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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画中玄机

“等等!我找到了!”

冀离收回手,看着织影半个身子都趴在卷轴上,脑袋凑近被茶水覆盖的那一角,似乎找到的线索很微小。

其他人闻言也把目光转了过来。

伏丹朝卷轴处伸长脑袋问道:“找到什么了?”

织影站起来指着卷轴激动地说道:“我知道这卷轴上画是哪里了!”眸光晶晶亮,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似的。

伏丹等人静默地等着她说出答案,淮术犹疑地说道:“这里……霸土原外围的赤枫林?”

“对!”织影指尖移动到一块水迹上,对众人道:“你们看,这水滴里面的情景!”

众人围了过来,皆看向织影所指之处。附在纸面上的水迹如同一面凸透镜,将下面的画面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

那里面是一片荻花丛,幽绿色的草丛簇拥着无数紫红色的柔长花穗低垂,有一种温和柔弱的感觉,与卷轴上大片热烈的火红大相径庭。

令众人尤为惊奇的是,纷纷扬扬的荻花丛中背坐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人,发丝花白,落拓地胡乱披散在背上,便已如一件短披风,将这人笼罩起来。

忽然这人动了一下,他侧过头,动作有些僵硬,像木偶一般,一卡一卡地转过来,身躯也缓缓转过来,却比转动头部还要僵硬,似乎在荻花丛里坐了很久很久。

织影等人屏息,好像马上就要到揭晓奇迹的时刻。

卷轴里的人艰难地终于转过身来,在看到他的真容的那一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一个人?

深深凹陷的双眼,干裂翻皮的嘴唇,那一张脸,简直不能叫脸了,全部都是凹凸不平的深色痕迹,就连眼皮也没是如此,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像是被利刃划过,从左额到右脸颊,一条手指粗的疤痕恐怖而狰狞地印在上面,由中间的伤口往外翻开,如同一条暗沉沉的泥沟,仿佛能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恶臭。

相比之下,刚才所看到的佝偻嶙峋都不算什么了。

现在,那双像被深埋在两个眼窝里,呈现出灰暗颜色的眼珠正定定地看着他们。

或者说并不是看着他们,因为这双眼睛没有焦距,里面也没有丝毫神采,只是由于身躯对着他们,所以眼珠也就对着他们了。

“天呐!他这是被浇筑过了么?!”伏丹的惊呼响在耳畔。

织影一个猝不及防,耳膜被撞痛,她捂着左耳,从卷轴上收回目光,也远离那个形容可怖的人。

“什么浇筑?”她问。

淮术锁着眉头,解释道:“浇筑是一种酷刑,是将烧热的铁水浇在犯人的脸上,冷却过后再取下来,形成一块完美的人形面具。”他顿了顿,才又继续,“因为铁水在冷却过程中,已经和面皮粘在一起,所以取铁模时,会生生揭下来一层皮。这种刑罚,旨在令犯人永生不忘所犯之罪,一辈子也难摆脱曾经所受过的痛楚。”

织影听得头皮发麻,她听过请君入瓮,听过凌迟,听过腰斩,听过剥皮,呃,这也算是一种剥皮吧。

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灭绝人性的刑罚?

她看了眼解说浇筑的淮术,再掠过伏丹咸桑,最后落到冀离身上,咬了咬唇,说道:“你们也用这种刑罚?”

咸桑站出来,聘聘袅袅地走到冀离身边,张扬的脸庞上划开一抹哂笑,对织影道:“那是你们天帝开创的,怎么你这个神族人不知道?”

织影赏了她一个大白眼,语带双关地说:“我又不是天帝的女儿,天帝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什么意思?”咸桑凤目微眯,进逼织影。

织影毫不退步地耸了耸肩,歪着脑袋,神情无辜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不然公主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意思?”

咸桑面色阴沉,语气不善道:“你这个……”

同时一道清风曳竹般的声音将咸桑的娇喝截下,冀离淡漠开口,却是不容置喙的警告:“咸桑,无关紧要之事私下再议。”

看着躲在冀离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冲自己吐舌头扮鬼脸的织影,咸桑气得姣美的面容与她身上的红衣一般颜色。

织影见了这颜色只觉得通体舒畅,刚才被浇筑之刑吓麻的头皮也被安抚得平顺无比。

冀离的亲妹妹可在她识海里住着,他能不护着自己?

她双手搭在冀离肩头,下巴枕在手背上,惬意地欣赏咸桑美目淬火,却又不得发泄的憋屈模样。

忽然手腕上一痛,迫得她腾地抬起头抱着手腕左盯右看,可这痛了一下就又不痛了,真真怪哉!

身前冀离感觉到她的异常,转过身关怀道:“你怎么了?”

织影觉得说自己手腕痛有点儿丢脸,毕竟刚才自己做出这么大反应,而且现在也不痛了,于是定了定心,声音压得有些沉重。

“我看着浇筑之刑虽然是天帝发明的,但想必所传甚广。而且这卷轴是从风须国主那里得来的,他又这般重视,只怕此人的凄惨情状与风须国主脱不了干系。冀离君,我们还要查下去吗?”

冀离回头踱步至桌边,拿起那幅枫林卷轴来端详,那角落里的水迹已经被弄干,入目还是那片长得如火如荼的赤枫林,没有织影那时所见的迷障,却隐藏着不欲为人所知的秘事。

他拿着枫林卷轴看了半晌,也沉默了半晌,就在织影想要回屋补觉的时候,他终于放下卷轴,在周围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说道:“伏丹,淮术。”又看向织影,“还有你,准备准备,之后入卷轴内一探。”

织影瘪了瘪嘴:“就知道使唤我……”眸光一滞,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还没等她开始想,那边咸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殿下,我曾研习过空间之术,虽不敢说精通,但也是熟知各种空间构造。”

冀离眉心一皱:“你想说什么?”

织影心念微动,不由一笑,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饮茶,便听咸桑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此行咸桑未能帮助到殿下,但眼下,在座诸位只怕无一人对空间之道有所了解,咸桑请求殿下允准我进入卷轴之内,助几位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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