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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龙王之心(7)

尘封已久的那些夏夜在路麟城的心头苏醒,鲜亮跳脱,恰如那些老槐树上油绿的叶子,甚至还带着露水的清凉。许多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某个研究所的家属院里的时候,炎热的夏夜里,因为舍不得空调费甚至买不起空调,经常有人聚在河边纳凉,像是个仲夏夜的野餐会。路麟城将这些记忆用言灵投射出来,那宛如现实的场景也引起了路明非的情感共鸣,原本记忆深处的那些场景是真实的,很长一段时间,路明非都在怀疑那些记忆是学院的导师通过对他不断地催眠而产生的幻象。

老愧树下,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无袖背心手中摇着蒲扇,他的面前蹲着一个十多岁的可爱小男孩。

“麦田里有什么?”那个男孩的目光清澈,单纯得不掺一丝杂质。

“青蛙爸爸、青蛙妈妈和青蛙儿子,麦田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园!”中年男子的嗓音清亮透明,却又透露着平稳让人心安的气息。

路麟城抚摸着男孩柔顺的黑发,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容,一股强烈的酸楚感涌上心头。他和乔薇尼竭尽全力将这个男孩从那恐怖阴森的尼伯龙.根之中救了出来,但是他却失去了意识,那神秘的梆子声仿佛剥开了他的一半灵魂。男孩再也未表现出任何暴戾、凶残的一面,反而如同婴儿一般温顺。路麟城终于明白了,梆子声带走了那个凶残而又极具侵略性的人格部分,在男孩的体内一个全新的人格正在孕育而出。路麟城带着这个男孩与乔薇尼一起,隐居在了中国的某个小城市的郊区。他和乔薇尼在某个地质研究所里任职,靠着微薄的薪水养育着这个男孩。乔薇尼希望男孩长大之后成为一个好人,所以给他 取名为“明非”,希望他能够分辨是非。

清凉的小河哗哗地流淌着,蝉没完没了地叫着,孩子们绕着竹床跑来跑去,附近的农民赶来卖瓜,灯下老人慢悠悠地赶着苍蝇,男孩不断地向中年男子提出一些问题,他的眼中充满着对世界的好奇,仿佛降临到这个世上不久。

“为什么小白兔没有赢过小乌龟?”幼小的路明非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明媚的阳光一般灿烂。

“因为它们比的是游泳,宝贝!”一双柔软白皙的手掌搭在了路明非小小的肩膀上,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

“你真狡猾,每次都偷偷地出现在我的背后!”幼小的路明非生气地嘟起嘴,“讨厌妈妈!”

“呵呵呵呵呵呵~”乔薇尼看着男孩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明非。”乔薇尼揉捏着路路明非的小脸,“你不该整个粘着爸爸妈妈,那么多小伙伴你应该多跟他们玩耍!”她刚刚说完,就有两个小女孩拿着风车跑到路明非的身边,拉起他的小手要跟他玩耍。

“我们的宝贝是个小王子啊,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乔薇尼温柔地笑了起来,她的衣着平淡朴素,与河畔其他中年女子没有多大的差别,可是却无法掩盖住她的魅力,骨子里的优雅气质使她显得端庄美丽,无论走在那里都会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郊区里的男人们私底下都会经常讨论这个不久前搬进来的女人。路麟城看着乔薇尼,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非常了解乔薇尼的家庭背景,她从小生活在欧洲,养尊处优,恐怕一辈子都没过如此清贫的生活。可是这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一丝怨言,只要为了他们的孩子,她可以忍受破旧的庭院,忍受微薄的收入,忍受走在路边男人们投来贪婪的目光…… 他们一家三口彻底脱离了混血种的社会,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中,这里没有与任何龙类有关的事物,就连血统极为危险的路明非在这些年里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与邻居家的孩子一样普通。

“麟城,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发现学院的人追到这里吧!”乔薇尼的嗓音温柔得如同河畔潺潺流水,与以前个性风风火火的她完全不同,生活磨平了她的性子。

“没有。”路麟城思索了一下,皱起眉头,“不过快了,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那你准备怎么做?”

“跟他们谈条件!”

“有谈判的余地吗?尼伯龙.根中发生的一切早已传递到学院去了,幕后的黑手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为的就是借学院的力量来消灭我们!”

“我自有办法!”

午夜,乔薇尼将路明非踢掉的被子重新盖上,她看着男孩恬静的面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她的家族之中,从小都向她灌输血统至上的观念,乔薇尼曾经也认为自己一定要生一个绝顶聪明、文武双全的孩子。可是到了如今,她只希望路明非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客厅之中,路麟城翘起二郎腿,吊着一根雪茄,浓密的烟雾弥漫在空中。烟雾对面,一个留着银色短发俊朗的老者正仔细端详着他。

“昂热,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路麟城看着眼前这个身为自己恩师的老人,他传授给自己屠龙技艺,甚至是在数次屠龙任务中救过自己,自己与乔薇尼的婚姻都是因为有他支持才会成功。路麟城打心底感激这个帅气的老头,可是他也明白这个老头对任何龙类都绝不手软,所以躺在隔壁的路明非恐怕难逃厄运。

“那个孩子多大了!”昂热的嗓音十分平和,丝毫听不出他是来寻仇的。

“关你屁事,有话直说,臭老头!”路麟城扔掉了雪茄,另一只手早已放到背后,一把手.枪插在裤边上。他做好了与昂热同归于尽的准备,尽管对方有着近乎无敌的言灵.时间零,但是路麟城的镰鼬早已布满了整个客厅。昂热,一举一动都在路麟城的紧密监控下,心跳、呼吸、肌肉起伏的程度甚至是他身上武器的动向都被青色的镰鼬精灵们带回到路麟城的耳边。路麟城没有信心胜过昂热,但是他有把握在昂热念诵完发动言灵的龙文前举枪扣动扳机。

“我不是跟你来决斗的!”昂热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他将折刀丢在茶几上,“我像是那种残杀小孩的坏人吗,这么多年我难道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

“你是个做事干劲利落的帅老头,”路麟城稍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但也是这一个心狠手辣的侩子手!”说完路麟城猛地起身,手枪瞄准了昂热的胸口。昂热静静地注视着路麟城,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也没有其余抵抗的动作。他就那样沉默地看着路麟城,似乎没有任何畏惧。

“住手!”乔薇尼闪到路麟城的身旁,她伸手抓住左.轮手枪的枪口,将枪管扳成两半。

“你不是说和校长好好谈一谈吗?”乔薇尼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将头倚靠在路麟城的胸口,“明非还未隔壁屋里睡觉呢,要是让他看见这一幕该如何是好?”

路麟城渐渐放下了手中的枪械,他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你并不是一个可以谈判的人,校长!”路麟城认真地看着昂热那张苍老的面孔,那张面孔上散发着年轻人一样的活力。

“没错,可是为了你们我可以坐下来谈谈。”昂热也坐了下来,折刀收回到了他的手中。“那个男孩还不一定是龙类呢,尽管杀死他可以将一切可能发生的灾祸扼杀在摇篮之中,可是直觉告诉我这是错误的。”

“你想怎样?”路麟城仍然把昂热当作自己的敌人,在他看来这个老头是不可能放过他们一家三口的。

“逃避是没有用的,路麟城!”昂热大声说道,他丝毫不在乎惊动了正在沉睡的路明非。

“你们难道以为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即便不是我找上门来,其他觊觎这个男孩力量的混血种势力也会找上门来。”

“无论是谁,我都跟他拼了!”路麟城咬紧牙关,一副掘强的样子。

“莽夫!”昂热怒斥道,他额头青筋暴起。

“你难道不想先发制人?这个男孩在出生之时我们反复检测过他顶多是个特殊要求混血种而已,可是在你们失去他的这些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身体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这背后是谁在操纵着一切,你们难道不想知道?”

昂热的话打动了路麟城,他一直想要了解在路明非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拥有凌驾于初代种之上的力量,那天使与魔鬼般的龙化现象到底是何种生物才能拥有的形态?如果这揭晓了这一切,他们或许可以阻止背后那个操纵着一切的势力。

“可是明非怎么办?”路麟城放不下他与乔薇尼的孩子,“他现在还小,不能离开我们!”

“放心吧,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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