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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祸从天降

七月下旬,距离七夕节还有一周时间。时令刚入三伏,往年这个时节雨水不断,气温虽高,但凉风袭人。而今年的气候显得异常怪异,空气闷热难当,山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

琉璃河的河水已经降至历史同期最低位,地里的包谷和蔬菜因为干旱而变得毫无生气,人们不得不光着膀子,顶着烈日,从河道里取水浇地,连树上的蝉声也销声匿迹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赵耀祖自从参加完学校庆典回到矿里,就开始着手准备他和紫悦之间的七夕之约。每天他利用下班时间,一个人提着水桶跑到山坡上那片槐树林,给这里的一草一木浇水施肥,重新修剪周围种植的花花草草,认真打理那片浪漫温馨的槐树林。

在他的精心料理和呵护下,亭子周围的紫薇树绽放出姹紫嫣红的惊艳,树下栽植的红色月季散发出浓郁的花香,亭子底部的凌霄花早已争相开放,开始沿着柱子向屋顶缠绕,它鲜艳的花朵和茂盛的枝蔓将整个亭子装点的色彩斑斓,细心的他还特意用牵牛花将槐树下的秋千吊椅缠绕了起来,这里嫣然成为一片花的海洋。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他深情的凝望这片属于他和紫悦的世界,眼前不断浮现出紫悦坐在秋千上的场景,一种甜蜜的幸福瞬间感涌上心头,他露出了吝啬般的笑容。

在随后这几天,对赵耀祖来讲可谓度日如年,白天因为工作忙碌,可以暂时缓解对紫悦的思念。但是到了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紫悦的身影就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这种思念的煎熬让他备受折磨。

而此刻,对身在省城杨紫悦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作为一个女孩来讲,这次见面夹杂着一种特殊的少女情怀,因为这是关乎她一生幸福的事情。特别是这段时间,她上班时常不在状态,晚上更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是啊,为了这一刻到来,她等了太久太久,虽然之前俩人偶尔也能见面或者电话联系,但是此时,她多么渴望自己有双翅膀飞到赵耀祖身边,她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点,减少这种思念的痛苦,否则整个人会疯掉。

时间的指针在滴答滴答的声音中向幸福的终点推进,赵耀祖激动地心情不言而喻,但是他更清楚的认识到生产工作的重要性,因为现在他已经是采矿厂厂长,要负责整个采矿区的正常运转,施工队伍的管理,安全生产的监督,风水管线的检查以及运矿配矿的调度,每一个生产环节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按理说,技术层面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交给技术组人员,不必亲自下井亲力亲为,但科班出身的他似乎对井下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一天不下井他浑身感到发痒,所以每天坚持下一次井成为他的必修课。

这天正好轮他带班,天气异常的闷热,午饭刚过,他便带着采矿厂技术组和安全管理人员深入井下深部,查看各个章子面的采矿作业情况。一行人从930主巷进入,通过竖井乘坐罐笼缓缓的来到310巷道,刚走出罐笼,一股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他对大伙打趣的说道:“还是咱们井下舒服,冬暖夏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要是谁热的慌,可以在避险硐室支张床,那里有吃有喝完全,岂不美哉?”

随行人员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走在阴冷潮湿的巷道中,赵耀祖一边借助手电的光线仔细查看井下顶板和支护的安全状况,一边告诉安全管理员要加大安全监督管理力度。大约800米后,他们拐进一条穿脉,这里的空间规格相对主巷道还是小点,空气也显得有点稀薄。

正当此时,一辆满载矿石的矿车咣咣铛铛的向他们使了过来。驾驶员看见前方有很多晃动的手电亮光,猜想一定是矿里领导又来检查工作了。于是他放慢了车速,在距离他们三五米的地方稳稳的停了下来。

他和副驾驶员迅速的跳下车,摘掉已经发黑的口罩,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僵硬的说:“赵厂长,您又来安全检查啊!放心吧,我在这里干几十年了,安全方面从未出过差错!”

赵耀祖看着他底气十足的样子,握着他的手,高欣慰的叮嘱道:“感谢你们为矿里做出的贡献,但是安全无小事啊,只有你们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企业才能持续健康的发展。”

离开穿脉后,他们通过软梯爬过狭窄的上山联络道,来到井下的采矿作业面。刚进掌子面,赵耀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此时几个工人正弯着腰用电耙子在灯光昏暗的矿堆里扒矿。

他迅速叫来身边的安全员,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硫化氢气体这么浓怎么可以让工人继续操作?”

安全员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气体检测仪,看了看上面的检测数值,战战兢兢的说:“厂长,数据显示二氧化硫气体超标!”

这时,身边技术人员上前解释道:“是这样的,早上我们出来的时候,刚放完一茬炮,可能是炮烟味还未排完。”

赵耀祖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立刻向那位安全员指示道:“以后在放炮结束后,要加大气体检测频率,加强井下通风力度,延长气体排放时间,确保施工作业安全。”那位安全员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在记录本上迅速写着。

从井下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但太阳依旧不依不饶,只不过多了几片乌云。安全检查的整体效果不错,各个作业面都在正常运转,这让赵耀祖心里感到很踏实。

为了缓解下井的疲劳,祛除酷暑的炎热,他安排食堂做了点家常菜,准备了一箱啤酒。简单换洗后,一群人就围坐在采矿厂简陋的食堂内,开始享受这桌简单而丰盛的晚餐。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其他人都会矿部宿舍休息了,只有赵耀祖和少部分晚上值班的人员留了下来。几瓶啤酒下肚后,赵耀祖感觉头有点晕,便一个人独自来到半山腰上,享受着夜风的清凉,他俯瞰着采矿厂灯火通明的夜景和不断从巷道驶出的矿车,顿时觉得自己清爽了许多。

他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努力寻找那两颗象征着牛郎和织女的星座。一阵搜索过后,他出神入化的凝望着那两颗闪烁明亮的星座。此刻,在他脑海里产生了一种幻觉,天空中的牛郎织女星瞬间换成了自己和紫悦的模样,他清晰的看见紫悦像天使一样正展开双臂,面带微笑,向他飞了过来,他伸出手臂,努力向她奔去。

在通向鹊桥这段途中,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自己飞的好累,可是爱情的力量给他提供了强劲的动力,一段加速飞行后,俩人终于在鹊桥相会,幸福地拥抱在一起。正当他沉浸在这种曼妙的幻想时,一阵狂风突袭,天空顿时阴云密布,他不得不急匆匆的赶下山。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简单洗完脸,泡完脚,赵耀祖便躺在床上想象着后天约会的情景。突然,室外的飓风将窗户拨弄的咣咣响,紧跟着是接连不断的电闪雷鸣,巨大的轰隆声和耀眼的闪电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闻到一股泥土芬芳的气息。外面已经开始滴起硬币般大小的雨点。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雨声应声落地,他兴奋的自言自语道:“赶紧下吧,这场雨水早该来了,让它好好滋润一下这干涸的大地!”

随后,他关闭窗户,又回到床上。按照往年的节气,尽管这次降水来势凶猛,但最多持续半个小时就会结束,信心满满的赵耀祖悠闲的躺在床上,仔细聆听着窗外节奏欢快的雨声。

一个小时候,雷电早已逃之夭夭,可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赵耀祖突然意识到持久的土地干旱遭遇持续的强降水,容易导致泥石流、滑坡等地质灾害的发生。

想到这里他有点坐不住了,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担忧,他本打算叫几个人一同前去观察外边情况,但看了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考虑到大家还在熟睡当中,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决定独自一人先去外面看看,于是迅速跳下床,穿上雨衣雨靴,拿着手电筒向门外走去。

在大雨磅礴的夜晚,赵耀祖站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用手电向四周望去,他发现地面上雨水已经积流成河,屋檐下的排水沟由于水量激增而漫了出来。办公楼对面的山坡上,雨水正夹杂着发黄泥土和枯枝烂叶顺着沟渠倾斜而下。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930洞口,因为那年因泥石流滑坡而导致洞口塌方的事件让他记忆犹新,而那次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尽管后来在洞口修筑了护坡和挡墙,但那种刻骨铭心的后怕还是让他不敢有所松懈。

他冒着大雨,快步走到930洞口,用手电筒仔细察看了洞口附近的安全状况,看到护坡和挡墙周围没有分裂的痕迹,两侧宽广的排水渠足够雨水的排泄,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从办公楼对边的山坡上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重重砸在矿车的轨道上,瞬间溅起一串水花。

赵耀祖被这块滚落的石头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来到这块石头旁边,用手电筒向石头滚落的地方望去,他惊奇的发现山坡上的泥土开始缓慢松动,甚至清晰的听见树枝和石块摩擦滚动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敏锐的意识到一场灾难即将到来。他没敢多想,随即转身朝着办公楼大喊:“大家快起来,赶紧离开这里,泥石流要来了!”

正在睡熟的值班人员和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大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光着膀子走出门外。当他们看见楼下的赵耀祖站在院子中央斯声力竭喊叫时,才意识到泥石流快要来了。

他们一时慌了神,竟然要打算回宿舍穿衣服。赵耀祖大声喊道:“别回头,没时间了,赶紧下楼离开这里!”

于是工人们乱作一团,一边呼喊着快跑啊,泥石流来了,一边慌张而拥挤的从楼道跑了下来。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下来,赵耀祖对身边工人急切的说:“告诉大伙,千万别顺着下山的道路跑,赶快组织大家向办公楼后边的山坡上逃,爬的越高越好,快!快去啊!”

在他的组织和协调下,大批工人从房间里涌了出来,跟随着人群朝着后面的山坡跑去。就在此时,雨势变的更加凶猛,办公楼对面的山坡开始呈现出狂躁不安,蠢蠢欲动的态势,局部已经出现了小面积滑坡。

赵耀祖拉住一个逃跑的人,大声喊道:“楼上还有人吗?”

对方含糊的回应道:“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没有了吧!”

为了弄清楚真实情况,他来不及细想,径直跑到四楼,发疯似的撞开每个房间,仔细搜寻可能落下的工人。三分钟的时间,他从四楼跑到一楼,搜寻完了整个楼层和房间,所幸没有一人落下。

现在所有人员都安全转移到了后面的山坡上,他这才想起给矿部领导汇报此事。正在睡熟的肖开国接到电话后,吓出一身冷汗,他着急的问:“小赵,现在情况如何?”

赵耀祖气喘吁吁地说:“所有...工人…已经安全转移…..”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掉线了。紧接着一阵巨大而轰鸣的声音给了他答案,肖开国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直觉告诉他赵耀祖出事了。他脸色变得煞白,却来不及思考,随便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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