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被揭开，但冷夜宸始终怀疑马文清不是因为愧疚而自杀的，便道：“有一天上晚上，我听见马文清在和人在争吵，马文清出来后脸色很不好，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不错，”张问冷言，“你紧追着周庄的失踪不放，查到了周庄家里面不说，还去查了香绣坊……王阳竟然还说看见了周玲.他过来找我询问，我虽自信计划的周全，还是忍不住心存疑虑，担心出了偏差。”
“因为你让人给周玲下了迷日醉，肯定她再也醒不过来，更不可能出现在京城，”冷夜宸冷声道，“所以，你怀疑本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你亲眼见到了周玲之后，你便开始了下一个策划。”
“大人好计谋，”到现在他也不得不叹一声冷夜宸的城府，在他得知王阳前往锦州之时，费尽心力想暗中断了王阳这条线索的时候，冷夜宸竟然早早就派了心腹到临县去暗查，若不是陈子善发现后及时通知他，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虽然最后他也没能成功阻止平光回来，更没能一石三鸟除掉让他厌恶的奚言。
冷冷望着他，冷夜宸厉声说：“不是本府计谋好，派王阳和平光分别前往锦州和临县，是为了查案，你却丧心病狂，重金买杀手追杀他们。而本府更没有故布疑阵引你上钩，周玲会出现在京城纯属巧合，更是天道昭彰，因果报应！”
如果仅因为他不相信所见的周玲是女鬼，也许他就要错过了真相，但也因为周玲的横插一脚，让案情变得更加复杂，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是我技不如人，”张问毫无悔过之心，望着冷夜宸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怀疑马文清不是畏罪自杀？明明他留下了忏悔书，也详实说了他的杀人经过，更是你亲自将他从梅伦山身亡地点带回来的。”
“他确实因为暗中祭奠梅尚书被本府抓个正着，”冷夜宸沉声道，“既然已经被本府知晓，他又何必留下忏悔书，弄出一个畏罪自杀，若是担心华商皇朝刑法，直接自杀便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谋杀梅尚书的凶手，留下忏悔书更是多次一举。”
“原来竟然是那份忏悔书出卖了我，”张问自语，笑着说，“可是这样，大人你怎么会怀疑我呢？”
皱皱眉，冷夜宸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声说：“因为迷日醉……直到升堂前，本府都没有想明白你是怎么杀了马文清的，昨晚之前，我虽对你有所怀疑，但并没有确定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就是你。”
因为平光带回来的消息：迷日醉、书信和周玲还沉睡在陈子善家的客房中。
“迷日醉是江湖上的禁药，它除了能让人昏迷不醒，沉寂在梦中，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就是在迷日醉中加上一滴血，就能让中毒的人被加血的主人控制，”冷夜宸语气一冷，厉声道：“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等梅伦山一死，随后便除掉马文清和陈子善，周玲就是你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令你想不到的，应该沉睡在临县陈县令家中的周玲竟然好好地出现在京城，你怀疑陈子善知道了你的计划，你又不能直接质问，就写信询问，然后，你得到了两个消息，周玲还在临县和本府已经暗中派人进入临县暗查。”
“以免夜长梦多，必须临时改变计划，不如将计就计，控制周玲靠近本府，伺机除掉本府，更是在本府查到马文清身上的时候，你开始慌张了，但这时候你也看到了机会，你要主导案情走向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一切罪孽都推到马文清的身上。”
也因为他对周玲抱有的同情心，没看清她和马清文之间可能存在利害关系，才让周玲光明正大的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杀了马文清。只是马文清也确实死于自杀，这其中的过程，如果放在公堂上说，只会徒增迷信。
……即使他不愿意相信奚言那一套说辞，但这也是他不能否认存在的事实。
“马文清留下忏悔书自杀，案情也就该结了，你也从中撇开关系，但是，这让本府对你怀疑更深了几分……”
“你不做掩饰将你的计划告之陈县令，获取他的信任，你们之间书信往来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冷夜宸让平光将带回来的书信盛放在案桌上，“本府派了王阳去锦州察查梅伦山的过去，又随后派了平光前往临县查找周玲，让你察觉到事情有变，本府对马文清的死产生了怀疑。”
“不错，我在得知王阳被你派去锦州的时候，就立刻买通杀手追杀他，没想到他命大，在层层追杀中，还活着回来了，”张问面色扭曲，“最让我意外的是你派了你的心腹去了临县，而在陈子善察觉到平光的时候，他却被一道急召招入京城，也恰好是他的到来，让我明白，他赶回来，我就完了。”
张问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绷着表情立在冷夜宸身后的平光：“时间紧迫，我连夜行动，找了清风楼的人，出高价让他们截杀平光……等我赶回府衙，没想到碰到了奚言，她正和一个小孩子在说招魂的事情。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出现破坏我的完美计划，就想了一个法子，将她也送到地狱。”
“一切都布置好，我派周玲的鬼魂引你去书楼，唯一意料之外的事情，王阳也在，我就跟在你们后面看着，想着不用再费事解决王阳，直接将你们二人烧死在书楼，可是……”
兴致勃勃讲述自己杀人计划的张问忽然脸色一白，急促喘着粗气，声音咯咯咯，像陈旧家具不稳时的摩擦声。张问扭着自己的脖子，尖锐吼叫：“那个蠢货，她竟然挣脱了我的控制！”
“不对，她是女鬼，不听话的女鬼，”张问发疯一般吼叫着，震动他身上的枷锁哗啦啦想着，“是女鬼我也不怕，我不是照样控制她，还有那个周庄，竟然敢和我叫板，挖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投不了胎，喜欢做鬼，是不是？那就让他永远当一个鬼！”
张问疯癫的厉害，鬼怪已经从他口中出来，冷夜宸一摆手，立刻有衙役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阿言，他这是怎么了？”夙黍鼓着腮帮子问，还不忘朝奚言身后缩，他最害怕那些东西了！
奚言拧拧眉毛：“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夙黍不相信，这个杀人凶手明显不正常。
“废话，”奚言揉他脑袋，“不要多问。”
被衙役按住的张问仿佛神志又清醒了过来，朝陈子善望去，和善一笑：“子善，不要恨张叔，张叔虽然想要杀了你，可是也是迫不得已……你是阿花的孩子，我喜欢你宠着你都嫌少了，又怎么会想伤害你？可是人一旦走到了那一步，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也就不想回头，闯一闯说不定就能过去了，只要策划周全。”
“我一身都在求而不得中，我喜欢阿花的时候，阿花眼中只有梅伦山，后来，她的身边只剩下我了，可是她依旧不喜欢我，她利用我，我明知道还是喜欢被她利用，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会心凉啊，”张问哧哧一笑，“那时候，我痛苦纠结，恨不得将阿花杀了，吞进肚子中，让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我又舍不得，她是我心爱的女子啊！”
“就在我这样痛苦挣扎中，小珍的善良温柔、知书达礼，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和开心，却又让我陷入了另一场挣扎中，日日相见，却不能相拥，”张问脸上一会儿辛福傻笑，一会儿扭曲狰狞，状若癫狂。
他嫉妒得快要疯了，却还要恪守君子之礼，委身求全的待在梅伦山身边，只为了能每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嫉恨也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每一天他都恨不得喝梅伦山的血，吃梅伦山的肉。
“阿花让我下毒害死小珍，我自然不愿意，所以就打算将毒下给梅伦山，最后竟然阴差阳错被小珍给误吃了，小珍几乎因此丧命。因为她有了生孕逃过这一劫，她的孩子却流掉了。我对小珍心生愧疚，因此对阿花生出了狠意，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是我将她迷昏扔进了护城河。”
“……或许老天也看不下梅伦山一生顺遂，轻而易举得到我怎么也求不到的东西，女人、功名，他占尽了便宜，连儿子都有人帮他生了，”张问仰脸低吼，“我喜欢阿花的时候，梅伦山和我抢，我爱上小珍的时候，小珍却是梅伦山的结发之妻。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张问疯狂挣扎着，推翻了押着他的衙役，双目猩红朝冷夜宸扑了过去，“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多管闲事……你也该死，都去死吧！”
“大人，小心！”急促提醒声后，紧随着，冷夜宸感觉一双手缠上了他，轻妙的冷香擦着他的鼻尖瞟过，眼前似乎有赤金色的光芒闪过，未等他喝止出声，接着他眼前一黑，颇为无奈地晕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