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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对策

难得操起老本行,做一回无本买卖,没曾想到头来却是这般结果。

想他呼延一贯称得上老谋深算,讲究谋定而后动,继而便能一击建功,向来如此。谁曾想此番魔界之行闹出这许多波折来,可谓是诸事不顺,也因他事起仓猝,他未能准备充分,这机会总是匆匆而来,看似机缘巧合、转瞬即逝,他不得已只能即刻抓牢,如此便总闹出许多意料之外的结果。

便连此番劫道作匪,倒是有幸杀人越货,谁曾想遇到个这般特别的美人胚子,便起了怜花惜玉的念头,未曾狠下杀手,如今看来亦不知是好是坏。

劫了人家苦苦换来的通行令牌与至魔盘,杀了人家慈善的张老爹,他本欲耍个手段,施舍这百斤神境血肉,让这小丫头自行去巨魔城里安身落脚,恐怕也该衣食无忧。谁曾想这难得好心,竟换出一个大消息来,那通行令牌虽说不假,可似乎他呼延想要蒙混过关,也非容易事。

这消息干系重大,呼延立时面色凝重,紧紧盯着柳烟双眼,密语冷声道:“细细说来我知!”

“是……”

柳烟又自隐隐畏惧,不敢与呼延对视,小声呐呐道:“这令牌上另有玄妙,符纹却是密语,唯有魔界镇守之间才能看懂。主上这块通行令牌之上,标明了同行两人,一男一女、一长一幼,长男姓张,幼女姓柳,欲往妖国寻亲访友,诸如此类之言。若是主上孤身前去,便与令牌之语不符,盘问之下定会露出破绽,或许便因偷奸耍滑惹怒了魔界镇守大人,因此……”

呼延静静听着,面上却极快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底莫名生出寒意,不由深深看了眼对面羞怯、慌乱的柳烟。

“真不愧是魔界,连这丫头都不可貌相!我只道她一副年幼无知、涉世未深的稚嫩模样,好似将春少女一般,哪怕杀了她亲眷,亦不会生出害我之心。谁想却是好心机!这副娇嫩模样,的确天生便有诱人之能,便连我亦不免有了小觑之心,对她犹显轻忽,稍不留意之下,险些便着了道!若我当真拿着那令牌前去,被那驻守的老头儿盘问一番,我定是破绽百出,说不得便要被那老头儿一爪抓个粉碎!这却使的是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好生聪颖!”

“若非我一时心善,诓骗她做了我奴婢,这时好心换来真话,我便定是欢天喜地而去,此时怕已做了填土肉酱了吧?”

想及此处,呼延惊得冷汗直流,惊魂未定之下,亦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家先前多此一举的行径,无心一番好意,竟是换了自家一条性命。

“唔……好!好!”

烁烁凝视柳烟,单凭这份心机、本事能骗过他这老魔头,呼延立时对她更是满意非常,不由得高呼称好。

他倒也无心猜疑这消息的虚实,以他的阅历一听便知真是无比,更再未质疑柳烟为何害他这等幼稚问题,转而猜疑道:“你说这令牌密语,唯有魔界镇守之间才能懂得,你却为何能懂?”

“我……”似是问到了柳烟的难言之隐,她局促地纠缠十指半响,才黯然落寞道:“我家爷爷曾有做过魔界镇守之职,可我爹爹生前未能勘破神境,便没能接任这魔界镇守,因此落魄到日常巡察的差事,那日……虽说家道中落,但这镇守密语尚未更换,幼年时我曾有幸得爷爷指点,倒也勉强能认。”

那未尽之言,无需说便是一部辛酸血泪的悲情戏,涉及柳烟心痛之创,呼延也不愿多问,索性转过话头来,皱眉苦思,喃喃道:“如此说来,我若欲图凭此令牌逃出魔界,还需将你带在身边?不妥!不妥!我如今正值逃难,即便逃出魔界亦并非万全之策,一路定是凶险之至,自身亦是难保,如何还能顾得上保住你的周全?”

“可这急切之间,又该去何处寻一少女,前来佯装这令牌密语里所言的柳姓幼女?”这却是个难题,呼延不由得苦苦思索,以图寻出个对策来。

“主上,何须如此麻烦?”

柳烟闻言露笑,好似含羞带怯的娇羞兰花一般明艳,明眸注视呼延,含笑道:“主上待我不薄,如今既已是主仆之身,柳烟自该尽忠尽职,随主上一道前去便是。若是主上担忧柳烟安危,权且出得魔界之后,主上自去解决仇怨,我即时折返巨魔城,依主上之计行事就好。”

“唔?”

听得柳烟这一席话,倒也合情合理,让呼延双目大亮,思忖颌首已然动心,自言自语般嘀咕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妙就妙在这魔界难出却易入,出去虽难,想要进来却是毫无阻碍。只是……你若独自折返,又是颇有姿色的妙龄少女,如你先前所言一般,恐怕会惹上麻烦……这样吧!”

呼延忽而拿定了主意,起身笑道:“我此处却有一块身牌,乃是好友所赠,待我出得魔界,便交由你伴身折返。我这好友来头甚大,乃是嗜魔道本门道祖的亲传大弟子,料想若是遇到宵小之辈,你将这身牌亮出来,只说便是胡一刀的近身奴婢,想来便能震慑宵小,一路无忧!”

“主上英明!柳烟感激不尽!”柳烟双目一颤,复杂神色一闪而逝,转瞬已然满是感激露笑,立时请安谢恩,脆声答谢。

“嗯?”

这等自妙人儿口中说出来的奉承话,呼延最是欢喜,不禁自得大笑道:“你家老爷自然是英明绝顶之人,日后定会名扬魔界,开山号祖,做一界枭雄!”

听得呼延夸夸自赞,柳烟却也笑颜如花,脆声道:“主上英明神武,日后定能做一界枭雄。”

“哈哈!你也如此觉得?好!好!”

呼延眉开眼笑,立时昂首挺胸做出威武之相,傲然大笑道:“你且在车内安坐,我便接替你张爷爷的差事,在车外做个车夫吧!”

说话间,呼延起身便要出去,却叫柳烟惊慌起来,急忙伸手便想要拉住呼延衣袖,谁知才伸出手去便又生畏惧,急忙又抽手回来,跺脚急嗔道:“主上!这怎生使得?如今已是主仆之身,岂有主上替奴婢驱车的道理?这叫奴婢如何心安?万万使不得,还请主上在车内安坐,奴婢前去驱车便好!”

“哎!无妨,无妨!”

呼延故作大气的挥舞衣袖,满不在意地道:“我等魔修,便该不屑这些个繁文缛节,虽说主尊奴卑乃是天经地义,但如今大事要紧,略微逾矩些也无需太过在意!既然先前那老张头便是驱马车夫,我借了他的身份,便也做一回张姓长男,为你赶车而去吧!”

“这万万使不得!”柳烟却谨记规矩,丝毫不敢逾越,急得直跺脚,险些又要落下泪来,死死纠着手指,还欲再争两句,便被呼延瞪眼一吓,颤颤不敢再言。

“有甚使不得?有甚使不得?”

呼延瞪眼如牛,执拗道:“你还记得我主你奴,便该晓得规矩,但凡主上吩咐,岂能容你一个小小奴婢质疑?你若还要再争,便是乱了主仆规矩,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莫逼我家法处置!今日我便要做这车夫,唤你在车里好生安坐,且看谁敢拦我?”

“……是。”待见呼延执意不改,搬出家法来威吓,柳烟只得咬住下唇,将那樱桃般诱人的红唇咬得更是殷红艳丽,怯怯应下一声,纠着指头拘谨坐在了车内软榻上。

见得柳烟听话,呼延这才满意,趾高气昂地昂首而出,便自扬起长鞭,呼喝两匹老马扬蹄,拉车启程。

同坐一车,相隔无非一层轻绸车帘,两人的修为虽说并非如何高超,但这一丈之隔似远实近,无论两人有甚轻微动静,都逃不过对方的耳目。但听得柳烟在车内窸窸窣窣动作,似是坐立难安、局促不定,呼延便自咧嘴露笑,密语传音进去。

“我说丫头,你若当真闲来无事,便将这车帘撤去,随意甩到路旁去,省得留下这股子血腥气味,定逃不过那魔界镇守的鼻识,未免露出马脚来。应还有新车帘,你便换上去,收拾一番也好过这般闲来无事!”

“是!”

车内传来柳烟急忙起身之声,犹自不忘密语应诺,清脆声音实在悦耳。随后莲步碎移,便听身后传来翻动之声,那浸血车帘倏然远飞落到车道之畔,身后细微响动,想来便是柳烟正自换上崭新车帘。

呼延并未回头,似乎未曾察觉身后凝视他许久的目光,兀自悠然扬鞭驱马,含糊地哼着小调,似乎心情极为不错。

“回禀主上,车帘已换好,奴婢便回车内了……”

听得身后一阵如朝露青草般的清新香气,耳畔传来恭谨的娇声回应,呼延更是难得愉悦,随意向后挥了挥手,“进去吧!待得半个时辰,也该到那魔界入口啦!”

“是!”

这老旧马车颤颤巍巍,由那两匹老马懒散带得一路颠簸,终是行上大道。的确不过半个时辰,呼延便再次来到了那魔界入口的千丈外,此番他甚是识趣,便在此处驱车驻足,等候那驻守的老头儿前来盘查。

“唔?你怎生来得如此之快?”

此番呼延凝神专注,依旧未曾看清那古板老头儿自何处蹿出,似是眨眼之间,已然眼前一花,这满脸刻薄相的神境老头儿,已然倏忽出现在他身前,正自皱眉疑问出声。

呼延笑嘻嘻翻出那抢来的通行令牌,亮出来让老头儿看个清楚,“前辈,这便是晚辈的通行令牌!”

言语里,便不自禁透出一股子洋洋自得的味道。

“你姓甚名谁?”老者对呼延本就不待见,那对稀疏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怀疑打量着呼延,寒声质问道。

“回禀前辈,晚辈姓张名安。”呼延回答得恭谨,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车内那小女娃儿,我来问你,”神境老者懒得搭理呼延,那鹰目眯眼盯着车帘,口气却比质问呼延时,不知柔和了多少,“你姓甚名谁,与这张安是何等干系,还望如实回答我老人家!”

听得老者问话,车帘柔柔掀起,露出柳烟娇嫩脸蛋儿,朝老者请安作福,怯怯道:“回禀前辈,小女子姓柳名烟,与这人……”

说及此处,柳烟忽而一顿,呼延疑惑偷瞥过去,待看清柳烟此时神色,心中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立时便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急呼道:“糟糕!这丫头面色稚嫩,却极有心机,莫非先前俱是与我演戏,便是早已打定主意,欲在这老头儿面前刺破我的身份,置我于死地!我怎生如此糊涂,又着了这鬼丫头的道,恐怕便要被害死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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