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过夜
“珠宝商接过了那只戒指，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钢钳和一个铜制的小天秤，把钻石从托子里拿出来，仔细地称了称！
‘我给你四万五，’他说道，‘半个铜板也不能再加了，而且，这颗钻石也只值这些钱，我身上又刚巧只带着那个数目！’
‘呐，那没关系，’钱如命回答说，‘其余那五千金币我跟你回去拿好了！’
‘不，’珠宝商把钻石和戒指还给了钱如命，答道，‘不，再多就不值了，我已经后悔给得太多了，因为这颗钻石里面有一条裂纹，我刚才没看出来！
但是，我说出的话决不反悔，我可以出四万五！’
‘至少，你得把钻石装回到戒指上面去呀！’排骨精女人厉声说道！‘呐，是的！’
珠宝商回答道，于是把钻石重新镶好了！
‘没有关系，’钱如命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盒子放回到了他的口袋里，‘你不买别人也会买的！’
‘是的，’珠宝商又说，‘但别人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的，别人是不会相信这种故事的，像你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颗钻石是不大合情理的！
他会去告你的！
你就不得不再去找天眼牧师，而把价值两千飘香的钻石送人的牧师是不多的！
法院会把它拿去，而把你关到牢里，过三四个月再放你出来，到那时这只戒指就会不见了，或是给你一粒价值三个金币而不是四万五千金币的假钻石，不错，它也许值五万五，但你必须承认，做这笔交易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呀！’
钱如命和他的妻子焦急地互相对看了一眼！
‘不，’钱如命说道，‘我们不是有钱人，五千金币的亏实在是吃不起！’
‘你随便吧，亲爱的先生，’珠宝商说道，‘你看，我是带着亮晶晶的钱来的！’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金洋，故意把钱的光射到客栈老板那一对看花了的眼睛里，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叠钞票！
“钱如命的脑子里显然在激烈地斗争着，在他看来，他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这只鲛皮小盒子，其价值显然是不足以和那吸引他目光的那一大笔钱相匹敌的！
因此他转过去低声问他的妻子，‘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卖给他吧，卖给他吧！’她说道！
‘假如他空手回黑水，他会去告我们的，而正如他所说的，谁知道我们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天眼牧师呢？’
‘好吧，那么，我同意了！’钱如命说道，‘你就出四万五千金币买下这颗钻石吧！但我的夫人要一条金项链，我也要一对银纽扣！’
珠宝商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扁扁的长盒子来，里面装着几种他们所要的东西的样品！
‘喏，’他说道，‘我这个人做生意非常爽快，你们自己挑吧！’
那女人挑选了一条约值五个金飘香的金项链，那做丈夫的则选了一对大概可值十五金币的纽扣！
‘我希望你们现在不会再抱怨了吧？’
珠宝商说道。
‘牧师告诉我它可是值五万金币的！’钱如命自言自语地说道！
‘来，来，把它给我吧！你这个人真奇怪！’珠宝商说着，一边从他的手里把那钻戒拿了过来！
‘我给了你四万五千金币，也就是说，每年可有两千五百金币的进帐，我倒很想发这样的一笔财，而你还不满足！’
‘那四万五千金币在哪儿呢？’钱如命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来，我们先来看看钱吧！’
‘钱在这儿！’珠宝商回答说，于是他在桌子上数出一万五千金币的金洋和三万金币的钞票！
‘等我先把灯点起来，’排骨精女人说道，‘天黑下来了，说不定会数错的！’
“的确，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有那半个钟头以来一直气势汹汹表示快要降临的暴风雨也和夜晚一起来了！
远处已隐约可听到隆隆的雷声，但那珠宝商，钱如命，或是排骨精女人似乎都没有去注意它，他们都像是着了魔似的！
当我看到这么多金洋和这么多钞票时也觉得有点入迷了，真像是在做梦，像在做梦时常常发生的情形一样，我觉得自己已被钉在了那个地方了！
钱如命把金洋和钞票连数了两遍！
在这期间，那珠宝商在灯光下查看着那颗亮晶晶的钻石，钻石发出来的光使他没去注意那暴风雨的先兆已反射到了窗户上！
‘喂，’珠宝商问道，‘现款对不对？’
‘对的，’钱如命说道！‘把皮夹子拿给我，排骨精特娘们，再找一只可以装钱的布袋来！’
“排骨精女人走到一只碗柜前面，拿出了一只旧皮夹子和一只钱袋，她从那只皮夹里子抽出了几封油腻腻的信，把钞票装了进去，又从那只钱袋里摸出了两三个值六银飘香的银飘香，这两三个银飘香，多半就是这对可怜的夫妇全部的财产了！
‘好了，’钱如命说道，‘现在，虽然你叫我们亏了一万金币，但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是诚心诚意请你的！’
‘谢谢你，’珠宝商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必须赶回黑水去了！我的夫人要着急了！’
他摸出表来大声叫道，
‘呐唷！差不多九点钟啦！唷，我得半夜里才能回到黑水了！
晚安，亲爱的！要是天眼牧师碰巧回来，别忘了提起我呀！’
‘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离开黑水了呀，’钱如命说道，‘因为集市过几天就要结束了！’
‘不错，但那没关系！
写信通知我好了，写花都王宫于神木街四十五号八爪神先生收就得了！
我会专程来拜访他的！’
“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同时擦过一道强烈的闪电，几乎使灯光相映失色！
‘呐唷！’钱如命大声说道！
‘这种天气你可不能走了吧！’
‘响，我是不怕打雷的！’珠宝商说道！
‘那么强盗呢，’排骨精女人说道，‘在这条路上碰到这样的集市时期是
向来不十分安全的！’
‘噢，至于强盗，’八爪神说道，‘我这儿有样东西可以对付他们，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上满子弹的小手枪来！’
‘喏，’他说，‘这就是两只又会叫又会咬的狮子，谁要是想垂涎你的钻石，就得尝尝它们的味道，钱如命老爷！’
“钱如命和他的妻子又互相交换了一个意义深长的眼色！
看来他们好像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似的！
‘那好吧，祝你一路平安！’钱如命说道！
‘谢谢你！’珠宝商回答说！
于是他拿起那只靠在一只旧碗柜旁边的手杖，转身向外走去，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立刻扑进来一阵狂风，差一点儿把灯吹灭了！
‘噢！’他说道，‘这种天气真是太好了，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走六里路那才妙呢！’
‘别走了吧，’钱如命说道，‘你可以睡在这儿的！’
‘是呀，真的别走了吧，’排骨精女人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接上去说道，‘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不，我一定得到黑水去过夜！所以我再说一次，晚安！’
钱如命慢吞吞地跟他到门口！
‘我什么都看不清啦！’珠宝商说道，他已到了门外！‘我应该向右走还是向左走呢？’
‘向右走，’钱如命说道！‘你决不会走错的，大路两旁都有树！
‘好，行啦！’听那个声音似乎已到了远处！
‘把门关上，’排骨精女人说道，‘我不喜欢在打雷的时候把门开着！’
‘尤其是当家里有钱的时候，呃？’钱如命回答说，把门上下都闩好！
“他回到了房间里，走到碗柜前面取出了钱袋和皮夹子，于是两个人又开始第三次数他们的金洋和钞票！
跳动的灯光照亮了那两张脸，我从没在人的脸上看到过那种贪婪的表情！
那女的尤其可怕，她本来就因为发烧一天到晚都在索索地发抖，这时抖得更厉害了，她的脸变成了铁白色，眼睛像炽热的煤炭！
‘你干嘛要留他在这儿过夜？’她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
‘干嘛？’钱如命打了一个寒颤说道，‘咦，免得他一路辛苦地回到黑水去呀！’
‘呐’！那女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回答说，‘我还以为是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女人哪，女人哪，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念头呢？’钱如命大声说道，‘即使你有了这种念头，你又为什么不把它闷在自己的心里呢？’
‘哼，’排骨精女人顿了顿说道，‘你不是个男子汉！’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如命说道！‘假如你是个男子汉，你就不该让他走出这个门！’
‘女人！’
‘或者不该让他到黑水！’
‘女人哪！’
‘这条路有一个大转弯，他不得不顺着大路走，而沿着运河走，却有一条近路！’
‘女人哪！你触怒造物主啦！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