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推开了阴影，但是零的视线依旧在摇晃。身体吱嘎作响，头部留下的鲜血也浸湿了脸。
零努力定了定神，身体重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现在还不能死，得等菲奥娜赶来。
突然，阴影重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发出了惨叫。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阴影发出的惨叫，附近空屋的屋檐上，几只乌鸦飞起逃窜。
阴影一边嚎叫着，双膝跪地。
零本以为他是看到了菲奥娜的宝剑想起了什么，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阴影变成这样的状态，是因为毒。
灯火和渔夫的人暗地里交换了情报，灯火的年轻人们甚至把毒药赠给了渔夫小队。
那种毒药对付普通人非常有效，哪怕是像零这样高大健壮的男人，只要被毒箭击中只怕活不过三秒。
但是阴影似乎对这毒药有很强的抗性，直到现在才开始发作。
“唔呼…唔啊…”
阴影的口中吐出大量的黑色液体，呈粘稠状流落在地面上。
没错了。
那个毒药在发作的时候，会吐出大量的鲜血。
这个场景，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现在是好机会。
零举着剑逼近阴影。
“呃……唔……那把剑……是……”
阴影突然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零手中的宝剑，断断续续的吐着字。
这是人类的语言，难道阴影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于是零停下脚步，又稍微退后了两步道：“这把剑是菲奥娜借给我的。”
“菲……奥娜……”
阴影任由口中的液体流下，努力地编织着语言。炙热的眼神已经沉入黑暗，令人不寒而栗的赤色火焰也已然不再。
“你是菲奥娜的……熟人吗？”
零点头道：“是啊，工作上的伙伴。你就是菲奥娜的哥哥，劳伦特先生吧？”
阴影，也就是劳伦特，点了点头道：“是……请替我向……菲奥娜转达……防疫局疗养院……疗养院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设施。被送进去的……所有的鳞化病感染者……都会被……会被杀掉……”
“你说……什么？！”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零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劳伦特话里的意思。
鳞化病人被送进疗养院后会被杀掉？
之所以没有人从疗养院回来，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零不禁又往前走了两步，急切问道：“喂，你讲清楚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劳伦特跪倒在地，似乎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颤抖着道：“为了探查他们的秘密……我潜入了疗养院……被抓到了。然后，就被转移到一个地下设施……在那里接受人体实验……”
“是什么样的实验？！”零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只是……很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那个地下设施遭受火灾……然后，我趁着他们混乱的时候……逃出来……唔咳咳……”
再一次，劳伦特吐出了一大口的黑色液体。
“再然后的记忆……就残缺不全了……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劳伦特说着，低吼一声，然后突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哈啊……哈啊……我不知道我的意识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她让我去杀掉污秽的人类，她意志在逐渐侵蚀我的意志，她想要控制我的身体……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过我拜托你……”
“喂，你不要紧吧？是谁想控制你？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零急切的问。
“咕……唔哇……呃啊啊啊！”
劳伦特的瞳孔中混入了火焰般的赤红，这是他的意志逐渐消散的证明。
零不禁退了一步，重新摆开架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劳伦特怒吼一声，锐利的爪子刺入了自己的腹部。顿时，仿佛是喷泉喷水一般，黑色的液体奔涌而出。
瞳孔中的火焰逐渐消散，理智又重新占了上风。原来，劳伦特是在用疼痛来保持自己的清醒状态。
“小子，我已经……我已经没救了。”
“喂，菲奥娜可是要想救你的。”
“呵呵呵……不行，我是杀人……凶手……如果救了我……会连累到菲奥娜……她现在，在防疫局吗？”
零点点头道：“是啊，现在是队长。”
“哈哈……那么……就不用救我了……作为家人，就更加……”劳伦特的嘴角微微上扬，“杀了我吧。既然你拿着那把剑……就应该能理解这把剑的意义吧？唔……”
劳伦特又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口中发出了一些冷漠没有感情的声音：“住手，你的身体乃是神赐予的，用来斩杀污秽之人类的武器，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擅自损毁……”
“住口！我是……我是劳伦特！”
劳伦特怒吼着，又把爪子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你……菲奥娜，就拜托你了，请求你……”、、劳伦特说完，深深的低下了头，整个人几乎完全伏在地面上了。
“喂，你还好吧？”零问道。
“唔……咕啊啊啊啊啊啊！”劳伦特又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慢慢站了起来。他的瞳孔中，再次充满了疯狂的火红色，“呃啊啊啊啊啊啊！”
阴影就好像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似的，随着怒吼声，全身都因愤怒而颤抖起来。
下一秒，左右爪子同时杀来。
零本能的避开，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菲奥娜的喊叫声。
“零！！！”
一击。
零勉强用剑招架开。
几乎是眨眼间，两只爪子呈十字状再次撕裂空间袭向零。
以胳膊作为盾牌，总算是避过了致命伤——当然也有可能是菲奥娜的喊叫声救了零一命。
没过多久，菲奥娜就要赶过来了。
怎么办？
要怎么办才好？
按照劳伦特所说，他已经无法再恢复正常了。如果不杀了他，只能让受害者继续增加。但是，想要拯救哥哥的菲奥娜又怎么办？
既然不杀不行的话，果然还是应该要交给菲奥娜来解决吗？
还是说，为了不让菲奥娜的手沾染家人的血，由我亲自来斩杀呢？
零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作出决断。
没错，不能让菲奥娜的手沾上家人的血。
突然，阴影停止了行动。此时，菲奥娜正在从远处跑来。对于那家伙来说，父亲和哥哥是他的骄傲，不能让她的手被这鲜血所玷污。
虽然，这样会违背拯救劳伦特的约定。或许，还会被菲奥娜所憎恨。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零目不转睛的盯着阴影，地方的力量占压倒性的优势。零一边思考着，一边拉近距离。
为了迎击，阴影刺出右爪。
零向旁边侧滑了一步，躲开攻击。
“喝！”
零双手握住菲奥娜的利剑，从右下方向左上方撩起。
剑锋擦过地面，火星四溅。
阴影扭过身体，躲过刀刃。
下一瞬间，包含着杀意的回旋踢向零的侧脸逼近。
在零猛然低下的头上，阴影的脚与破空的声音一起划过。
身体转体一周后，阴影的架势有些散乱了。
零瞄准阴影的胸膛，抓住他的空隙，全力突进。
但是，阴影的眼睛，正注视着零的动作。
果然……还是不行吗？这个怪物，还有全力应付的余裕啊。
“哥哥！！！”跑进的菲奥娜嘶吼着。
阴影的身体变得僵硬。
那一瞬间，零觉得就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似的。阴影主动靠了过来，把自己的身体靠向剑锋。然后，利剑深深的刺穿了阴影的胸膛。
“呃啊啊啊啊啊啊……”阴影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零，零！！”
菲奥娜用夹杂着惊异与愤怒的声音喊着。
但是，在她冲到面前之前，零已经在剑上用尽了全力。
被杀掉。
这是劳伦特最后的，最大的期望。可是对于自己的妹妹，对与菲奥娜的爱吧？
不能犹豫。
零又赶上两步，将剑刺下，把阴影的身体钉在地面上。
阴影的伤口中，黑色的液体乳瀑布般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血池。
“哥哥！”菲奥娜扑倒劳伦特身变，跪倒在地。
劳伦特眼中的血色已经消散，气息微弱的道：“是……是菲奥娜吗……”
“是，我是菲奥娜，我是。”菲奥娜的泪水不停落下，哭泣道。
劳伦特想要伸手抚摸菲奥娜的头发，但是手抬起一半就无力地又落在地面上。
“菲奥娜，你做的很好……很，唔啊……咳咳……”劳伦特一边说着，随着咳嗽，口中吐出了很多黑色的东西。
那个东西不知道是液体还是气体，在嘴边稍作停留之后，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菲奥娜……在最后能看到……你的脸……真是，太好了……”劳伦特有些欣慰地说。
菲奥娜抱住劳伦特的手，哭泣道：“为什么……这种事……”
劳伦特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喃喃道：“原来……是恩赐之剑啊……菲奥娜，你要记住……剑的意义，会随着挥剑之人……而改变……你要役剑，不要被剑所役……”
“哥哥……”
“菲奥娜……不要被……家族的所谓名誉所束缚……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看透，到底什么是正义……”
说到这里，劳伦特大大的吐了口气，就好像把体内的气都吐出来了似的。
“哥哥，哥哥？”
劳伦特的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再见了，菲奥娜……”劳伦特说着，伸出长着尖锐爪子的手，向菲奥娜的脸接近，但是，最终没有碰到，就这样无力的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