了，还说什么质保期？要我看，尚磊这家伙纯粹就是给你使绊子呢。”
说完这些话，康利军立马就后悔了。他隐隐的感觉到，包国庆的这个说法，很有可能是推辞。说不定，戴志套的那八百多万块钱，早就在包国庆的手里了。
在包国庆手里，那不就等于是柴火进了炉子？这么长时间了，包国庆说不定早已经糟蹋了七七八八了。
想到这儿，康利军害怕了。
康利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说：“哦！刚才我太情绪化了。副总说的也没错，是必须得履行一些手续。戴老板，你得体谅点，这国有企业就是这么多道道。别说包厂长了，我也没办法。”
戴志套愁眉苦脸地说道：“康总，你能不能跟尚副总打个招呼，让他把手续给我办了，我确实急着用这笔钱。”
康利军打起了官腔：“戴老板，这恐怕不妥吧。你那些设备，毕竟是水泥二厂在用，尚副总不点头，谁也没有权力给你办手续，这里面牵涉着责任问题。国有企业就是这样，分工明确着呢，是尚副总职责范围内的事，我绝对不能横加干涉，要是我到处给你打招呼，别人还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呢。”
说到这儿，康利军突然间又停住了。他觉得这样跟戴志套说，仍然存在着很大的漏洞。说不定，戴志套会直接找尚磊去，那就麻烦了。
没办法，康利军只好把自己说的话再找补回来。
“戴老板，这个事要想解决，你还得去找包厂长。设备是包厂长通知你购进的，他就应该负责到底。对了，我还要嘱咐你一句，千万别去找尚副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尚副总分明是在为难你，你去找他，只能是适得其反。”
“那好吧。”
戴志套无奈，叹着气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