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峰回路转
尹南生起身离开主—席台后，市纪委书记高朗黑着脸宣布，六组成员全部留下来，接受纪委调查。其他组的人纷纷站起来离开会议室，怕引火上升。孙小莉扭着肥臀跟着招商一组的人出去了，临出门还不忘回看一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六组的人都看向她，到现在为止，也弄不懂为什么孙莉要这么干。六组就是这么一个临时班子，以前也没冤没仇的。不过，她能调进招商一组，那可是市长江耀所带的班子，何山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招商团的人走光后，台下剩下六组的人，台上剩下市长与副市长一行，最后是纪委书记高朗。
“江副书记、你们是不是不用在这里陪着了，剩下的工作纪委来做？”高朗以江耀说。
江耀在市委那边担任的是副书记，是第二把手。纪委书记是市委常委，比这些副市长高，可要比江耀这个副书记低。
下级服从上级，这是高朗几近三十年的军龄养成的习惯，于是向江耀请示道。
“高书记呀，招商六组违纪这个事呀，在社会上影响极坏，尹书记的态度是很明确的，是坚决不能姑息。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次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江耀神色很严肃地说。
“这个请江副书记放心，我们纪委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件事，严肃认真地查。”高朗说。
“那好，大家散了吧。招商仁任务这么重，就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了。”江耀站起来，挥了挥手。
“江市长、高书记，我要不要留下来？”蒋琬问。她坐在椅子上没动，一脸的沉静。
“你听高书记的吧。不过，刚才我与尹书记商量了一会儿，你出国招商辛苦了，这六组不存在了，你就不用再管招商这些烦心事了。另外，卫生、文化、科技这一块在你出国后我让杨小东、赵源、胡勇三位市长代管了，这来来去去去也麻烦，你就不用管了。”江耀说。
“哦，我明白了，就是停了我的职。也好，这招商很累的，我也得好好休息。”
“蒋副市长呀，你是省管干部，我们没有审查你的权利，你走吧。”高朗说。
蒋琬随着几个副市长走出后，纪委的工作人员走进来了。
“六组的各位，我们换个地方谈话。”
纪委一处处长杜凌对大家宣布说。
高朗坐在主－席台上，看到六组成员里，有何山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头忽然疼了起来。
不管到了哪里，都有这小子找麻烦！
高朗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杜处长，六组这些同志呢出国招商是经过批准了的，我们纪委要审查他们呢，主是针对网上和微博微信上写的贴子，说他们是打着招商引资的幌子到国外旅游。如果人家是真的招商了，那就没有错。如果没有干正事，那就根据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严惩不贷。”
当着六组的面，高朗对杜凌作出了指示。
尹南生回到市委，心里有股火还窝着，连水都咽不下。他没有想到，副市长蒋琬胆子太大了，居然打着他的幌子，拿着他审批的出国报告，跑到国外旅游，还说什么是招商引资。
现在网上炒翻了天，让他这个市委书记的脸怎么挂得住？在省委领导的眼里，他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在老百姓的眼里，他是搞经济的怪才，湖城老百姓把经济发展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呢。
新的市委市政府班子组成已经两个多月了，发展经济的任务下达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湖滨区、公安局、旅游局完成招商引资任务外，其他的部门喊得可是震天响，可实际行动却没有几个。
市长江耀比雷耀差多了，搞了这么个招商团，招商引资没有搞来几个钱，却闹得天下人都知，仿佛湖城只有他一个人在干一样。招商团没成立两天，就闹出这么一档事，不处理是不行了。
以前听袁启善讲，这个蒋琬跟省长蒋怀树有些关系。但是，这次她拿他尹南生为幌子到国外旅游，这个触犯了他的底线。
行，你是省管干部，湖城市治不了你，那么我向上级汇报！
想到这里，尹南生拿起电话，给省委组织部长范学林打了过去。
“范部长呀，你好。”
“哦，尹书记呀，你好。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好事。我跟你说呀，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同学，跑官要官没门。”
范学林开口就封堵了尹南生的嘴。
“我说老同学呀，受党教育多年，我难道不知道干这些事是违反党纪国法的吗？我又什么向你提过要你提拔我的呀？”
“你已经是市委书记了，我无权提拔你。说，有什么事？”
“湖城的事网上炒得厉害，我已下令严肃处理。”
“你说的是有个什么招商团公费旅游的事？”
“公费还说不上。费用是他们自己垫付的。主要是他们打着招商引资的幌子到国外旅游，这个影响很坏。”
“这个你已经下令处理了，找我干什么呀？”
“是这样。这个招商组是副市长蒋琬负责的，而且她也跟着去了，最起码也要负领导责任。我这里处理了她手下的兵，她不给处理说不过去。所以我这就想到老同学了。”
“老同学，你搞清楚了吗？我这里是组织部，不是纪委，我能处理她吗？另外，老同学，搞经济你是有两把刷子，可这搞人事，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还嫩着呢！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我就是因为考虑这些，才想到你嘛。这国外的事是不好查，是不是招商谁也说不清。我也不想做得太过，你就高抬一下贵手，把她调走，安排到其他地市或者省里哪个部门都可以，我这里实在不需要吃喝玩乐的花瓶市长呀。”
“尹南生呀，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将你的意见向胡俊章书记汇报的。”
“怎么？你玩转去了？一个副市长调动，你还要请示省委书记？”
“你想把湖城的经济发展起来，这个我支持你。你要动其他的副市长，我分分钟给你搞定，就算是现在签发调令，我也敢干。不过，你要动蒋副市长，话又另当别论。”
“怎么？真象有些人说的哪样？”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说完，范学林挂断了电话。
在市纪委办案基地，除了孙小莉调走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拉到这里接受询问，连蒋琬的秘书小丽也没有放过。
在询问过程中，一处处长杜凌一再强调办案人员，这些人跟贪污受贿的官员不一样，只是违纪，千万不要动手动脚，闹出什么乱子来。
看到纪委来真的了，何山没有听蒋琬的话，让小丽把在国外招商引资的视频拿出来。
在这段视频里，六组一行人参观努班尼服饰公司，与周八富珠宝洽谈，拍得是清清楚楚，特别是蒋琬在Ｔ型台上，佩戴精美首饰发表演讲一段，更是精彩。
这段视频唯一不足的是，没有六组与两家公司签合同的镜头。不是没有拍，而是蒋琬事先提示，删除了这一段。
何山不明白蒋琬是怎么想的，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拿出来，大家都被开除公务员队伍，那个可就麻烦了。
因为被人栽赃陷害，被开除出警察队伍，如果不是刘老帮忙，王洁如出手，他就被白开了，永远当不了警察。何山吃个这苦头，体会特别深。
蒋琬不在这里，只有他能够站出来，做小丽的工作。因为除了蒋琬之外，从小丽的眼神里，何山读得出来，这个丫头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要不，在豪赌时，她为什么报出自己的胸围？
“小丽呀，对领导忠诚这个没有错，没有领导的指示，你是不能胡乱作为。但是，在领导不在的情况下，你也要有主见。现在，组织找我们谈话，我们就要如实地向组织反应问题。再说，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经得起组织审查。”
“何处长呀，我都如实说了，我们是在国外招商。蒋市长亲自带着我们从纽约到旧金山，腿都跑断了，他们就是不相信！”小丽委屈地说。
“你说这个呀，就算你说一千遍，我也不相信。要想有力说明，你就把我们拍的那个行程拿出来噻。”
“这个……”
“蒋市长如果责怪你，你就往我身上推。再说，我们又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拿出来？”
“何处长，那我就听你的呀。如果我丢了饭碗，我就赖上你，天天到你家蹭饭去。”
“行。我家正缺少一个做饭的丫头。”
“那些视频我手机里有，只不过设了密码。”
经过纪委办案人员同意后，小丽拿起了手机，输入密码，打开了视频。
视频用手机播了一遍后，杜凌马上要工作人员复制下来，上传给高朗看。
这个视频虽然没有全部记录招商过程，但是只要招了商，你就不能说人家违了纪。至于招没招到商，那是结果问题，与违纪无关。
如果把没有招到商算是违纪，那么除了江耀负责的八组外，整个招商团都算违纪。
想到这里，高朗要一处处长杜凌写了一个报告，立即向尹南生汇报。
尹南生看完视频后，跟高朗意见一致。这时，他有些责怪起江耀起来了，怎么听到风就是雨，事情没有搞清楚，就上纲上线，就要处理人？同时也责怪自己，怎么这么经不起事，偏听偏信，想当然认为他们是公款旅游？
可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要收回来可不容易。
“高书记，我们要本着认真负责的精神，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不能只根据一个视频，就否认他们公款旅游的事；当然啰，也不能因为网上的谣言，我们就胡乱处理自己的同志。”
最后，尹南生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因为网上一个帖子，蒋琬被江耀放了大假。她也不往心里去，人家出国跟何山睡到一个被窝里去了，心情好着呢。再说又弄到了十六个亿的美金，虽然来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但也架不住是亿万富婆了，以后再也不用为钱的事犯愁了，想起来心里都乐。
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不知老爸怎么样？是不是仍然没日没夜地工作？想到这里，蒋琬便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江城。
回到家里很晚了，她打开门后发现父亲房间还有灯，立即上去敲了敲门。
“嗯，琬儿，不在湖城呆着，怎么跑回来了？”蒋怀树抬起头问女儿。他正在看文件。
“爸，这都几点钟了，你还不休息？你要记住，你可是有病之人！”
“谁说我有病？我的胃癌何山不是给我治好了吗？一顿能吃两碗饭呢，有时还可以喝点酒。何山送的那个酒就很好喝。你不是在湖城吗？有机会在那小子哪里给我再顺一坛来。”
“你就记着喝酒。好，我瞅着机会，将他的家底给搬光。”蒋琬笑着走过来，一边给蒋怀树揉捏颈子，一边说。
“网上的贴子我看了，点名点姓，说得头头是道。胡书记也跟我谈了，湖城不适合你。你回来吧，随便在哪个厅里工作也行。”
蒋怀树突然改变了语气，一边拍着女儿的手背，一边说。
女儿性子婉约恬静，不适合在地方做主官，这一点蒋怀树是知道的。上次湖城大动班子，省委组织部提出来，蒋怀树就反对过。没想到胡俊章当时说，举才不分内外，湖城是在多事之秋，让孩子到艰苦的地方锻炼一下只有好处，于是，蒋怀树没再反对。
虽然现在是省长，但他更是一个父亲，他并没有希望女儿能当多大的官，而是希望女儿能尽快地找一个喜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有一个幸福的家，也能享受一把普通人的天伦之乐。
“爸，我不想去湖城呢，你逼我去。我现在不想回呢，你又逼我回。我告诉你爸，我不能灰溜溜地就这么跑回来了，这副市长我是当定了。”
蒋琬居然跟蒋怀树顶起了嘴。
“琬儿呀，招商引资这个活不是好干的，把你放到湖城，我以小人之心猜度的话，应该是胡书记采取的捆绑招数，他是怕我不支持湖城建设呀。你个女儿家，年岁不小了，都是人们口中的剩女了。以前是我拖累了你，现在我好了，你放心去找一个人结婚，相夫教子。你放心，我开明得很，只要你喜欢，我决不反对。”
“爸，没你这样的。要走也不能这样走。我要在湖城干一番事业了再走，再嫁人，再给你添孙子。”
“没臊！你不灰溜溜地走，难道要让人十里搭长亭送你呀？”
“嗯，还真有这个想法。我跟你说呀，我手里有一法宝，招商即便再难，也不是。”
“琬儿，这没当两天副市长，怎么养成了吹牛的坏毛病呀？”
“爸，这个还真不是跟你吹。你可不能小看你女儿了，如今我不仅招到了商，引来了资，而且你女儿还成了亿万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