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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灵空 97.面巾之下

蒙面人受了师姊一翻责骂之后,忍不住泪夺眼而出,湿透了那方蒙面黑巾,于是咬牙又写道:“师姊,我的想法错误,但是我将来不知能否恢复本来面目呢?”

孟碧玉淡淡的答道:“听师父说,只要能得到‘达摩经’、‘长生不老秘笈’及‘青囊神术’,三本秘笈,与那两条千载难遇、百年以上的毒蛇头,就可恢复你本来的面目,还有时运来临,遇上神医。”

说此,她微微一停,又道:“‘达摩经’虽是法门寺镇山之宝,求之倒不难,但比较困难的,就是‘长生不老秘笈’和‘青囊神术’,因为‘青囊神术’已经失了踪许多年,师父暗中打听了很久,迳无下落。”

“而‘长生不老’的藏笈图,也一时不易寻得,尤其那百年以上的两条毒蛇头,更不容易得到,非是百年毒蛇难寻,但难就难在两条毒蛇互相吞食,大毒蛇将小毒蛇吞下肚中后,待两条毒蛇头并齐时,砍了下来,方才有效,你想这是多么难得遇上的事啊!不过除这秘方外,还有一个希望,若访到东方源神医的传徒也有希望。”

蒙面人听她说得如此困难,又感觉自己恢复本来面目的希望已经幻灭,忍不住又是一阵落泪。

隐在石塔后窥听的男女五人,虽不知蒙面人被害情形,以及身体受到怎样的损害程度。但听孟碧玉说恢复本来面目要如此困难,也不禁为蒙面人暗掉同情之泪。

洁姑娘猛然想想从尺牛山猎户家那个妇人手中得到的一本书来,心说那不就是“青囊神术”吗?还好我尚藏在身边未曾丢失,我把此书拿出来给表兄,岂不减少了他一层困难吗?

她想到此处,心里一喜,就想出口而呼叫,那知落魄书生目光两用,随时在留意她的举动,一见她眉稍带喜,意欲出声,就知她为了何事,连忙一打手势,阻止了她说话,并先低声笑道:“洁姑娘,想不到那位猎户妇人送你的那本书,竟对你表哥有如此的用途哩!”

洁姑娘目看镜中反映出蒙面人先后所写的字后对落魄书生的真正身也起了猜疑,弄不清楚落魄书生是真的受了他老哥之托,还是出走多年而杳无音讯的表舅,她开口问道:“老前辈,你老人家真是姓比吗?”

落魄书生听她突然有此一问,当下里脸色微微一变,但短促间又恢复了正常,笑道:“当然。”

洁姑娘不由进一步追问道:“老前辈,比干恐怕是你老人家的化名吧。可否见告老前辈的真实姓名?”

落魄书生微微一笑,又轻摇了摇头,道;“数十年来,人人都叫我比干,另外有没有姓名,连我自己也记不起来了,姑娘,你突然追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洁姑娘道:“我在家里带常听我爸爸说起,我有一位小表舅,最喜欢喝酒,人也最诙谐,但我那小表舅出门很多年了,杳无消息,他的性情和老前辈,倒很相象,尤其你长得和大表舅的相貌一模一样,故此冒昧一问。”

落魄书生微微一笑,道:“嗯,原来如此,姑娘的小表舅,出门之后就杳无消息,恐怕――”说此,仿佛另想起了什么心事似的,突然语顿。

洁姑娘见他坚不承认,也无可奈何,猛转头中望竹楼上,只见表哥背身低首,双目不住地抽动,似在悲伤地哭泣,一时情不自禁也呜咽出声起来。

忽然竹楼内那黑衣姑娘又向蒙面人劝慰,道:“师弟,你也不必难过,更不要怕困难,

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或许能达到你的愿望。”

蒙面人举拍又写道:“人生能有几何?就算能把你说的各种东西样样找到,大好春色已逝,恢复本来的面目又有何益?”

孟碧玉又安慰道:“你不要气妥,还是依照师父的吩咐,耐心去做吧,或许有奇遇也难预知。”

蒙面人摇摇头,再写道:“师姊,请你转禀师父,我从今以后不想再下出去了。”

孟碧玉听了不由惊诧地问道:“你自己的事,你不努力,这个话我不敢替你向师父去说。”

蒙面人疾写道:“既是要找这四样东西,师父为什么要我贴出告白,向武林中去寻衅呢?这其中原因,我实在不大明白。”

孟碧玉道:“陷害你的人是百门派胖罗汉骆明远他们,这百门派是各大门派的叛徒所组合,百门派为害江湖为时甚久,各大门派却置之不闻,找各大门派,并非无的放矢。”

“绿林邪教本是个个该诛,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凡事都有源,你惊动武林,武林各派便会聚集,寻找根源,无风不起浪,波浪一起,隐藏水底的东西便被掀起来,软求不如计求,这是师父的苦心,你知道吗?”

蒙面人平拍疾书,道:“我得到师姊的指示后,到阴宅中,去救令表妹出阴宅,虽不负所命,但我受了那个姓解的女侠很大的感动。”

孟碧玉听得柳眉一竖,微嗔道:“你受了她什么感动啊?”

蒙面人书道:“那解女侠,心地光明,慈悲为怀,且表现了救人救世的大志,而我适得其反。这一次到法门寺,大开杀戒,杀人不少,自见这位解女侠,我很感后悔,若再到各门派去厮杀,岂不多造孽?”

孟碧玉摇摇头,又复叹息道:“师父并没有要你大开杀戒,只是要你大肆骚扰一番,遇上可恶之徒,废了他的武功。”

蒙面人又写道:“我声扬要杀绝武林中人,我不杀他们,他们要杀我呀!再说武林中人,人人把武功视同生命,宁愿擒着被杀,也不肯被废除武功,这办法怎能行得通呢?”

孟碧玉听了此话,粉脸罩起一层迟疑之色,道:“你年轻验浅,执行师父替你安排的计划起来,当然有很多困难,你必须冷静,遇事深思,当机立断,当杀之人则杀!”

蒙面人写着答道:“我生在知书达礼之家,杀人之事,我实在难下手。”

孟碧玉听他说来说去,还是表示不愿意再下山,不由面色一变,沉声喝道:“你愿不愿意下山,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想师父也不会勉强你,但你仔细想想看,你被残害得不能见人,自己不下山报仇,谁替你去报仇啊!”

蒙面人仍坚持已见,写道:“我情愿把这深恨,永远跟我埋在地下,也不愿下山去了。”

孟碧玉拂袖而起,说道:“你这弱老的思想,能忍固然是好事,但要认清事实。在我看来,你简直是一个大不孝的人,你父亲含辛如苦,抚育长大,若是你寿天而亡,乃是天不假你寿,如今你好好的活着,而不能和父母相见,又不能为你历氏门中传宗接代,岂是做人子之道。”

蒙面人听了他师姊这番苛责,忍不住又眼泪离眶而去。

洁姑娘看他此种伤心情景,几度想出声叫唤,但都被落魄书生所暗示阻止。

她见孟姑娘对表哥责以孝道词色,不禁由衷地起了敬心,先前满腹的妒嫉,此刻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同时对表哥见面不肯相认的举动,也予以谅解。

雾,笼罩着几幽峰,似乎也填塞了整个宇宙,这时,他们几人的头发上,都结了不少亮晶晶的露珠,身上的衣服也被露水浸湿,微觉有点凉意。

忽然此时由对面的石尖上传来一阵破空怪声,把聚精会神目窥竹楼,偷听黑衣少女说话的落魄书生等人,都吃了一惊。

大家不约而同的猛然一抬头,发现一个黑影,掠空而过,到了头顶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巨鸟,翅蹬在竹楼顶头的铜丝上。然后展翅一拍,呼的一声,掠空飞下峰去。

就在这时,竹楼上的灯火,也忽然熄灭,接着楼内传出来一阵“铮钲”瑟弦弹劲之声,音韵悦耳之极。

落魄书生被这阵柔美的瑟声所吸引,抬头望着那已经关闭了的楼窗,心里暗赞道:这瑟音弹得好极了。

紧接着瑟声,传出来一阵少女的歌声,音韵婉转,仿佛新莺出谷,又象乳燕归巢,参和瑟音五律,缓、急、高、低,动听之极,也柔美至极。

落魄书生等人的心脉,也跟着这歌声起落,听到悲伤处,不禁落下同情之泪。

在这深夜的荒冈绝顶,本来已凄凉,加之听到这一阵悲哀的歌声,更格外的凄凉,三女竟忍不住频频举袖揩拭眼泪。

瑟声渐渐由低而高,歌声也随着转哀沉,?惭惭地越唱越高,那清脆的嗓音,晃似一线铜丝,抛入天际。

唱到了极高的地方,尚能迥环转折,几转之后,又高一层,恍如由泰山的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到傲来峰削壁千仞,以为上与天通。

但翻到傲来峰去,等见到扇子崖更在傲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之之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

她的歌声唱到极高的三四叠之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驰骋其千回百拆的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半山腰里盘旋穿插。

周匝数遍后,却愈唱愈低,但声音仍然很清晰,一句一字,都听得清楚。

歌声随着她心中的气愤,好像人心爆发,冲天飞起,眩比着千百道怒气,弥天盖地而上,顿时如暴雨倾盆,令人无法忍受。

连这一向滑稽诙谐,玩世不恭的落魄书生,也不禁呼吸急促,双目泣湿,三女和许青松更是忍受不住眼睛里的泪水,竟随歌声簌簌而下。

一会儿,唱声由高而沉,突然,瑟声遂然停止,忽闻空中嘎嘎的叫了两声,使人迷于歌瑟之声的几人,猛然惊醒,抬头一望,只见大鹏去而复返,在空中盘旋了一匝后仍降落在石塔之上。

几人正见巨鸟飞回而感吃惊的当儿,忽闻竹楼上呀的一声,启开了楼窗,方待注目望时,已见一条织小的人影,由竹楼上腾空扑落。

那人影快如闪电,眨眼即掠过几人身旁而去,几人只闻到一阵香风,还未看清来人是谁,突觉脑后被人用手按了一下,立即一同瘫倒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在睡梦中犹听到那如怨如诉的歌瑟之声,而那条人影于分别拍了几人睡穴之后,便飞身跃落峰去。

浓雾弥漫了山峰,一片混沌,宛如天地未开,看着是静止的绵絮一般,这时却不停的翻腾着,汹涌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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