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负罪感
顾林娜反抱住徐荧荧，抽抽答答地嗔道：“以后不许跟我说绝交的话，说着玩儿也不行。”
徐荧荧笑着答道：“好~从今往后，三千青丝捻一缕，迢迢银汉只念你。”
顾林娜一惊推起身，看着她的眼睛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徐荧荧露出狡黠的笑意，顾林娜嗔恼道：“讨厌啦你！总逗我！”
徐荧荧争辩道：“你怎么一点也不识逗呐？我说这种话你也当真。”
晚上回家的路上，徐海军问顾林娜：“盘子是你的呀？你拿个盘子干嘛？”
顾林娜答道：“你猜。”
徐海军笑，想了想说道：“你爱干净，是不是起晚了，要迟到了，又嫌用手拿着吃的脏，所以……”
“不是。”顾林娜打断了他，莫名一阵心烦，说道：“我本来想摔了它。”
徐海军一愣，脱口问道：“那怎么没摔呀？”
顾林娜心烦加剧，冷口冷面地反问道：“你觉得呐？”
说完了这句话，顾林娜心里一阵茫然。为什么徐荧荧比徐海军懂她？为什么要拿两人比较？幸亏徐荧荧是女生，如果徐荧荧是个男生，她会不会移情别恋？难道还没有走出育才中学的校门，就已经印证了妈妈的话？
更好的风景，更懂她的人。
徐海军问道：“你又跟你爸妈闹别扭了？”
顾林娜蹙紧了眉头，为什么要说‘又’？一个‘又’字，好像在说她总是无理取闹一样。
真想把手里的盘子摔了，可耳边却回响起徐荧荧的话：“摔吧。你摔了盘子，咱俩就绝交，我说到做到。”
蓦然惊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在意徐荧荧，徐荧荧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甚至已经发展到不敢违逆，害怕失去的程度。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徐荧荧要是男生就好了……
顾林娜猝然停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徐海军对她这么好，她居然……
一阵剧烈的负罪感从心底升起，顾林娜满眼歉意地扭脸看着徐海军，徐海军却一脸茫然地问道：“咋了？我又说错话了？”
顾林娜歉意地微笑，说道：“没有，我爸不想让我吹竹笛，他给校长打了电话，让李老师把我换掉了。现在咱们要参加国际管乐节，我很生气，这个盘子是他最喜欢的一套盘子里的一件，我就拿出来想摔掉。”
“哦。”徐海军答应，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顾林娜心里又有点搓火，但随即控制住，没有让负面情绪继续发展，微笑着说道：“走吧。”
余下的路程，徐海军始终保持沉默，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不仅是在物质上给不了顾林娜任何东西，连精神上的安慰也给不了，现在居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顾林娜也没再说过话，只是到了楼下，进单元门之前，才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进了家门，顾林娜先把盘子放到桌上，然后才回到门口换鞋。
父母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意外，但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顾林娜。
顾林娜换了鞋，冷着脸走向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道：“荧荧不让我摔，说生而有灵，何其幸哉？万物有形，何其不易？有灵者翻掌云雨，有形者战战栗栗，善待他人与万物，就是善待自己。”
说完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母亲愕然扭脸看向父亲，说道：“徐荧荧这个孩子……还真是令人惊叹。”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是个男孩子，真是造化弄人。”
母亲笑，说道：“真要是个男孩子，你就不这么说了。”
父亲说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我不喜欢徐海军，不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差，而是因为他太幼稚。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都多大了？还不知所谓，从一开始就经常惹娜娜不高兴，因为他，娜娜哭了多少回？而且居然还诱拐娜娜填报理科意向，他对娜娜的好只是浮于表面，源于欲望与贪念，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心为娜娜考虑过。”
母亲沉默，虽然觉得父亲的话有些过于苛刻，但有徐荧荧这样的同龄人做比较，母亲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话反驳。
另一边，徐荧荧坐在桌前刷题，开着台灯，关着大灯。
母校推门进来，说道：“荧荧……”
“别吵！”徐荧荧粗暴地打断母亲，埋着头奋笔急书。
母亲走到床边坐下。
十几分钟后，徐荧荧停了笔，扭脸看着母亲问道：“什么事？”
母亲说道：“今天你们校长给我打电话，说北京来了一位老师，想跟我和你爸谈谈，是XX音乐学院的，估计是……”
“不去！”徐荧荧干脆地答了一声，扭回头接着刷题。
母亲皱眉，坐着没动。
过了几分钟，徐荧荧埋着头说道：“如果我要上音乐学院，何必跑去北京？娜娜她爸就是咱们市音乐学院的校长，还答应保送我进省乐团。”
母亲说道：“那不一样啊，XX音乐学院在北京啊。”
徐荧荧说道：“音乐这碗饭不好吃，有机遇可能会大红大紫，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混得比流浪狗还惨。”
母亲说道：“我是觉得，你学乐器这么多年，咱们认识的老师都说你有天赋，现在连北京的老师都亲自来找你……”
“行了。”徐荧荧打断母亲，说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转过天到了学校，徐兆赢满脸兴奋地跟徐荧荧说：“师父，昨天晚上我爸跟我说，北京XX音乐学院来了一位严老师，要找我爸谈谈，好像是想招收我！”
“哦。”徐荧荧面无表情地答应一声，然后开始吹长音。
徐兆赢的笑意僵在脸上，盯着徐荧荧，直到她一个长音吹完，才问道：“师父，那个严老师是不是也找你爸妈了？”
“嗯。”徐荧荧再次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吹第二个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