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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门兄弟2:内讧_第十二章 嗜血,已成必然

黄家花园。

青红帮老头子黄金荣已逾古稀,躺在逍遥椅上听罢门徒的报告,无声地笑了笑,皱纹中满是老于世故的洞悉:啸林给日本人做事是不对,军统要干掉他我是知道的,用了谁我也是心中有数。所以,才给了他姓常的几分面子,没追究,现在是蹬鼻子上脸喽。

阿荣道:邵晓星的事,他本来求了杜老板出来摆平,不知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以前有钱朗,这次又是啸林,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这么爱惹事,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年岁大了,风烛残年,愿意过几天安生日子,不理江湖事喽!啸林的兄弟和手下要过问,叫他们自己拿主意。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黄金荣起身,手中一对精钢球对碰一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恒社。

杜月笙拍案而起:什么,他们承认杀了啸林?

杜家大公子杜维藩抖着声明:他们声称是奉了军统总局的命令!戴春风前脚出事,他后脚跟着打主意,这分明是死无对证嘛!

常啸天这一手做得极尽阴损,为了一个管家的性命,鞭啸林的尸。哪个讲啸林是汉奸?我还说他是地下人员,是抗日英雄呢!啸林那些手下怎么样?

老八气得发疯,已经出动四下张罗军火,要和常啸天拼命。我让兄弟们别声张,暗地里给个够!

做得对!我们坐山观虎斗!江湖之上谁不按规矩出牌,谁就活该受教训。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邵晓星的案子,经这一闹无限期押后再审了,可忠义社却危机四伏,成了众矢之的。

清明节。

通往万国公墓的公路上,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面,一个小型车队开了过来,当打头一辆豪华林肯进入包围圈时,袁老八端了冲锋枪一梭子就搂了出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六年。六年前,大哥张啸林在家中被刺身死,他这个铁杆兄弟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寻凶复仇,只因大哥领他们投错了主子。胜利伊始,他和一众手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好在青红帮的几个社团还照顾他们,但浮出世面仍是遥遥无期。混码头的日子过到这种份上,他早就憋得发疯发狂,总算等到这个名正言顺为大哥报仇的机会。

枪声、炸弹声轰然四起,林肯车被织在弹火里。后面的几辆车或仓皇停下,或撞向路边,久不经这种血腥场面。袁老八血脉偾张,挥手指挥一众人包围上去。手中的冲锋枪还在吐着火舌。他率先拉开变形的车门,司机座上歪歪倒下一人,袁老八一惊之下,汗毛倒竖。

这车上唯一的死人,竟是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一个兄弟。

上当了!念头甫起,枪声再响,身边手下如被割断的稻草,纷纷倒伏下去。袁老八回首抬枪,手上一麻,冲锋枪落地。开枪的是一个年轻人,黑色大衣,眼光逼人。枪口朝天,口中却道:都停手,不要再开枪!

袁老八眼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多年横行上海滩,怎么甘心折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中,怪叫一声扑上去,被常小健一脚踹了回去。

阿健,杀了他!白冬虎从后边车中一跃而出,指挥着大叫。

常小健摇头:带回去。

天哥让你现在杀了他!白冬虎端枪走过来,提高了嗓门。

千钧一发的时刻,地上的袁老八已经行动,他拾起冲锋枪,刚搭上扳机,常小健枪响,袁老八顿时脑浆四溢。白冬虎接着下令开枪,十几杆长短枪齐发,袁老八手下悉数倒地毙命。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常小健回身四望,身边血水四射,像拧开的水龙头的水喷洒在路面之上。

立于血河中的常小健再没发一枪,他刚刚在上海近距离杀了一个人!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内心在激烈地颤抖。他长这么大,除了在九龙战壕里远距离和日本人对射,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血腥场面。倒毙在眼前的一个,也就像弟弟小康一样大,无一例外,临死前的眼神都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几分钟后,常小健坐上父亲的劳斯莱斯,这一回车队绕过血腥的现场,尸体已一具不见,只有闻讯而来的警察惋惜地围着那辆报废的林肯车。

好车呀,全上海也没有几辆!阿三叹息之余,突然想起来大声问道:小健,刚才你和冬虎讲什么?天哥在车里都等急了!

常小健眼睛发直,所答非所问:从今以后,我的枪里只装一颗子弹。

什么?阿三没听懂。

常小健狠狠别过头:我不想杀人!实在到了非杀人不可的时候,有一颗子弹足够了!

常啸天绷紧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小健终于愤怒:冬虎叔杀红眼了,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常啸天厉声:你有什么话?

常小健:我不明白,冬虎叔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些人明明已经跪地求饶,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是我让冬虎这么做的!常啸天眼睛瞅也不瞅儿子:江湖恩怨一旦对立到极致,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你要不想被人杀,就要先下手为强!这是一条铁的定律,更是血的定律。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一·二八”事变了,但你一定记得你阿堂叔是怎么死的,你更不会忘记我从九龙的兵营接你出来时一路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首。我们这样的人,永远当不成真正的绅士、真正的慈善家!你对敌人的铁石心肠,才是对自己人情深意重。你对对手心存善念,只会丧失更多兄弟的性命。过不了这一关,你也许只能当个好人,但决不是一个成功的老大。一个成功的老大,就是要以最干脆的方式,换取兄弟最安全的将来。爸爸这么多年就是奉行这个信条走过来的。阿健,别看你在香港打过仗,枪口上沾过日本人的血。但在上海滩,你那段历史没人知道,你现在想要在兄弟们面前证明你自己,就得给我拿出胆气来!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常小健哑口

无言,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在社团里那份威严气度,是几十年间真刀真枪打拼换来的,他只是凭了一张太子门票,才优先进了角斗场,还远远没有站稳脚跟。他现在需要最好的舞台来证实自己。嗜血,似乎已成必然!

万国公墓。纸钱化蝶,在风中飞舞。

忠义社每年在这里祭拜死去的兄弟一次。因为要祭的人很多,常啸天只是在总仪式上燃香洒酒。接下来,他要单独拜祭几处,分别是闫森夫妇、林健、阿堂的墓地,现在又加上老魏、关有德和倪子善。老魏为保护惠若雪和常小康母子在重庆大轰炸中死去,关、倪两位洪门元老都去世于孤岛时期的上海。这其中,常小健只不认得闫森和林健,但他知道闫森是前任洪门老大,是闫意姑姑的父亲;而那个叫林健的杀手是门中功臣,他的墓是一座衣冠冢。

常啸天亲手放了供物,走向哀哀痛哭的老魏家属,老魏的儿子站了起来:常叔叔,谢谢您把我父亲运回来安葬。我也会开车,能进天华做事吗?

常啸天想起当年和老魏一起逃亡的情景,点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就来帮我吧!

龙华寺今年的桃花开得十分兴旺。清明后一天,从上午起寺内外就有许多黑衣人来回巡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哪个大人物要来游寺。直到下午,忠义社众位老大才携了家眷,大车小辆地来到龙华。常小健把一笔数目极大的香火钱送入寺内,立刻惊动了住持。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陪邵晓星的夫人徐丽敏来还愿。常啸天素不信佛,只是游览寺貌,欣赏桃花。寺里只有几位女眷虔诚地敬香拜佛,江湖人的妻子并不好当,嫁的丈夫都是要出生入死的,担惊受怕之余,拜佛简直成了她们一种共同的安慰。老大之中只有阿三体贴夫人,紧紧跟在女眷的阵容中,还替闫意抱着两岁大的胖儿子。

徐丽敏求得一签,上书:避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

住持见他们来头甚大,供奉又厚,便格外请出最善解签的老僧来讲签。老僧精于世道,见多识广,知道如何用佛语普度众生,便道这是逢凶化吉的上上签,一番话讲得徐丽敏心情舒畅,一时间愁云尽散。惠若雪听了也起意问签,求得一签是: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大家见了晓星两字都有些纳闷,还是僧人口吐莲花,言持签者今后生活无虞,必有后福,惠若雪始眉开眼笑。几位夫人中,数闫意有些古文功底,看出这是一首李商隐的诗,记起后两句应该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心下疑虑,对讲签僧人的话便不肯信服。

常啸天等一行人绕寺一周,回来在寺外等候,住持忙要小健引见,更亲自出来请入,常啸天笑着拒绝,住持便侍在一边。忠义社几个老大中,只有阿水一直不娶,常啸天远远见阿三跟在夫人身后,不由道:阿水,看见人家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你还游戏人间,不觉得羡慕?

白冬虎抢道:水哥才不羡慕我们这些人呢,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自有儿子女儿的找上门来认爸爸,怕是认真数起来,要编成一个班了!

阿水笑骂:撕了你个小王八蛋的嘴!

常小健也毫无心机地和他开玩笑:阿水叔是性情中人,可能还惦记着哪个梦中人吧。

阿水猛一回头,见天哥笑容稍敛,知道难免要触动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立刻岔开话头:冬虎,怎么你跟老婆结婚了两年,还不见动静?莫非你有什么病症?明天水哥给你找个老大夫瞅瞅。

白冬虎年过而立,确实一直未有子息,此刻并不生气,抢着话头道:哎,有些事情天注定,急也急不来的,是不是住持?

住持捻须笑道:施主所言甚是。寺中有求子嗣的观音佛像,不妨一试。

这时,阿三抱孩子过来,听到了不由叫道:冬虎,带媳妇来求支签。我当年也急过,你嫂子还怨我杀人太多,做下孽障,让我随她信佛拜观音。嘿!看我现在小五都有了!

住持一听杀人两字,忙低下头,诵道:阿弥陀佛。

常啸天听得有趣,笑了起来。忽听阿水在旁喝道:那和尚你站住!你摇什么头?

阿水喝住的是一个麻衣葛履的僧人,挎一只布袋风尘仆仆,站下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和我讲话?

阿水横道:哪儿来的和尚?听见我们说话就摇头晃脑,有什么不服吗?

僧人道:贫僧游走四方,居无定所。适才听得众位施主谈话中所言,正是应了临时抱佛脚一句,故而有一笑。这是贫僧修行不到家,还情由心发。得罪!说罢要走。

站住!你给讲清楚,什么临时抱佛脚?阿三不满地问。

那僧人连被喝止,索性站下向一群人立掌讲道:信佛须有心,亦应有缘,更须敬缘。为眼前之事去求佛,不是心中有佛,与佛有缘,而是心中有事,因事缘佛。须知佛法无边,但未必万能于世间之事,芸芸众生皆因事缘佛,急功近利,传佛之人又贪图功利,莲花满口。皆大欢喜之时,则佛亦成俗,进而俗不可耐了。

龙华寺住持修为甚好,听得讽刺之意,不由佛珠快动,双目下垂,却不多言。除去常啸天父子,这些老大只听得一知半解。这时女眷们已向外行,常啸天道:这世上俗不可耐事情太多,有人看不惯了。

中年僧人好脾气地一笑,低诵佛号,转身大模大样便走。阿水凶巴巴地问住持:这和尚是庙里的吗?

住持听出阿水怒意,忙道:未曾见过。

阿水示意十步开外站立的两个手下截住僧人,常小健首先觉到不妥:水叔,别动气!

那游方僧人被拦住去路,察觉出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摇头,口中还是念念有词。

常小健见阿水迟迟不制止,便喊道:放他走!

阿水的两个手下手又缩回去,抱臂横立,谁知那僧人迂腐得很,竟不肯绕行。常小健见

三个人相起面来,便走过去喝开阿水手下,又向僧人道:和尚,快些走吧!

僧人欲走还留,上下打量常小健:这位公子少年得志,难得不轻狂。贫僧长于相学命理,送你一相。你剑眉秀目,鼻梁通挺,本是佳相,但额角发际上提,其中有骨,必定是幼年丧亲;你眉间开阔,显示此后得遇贵人,锦衣玉食享尽荣华。这种命相看上去甚是完美,但须知世间之事,极致也是极端。公子,恕贫僧直言,你印堂间有青气隐动,如不避讳,不出两年,将有不测之祸事,血光之灾情,小心小心!

常小健开始觉得这僧人讲得还有些道理,但越说越是玄天玄地,付之一笑,掏出钱来送入他手,掉头欲走,却又听僧人道:怎么施主不问我化解之法?

常小健笑道:我不信这些的,再说,你们也讲生死各安天命,随它吧。

和尚大大叹息:看你有缘,故而点化于你。世人执迷不悟者甚多,你心智过人却也不能免俗,可悲可叹!

常小健好奇道:问化解之法就是免俗,岂不又叫作临时抱佛脚,因事缘佛了?和尚,你这是前后矛盾。

和尚念念有词:因缘有异,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这座城和你身边的人戾气太重,你质弱力薄,只怕胜之不武,我劝你弃城北去,则一切否极泰来,万事胜意。说罢将钱纳入布袋。

常小健一听质弱力薄四个字,心中对这和尚一点点好印象荡然无存,也不说破,只是笑,几位夫人见他与和尚喋喋不休,都走过来看热闹,却见那僧人已甩袖翩然而去。

众人向寺外走去,常啸天边走边问:那和尚都和你讲些什么?

他说我质弱力薄,不宜留在上海。常小健只说了最后几句,犹觉好笑。

常啸天道:这些算命的和尚是靠故弄玄虚敛财的,不过,他说的倒有些道理。

常小健自信地转转自己的手腕,不由笑问:怎么爸爸,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强吗?

常啸天坐进车中,常小健让入惠若雪,自己坐进前座,白冬虎保护徐丽敏上另一辆车,车队浩浩荡荡回城。常啸天今天不光安排游寺,还要设宴招待兄弟们,既是为了让邵晓星家眷开心,也是为了扫扫连日来忠义社的晦气。

车上,常啸天继续指点儿子:这质弱力薄未必是指体魄。

常小健有些顿悟,不禁默然,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正在体验着成长的困惑。从外人看,他凭借着聪慧的天赋,没费什么劲就掌握了天华公司,并逐步进入社团管理的核心。他在任何领域都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出色的判断力,并且处事果断,颇为少年老成。实际上,这都是父亲为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他崇拜父亲,以社团为荣。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但他对帮派了解得并不深入。他缺乏父辈的坎坷经历,缺乏对帮派本质的认同。他自己知道,他一步步走得并不平坦,他经历的是一番如脱胎换骨般的洗礼。

其时,忠义社在上海尚有万名门徒,职业五花八门,人物千奇百怪。除了常啸天严令禁止的毒品生意外,其他走私贩运、娼赌骗拐各色生意,全都在暗处心照不宣地进行。所谓门规,有时,就为这些非法的地下行当做保护伞。门徒们在这张大伞下开枝散叶,遍及社会各个阶层。码头的水耗子、戏院外的擦鞋崽和走街串巷的滥偷儿们,甚至是臭不可闻的乞丐,平时也许相安无事,一旦惹了麻烦,也许都会随时向你翻出一个熟悉的手势,然后自豪地宣称他是洪门小子,有老大罩。这种鱼龙混杂的帮派,天天会有乌七八糟、无奇不有的事情,一旦没遮没挡地全都拥到面前来,一并要你做主,按所谓的江湖道义分清是非对错,甚至由此判定人的存亡生死。年轻的常小健自有他的迷惘。他就像一个速生的武器,锋利却缺乏应有的韧性。他尤其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全大而化之,视而不见。更何况,还有不时扑面而来的血腥。

惠若雪在这种场合向来不插话,此次见常啸天话中好像有瞧不起儿子小健之意,有些窃喜,口中却说:咱们阿健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你这当爹的总是人前人后赞不绝口,今天怎么说得这样奇怪?

常啸天笑而不答,常小健回头认真道:姆妈,爸爸讲得对。

车子开始驶入市区,窗外景致繁华,常啸天感慨道:爸爸当年闯上海,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扛过包打过工。常常是几天都见不到一张肯和你讲话的脸孔。现在人人都要尊一声社长、董事长、天爷,我知道他们敬的是权势。如今忠义社万余弟子,百种产业,包罗万象。他们说我们这些人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确实,上自达贵,下至粪工水鼠,我们生存空间很大。爸爸这么多年给洪门在上海滩争得一席之位,只信奉两个字:义和力。对自己的兄弟,要义字为先才能服众;对敌人,一定要强有力,一击得中才能取胜。阿健,忠义社早晚是你的,以你的品性,这个义字你做得到;以你的学识武功,斗智斗勇你也不会输给别人。好好做给爸爸看!

惠若雪听出丈夫是先抑后赞,她最听不得“忠义社一定是你的了”这种话。从小到大,常啸天眼中只有大儿子,小康更像个影子,今天的家宴,常啸天到现在还只字不提叫二儿子回家来,她敢怒不敢言,干脆掉头去看窗外。

车子正驶过巴黎大戏院,广告牌高高矗立,剧照上的好莱坞明星艳光四射。惠若雪一时兴起:又来新片了。不如今晚招待大家看首轮夜场电影。

她是演艺界出身,听戏看电影正是她的嗜好。常啸天大概也觉得建议不错,点头道:好,一会儿叫他们留二十个好位子,大家都去!丽敏也应该散散心。

司机小魏乐得咧开嘴,连揿几声喇叭开路,常小健却叫:停车,我去接小弟,他最爱看美国电影。

常啸天不置可否,惠若雪喜形于色:好啊阿健,快去快回!

常小健跳下车,截了一辆随行的空车,奔圣约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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