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张凯母亲忙在沈浩手背上掐一下，“晚上我在老店等你。”
沈浩还没回应，张凯母亲已站直身子，“秘书长，我去催催孙经理，看资料备齐没。”
沈浩刚嗯一声。
孙经理抱着两份资料走进来。
张凯母亲随即回头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孙经理来了。”
沈浩也笑笑。
孙经理把两份资料放在桌上，“秘书长，这是我们商管部的。”
“好。”沈浩点点头。
“秘书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孙经理问。
沈浩摇摇头，“没有了，我先整体看一遍，需要的时候再请你们协助。”
孙经理立刻嗯一声。
张凯母亲转身告辞，孙经理也跟着往出走。
刚到门前，沈浩叫住他，拿起几份资料到了孙经理面前，“你把这几份送给何老板，让他下午也看看。”
孙经理看看手里厚厚一沓子资料。
顿顿，点点头。
“调查汇报的情况怎么样？”沈浩笑问。
孙经理也笑道，“我回去就写。”
沈浩又说声好。
孙经理和张凯母亲出了屋。
沈浩回到办公位点支烟抽两口，办公室敞开，能看到楼道人来人往，路过秘书长办公室的人也能看到沈浩脑袋埋在厚厚一堆资料堆里，专心致志看资料。
孙经理也从门前经过两次，沈浩的样子基本一致。
下班了，沈浩手机响了一声。
沈浩拿起手机一看，是张凯母亲发来的信息，又约他在老店约会。
沈浩想了片刻，回复一句可以。
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资料。
门口有人敲门，沈浩抬头一看，何广亮笑眯眯站在门前，“还不下班？”
沈浩立刻起身道，“资料没看完，加会儿班。”
“行，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何广亮回应完，走了。
沈浩刚坐下，孙经理又出现在门前，笑着问了同样的问题。
沈浩也给予同样回复，顺便询问了调查汇报的拟写情况。
孙经理说初稿已经写完，他回去再斟酌斟酌，明天上午就可以交给沈浩。
沈浩满意点点头，向孙经理道声辛苦。
刚把目光重新投到资料上，孙经理已走到沈浩办公桌前，小心问，“秘书长，李队的事你真不准备查了？”
沈浩抬头看看他。
孙经理也看着他。
沈浩一笑，“孙经理，下午好的调查方式我没想到，但你的话，我想了好几遍，你说的有道理，这事确实应到此为止，不能为了一个李队，得罪田老板。”
沈浩声音轻缓，说得很慢，样子却很真诚。
孙经理顿顿，往门口一眼，往前一凑身，“秘书长，你这样想就对了，咱们帮着田老板当上会长，不是为和他结仇，是为了在商会站得更稳。何老板刚当上副会长，做事钻牛角尖可以理解，但咱们不能和他一样。你也应该劝劝他。”
沈浩笑笑，心里道，孙经理你还真有一套。
“可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清楚，孙经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沈浩递给孙经理一支烟。
孙经理一听，顿时满脸是笑接过烟，沈浩又为他点上。
孙经理更是受宠若惊，睁大眼等着沈浩询问。
沈浩抽口烟，看着孙经理，慢慢道，“调查可以到此为止，但马经理那边怎么办？真的定他个公报私仇吗？马经理毕竟是保安部的老经理，又是马振宇的侄子，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吧？但不给他一个处罚，田老板那边似乎也不好交代。处理这种事上，你比我有经验，给我支支招。”
沈浩完全是一副虔心请教的语气表情。
孙经理先是一顿，继而一笑，“秘书长，你又拿我开玩笑。你这么聪明，还用我支招。”
“不。”沈浩一摆手，“有些事，我是比你聪明，但有些事我确实不如你，人情练达上，你是我的老师。说说吧。”
沈浩诚意满满。
孙经理被沈浩夸赞地很舒心。
顿了一下，“秘书长，你如果真想听，那我就提个建议。”
沈浩点点头，等着这个墙头草支招。
孙经理往前一探身，放低声道，“秘书长，如果以公报私仇处罚马经理，一来没有这个罪名，二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影响商会形象。”
沈浩点点头，孙经理说的没错，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孙经理轻咳一声，“李队是马经理的手下，李队出了事，马经理作为部门领导自然也要担责任，尽管这段时间他一直养病，但他仍是保安部经理，李队掌管保安部也是他委派的，定他个失察之责，谁也谁说不出什么。马总也挑不出理。”
沈浩点点头。孙经理想得很周全，看来这些他早就想好了。
见沈浩点头，孙经理更来了劲。
重重抽口烟，接着道，“对田老板那边也有了交代。几方都能过得去。”
沈浩笑笑。
孙经理一下蒙了，不明白沈浩笑得意思。
“秘书长，我说错了？”
沈浩摇摇头，“孙经理，难为你每次办事都想得这么周全，面面俱到。”
孙经理迟疑片刻，回味一下沈浩的话，露出一丝无奈，“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和你俩不一样，何老板有自己的公司，不高兴可以继续回去当老板。你比我能力强，不想干了，也能有别的发展。可我想不出自己离开商会还能干什么、”
孙经理脸上的无奈越来越浓，一团愁云笼罩。
沈浩对他陡生一分同情，墙头草也是被逼出来的。
“孙经理，王会长老婆现在对你态度还好吗？”
“挺好。”孙经理笑笑，脸上的愁云散开一条缝，“这还多亏秘书长帮我。”
沈浩摇摇头。
“这是你该得的。”
两人相视一笑。
“秘书长，那我就把咱两商议的处罚决定写在汇报里了。”孙经理顺势问。
沈浩点点头。
孙经理满意地笑笑，起身告辞。
看着孙经理往出走，一抹残阳照透过窗户映在他身上，显得他身形很消瘦，如同一个缩小版叹号。
沈浩不禁轻声问，“孙经理，你不累吗？”
孙经理闻声站住，笑笑，“不累，我身体没问题。”
沈浩摇摇头，指指心口，“我是说心累。”
孙经理愣了，迟疑片刻，“有时候有点。”
沈浩听得出，这是孙经理的心里话。
笑着嗯一声，“孙经理，自从我来商会以后，你帮我不少，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的能力在商会也是数一数二，那句话我还是再提醒一遍，当好你的商管部经理，离田二远点，小心他坑你，我吃过他的亏，我有经验。”
沈浩说得很真诚，完全是推心置腹。
残阳照在沈浩脸上，沈浩脸上漂浮着暖暖的笑意。
“秘书长，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两人同时笑笑，孙经理出了办公室。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浩侧耳听听，脚步声有些沉重。
沈浩摇摇头，墙头草不好当。
楼里彻底安静下来，沈浩起身到了窗前，往警务室方向看一眼，警务室也亮起灯。
透过窗户看到几个保安正在屋里聊天。
小张也在其中。
沈浩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关灯，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径直进了警务室。
几个聊天保安一看沈浩进来，立刻站起身，“秘书长，您还没回家？”
沈浩笑着点点头，“加了会儿班，马上就走，今晚你们几个人值班？”
“是。”小张道，“秘书长，您有什么指示？”
沈浩摇摇头，“没什么指示，就是提醒你们一句，在岗期间注意纪律。”
几个保安同时嗯一声。
一个保安小心问，“李队的事还调查吗？”
他的话音刚落，脑袋上直接挨了一个栗子，小张喝道，“这是你问的吗，好好站你的岗。”
保安立刻把脑袋收回去。
但其他几个保安还盯着沈浩看。
沈浩笑笑，“你们都没什么可说的，还怎么调查，调查基本结束，处罚结果明天出来。”
“明天就出来。”几个保安立刻互看一眼，“李队会被开除吗？”
“你们说呢？”沈浩反问。
几个保安顿顿，有人道，“我看应该不会。”
沈浩一笑，没有回答。
“好好站你们的岗。”
出了警务室。
耳边听到身后低声嘀咕，“我就说李队肯定没事，大树底下好乘凉，调查不过就是走个形式。”
随即有人附和。
沈浩就当没听到一样，出了警务室。
上了自己的车。出院门时，小张和两个保安也出来了，透过车窗，沈浩和小张迅速对视一眼。
车子离开商会。
沈浩在江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转了一圈，此时的街道上流光溢彩，夜景美得醉人。
沈浩把车开到江城大桥，站在桥边看着冬日里的云河，点支烟，静静心，桥面的灯光照在已经结冰的云河上，冰面晶莹剔透，宛如锦缎。
如果身处的商会也这样剔透该多好。
沈浩看得醉了，不由一声轻叹。
正思付间，手机响了，沈浩接起是何广亮。
“沈浩，怎么样了？”何广亮问。
沈浩看看时间，答声，“应该快了。”
“行。那我们在约好地方见。”
放下电话，沈浩继续看着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