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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紧追

“三!”

“……”

“呼延小贼!你竟如此奸诈,毫无信誉可言!”魏舍剑怒容厉喝,“说是三声之后同时停步,你为何毫无停顿之意,诓骗与我?”

呼延却满是委屈,犹自惊怒道:“魏师兄!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诚信之人,只为小心一些,待得见你停步,我便也会即刻伫足止步。谁曾想你魏师兄却如此狡猾奸诈!看来便是打定主意待我止步,你便好伺机冲上来给我一剑,结果我的性命!魏师兄你看似实诚,原也是如此狡诈脾性,算我呼延看错了人!”

“是你多疑!”

魏舍剑毫无尴尬之色,闻言立时反驳,怒喝道:“你若信我,何不即刻止步,与我一道折返魔界?”

呼延怒目瞪圆,“魏师兄!枉我还叫你一声魏师兄!你若真有心,便该立时伫足不再追我,我看得魏师兄诚心,定也会放下戒备,与师兄一道回门认罪!”

“呼延小贼!任你说一千道一万,到头来依然是疑心太重!”魏舍剑冷笑道:“我若是不再追你,恐怕只需片刻,你便能逃出万里之遥,继而再故技重施一番,跃入江河湖海隐匿踪迹,到时候我又该去何处寻你?”

呼延闻言便是一副受伤的模样,哭丧道:“魏师兄,我看是你多疑!我呼延与我这婢女,均不过胎境修为,在你这将入神境的高手面前,好似蝼蚁、蚍蜉一般的人物,你又何须与我等计较太多,大度谦让些许,哪怕见得我逃意不减,到时你再追杀而来,我又岂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哼哼!说得容易!”

魏舍剑冷笑数声,忽而竖眉喝道:“你这小贼如此奸猾!先前被你逃脱,我等追杀半年有余,反倒还被你逃出魔界来了!可见你一经逃逸,经验何其老到,修为再高又有何用?还不是抓你不着?”

“魏师兄,你若如此说来,这买卖不做也罢!”呼延撇嘴鄙夷,嗤笑道:“我呼延虽说不是甚高手,又自处事未深,但总还知晓欲做买卖、需以诚信为本的道理,魏师兄你这般毫无诚意,又叫我如何信你?枉你还是个将入神境的高手,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实在差了几分大家风范,难怪会被胡一刀胡师兄压下一头!”

这最后一句,当真刺中了魏舍剑的痛处。

他与胡一刀同在嗜魔本门,同为绝崖峰一脉,又同为嗜魔道祖的亲传弟子,同是将入神境的俊杰翘楚,偏生自进门以来,他便一直活在胡一刀的阴影里,好似成了皓月之畔的一粒繁星,一应光芒俱被胡一刀掩盖,说是交相辉映,其实只能将胡一刀衬托得愈发光艳耀眼罢了。

但凡提及嗜魔本门的杰出弟子,谁都会对胡一刀交口称赞,甚或敬畏、艳羡,极少有人能够想起,在这胡一刀之下,还有一个魏舍剑,或许比不上胡一刀俊朗魅力,武技亦稍差些许,但同样是惊才绝艳的俊杰,却鲜少有人提及。

这便是一种悲哀,与胡一刀这等妖孽天才生在同一时代,整个嗜魔道的众门俊杰们,都只能蜷缩在胡一刀的阴影下,仰望他那夺目的锋芒。

从前的魏舍剑,对自家能有这么一个明星般的师兄,总觉得与有荣焉,走出去亦能昂首挺胸,自傲不已。但当他初窥神境门槛,与这耀眼师兄站在同一线上时,他便不知何时变了心情,岂止是心有不甘,更是生出嫉恨之心。只恨那诸般夸赞、艳羡,为何不属于他,只恨自家为何有这般一个师兄,压得他永世难以出头,透不过气来。

同样身为嗜魔道祖的亲传弟子,同样是将入神境的天才人物,他胡一刀便能不问世事,一心只为修炼,而他魏舍剑却为了门派整日奔忙,为了闲杂琐碎之事操碎了心,舍弃大半修炼的时间。甚至他如此操劳,日后哪怕有幸跨入神境,也就能做个门中闲散长老,唯有胡一刀有权独创一脉,甚或接任掌门之位,待遇如有天差地别。

他深深觉得不公,为何他便要付出这许多,苦苦争一个闲散长老之位,而这胡一刀便能平步青云,无需付出,便有权势虚位以待。于是不知不觉中,一粒嫉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只是他往日懂得隐忍,从未展露出来,今日听得呼延奚落耻笑,便好似火上浇油一般,让他恼羞成怒,满腔怒火便似火山一般喷涌出来。

“呼延小贼!穷尽天涯海角,我亦要将你捉住,日日割舌喂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魏舍剑咬牙怒喝,却是浑然不顾这数百丈之遥,猛然扬剑刺了过去!

相隔少说也有三、五百丈,若是未入神境的寻常体修,劲气难出百丈,便会威力骤降,难有杀敌之力。但魏舍剑这含恨一剑,威力却是非同寻常,好似匹练惊虹,白茫茫如化飞瀑暴雪,万千微龙如化水花雪粒,凝实如十丈鹰喙,撕裂虚空如有穿云唳啸之声,倏然射出数百丈依旧凝而不散,径直击向呼延!

“左闪!”

呼延面色遽变,待见这一道迅疾狠戾的剑气,毅然朝柳烟急喝。

柳烟却是二话不说,莲步倏转,便已斜侧奔出十余丈远,这时才见那道如十丈鹰喙的雪花剑气猛然前刺,倏然穿过呼延先前所在之处,掀起的猛烈气浪竟在地上犁出一道宽愈十丈的坑道,那冰寒气浪迅速散开,便连两人逃出十余丈远,亦被冻得肉身发僵,一阵阵泛冷,寒气如刀切得肌肤生疼。

威势如斯,柳烟与呼延四目相对,俱是骇然失色。

“相距足有三百丈开外,他为何能……”柳烟惊疑回瞥魏舍剑,密语问向呼延。

呼延却是神色凝重,蹙眉思忖之间,简洁答道:“他方才动手之前,曾换过兵刃,这剑能使出如此威势,想来定有非凡之处!”

原来呼延眼尖,适才魏舍剑换剑的动作隐晦,却也未能逃过呼延的注意。先前追杀之时,魏舍剑手中乃是一口银亮细剑,虽也是精光四溢,看似不凡,但想突破百丈之遥,劲气依旧能凝而不散,单凭这口剑恐怕无用。而魏舍剑出剑前的刹那,双手如化叠影,快愈闪电之间,便已将这银亮细剑收入空袋,换了如今这口神妙之剑。

这剑长有四尺四寸,通体如冰雪凝塑,剔透中隐有氤氲之色,好似内中有云雾缭绕,又有万千血丝密布其中,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卖相极其诡异。

柳烟只看了一眼,便自惊呼,“莫非这是……一柄神宝利剑?”

对于柳烟惊疑之言,呼延却是恍若未闻一般,兀自皱眉思忖片刻,依旧苦思不解,暗自喃喃道:“若说是神宝,有这般威力倒也理所应当!可但凡神宝,必须神境强者方可炼就,每日修炼之时便以自家精纯血脉渗透其中,蕴养之余还需如肉身般熬炼,若是这宝物的材质经得起熬炼,又需煞费苦心坚持不怠,花费百年才能初步成就一件神宝,可谓来之不易!他魏舍剑虽说将入神境,却并非真入了神境,如何便能炼出一件神……”

忽而灵光一闪,呼延瞪眼惊愕,立时惊叹、艳羡,“这魏舍剑当真好气运!不知何等邀天之幸,竟能寻到如此一件神宝利剑,而他体内正有与之相应的血脉!说不得,他这将入神境的境界,便是参悟这神宝利剑,体内相应血脉与这神宝利剑的血脉相辅相成,这才得以跨入半步神境的境界!这是何等机缘呐……”

只需见得这等天之骄子,身有大气运、大机缘之人,便叫呼延这气运悲催之人忍不住的艳羡、嫉恨。

他在飞龙城做了百余年商门待者,也算见过这上界的大世面,自然对神宝这类稀世罕见的宝贝知之甚祥。所谓神宝,乃是神境强者炼就的兵刃、护甲、法器,那魂修神宝另有玄妙,暂且不去说它,且说这体修一流的神宝,大多便是随身兵刃、护甲。

能够称得上神宝,便当真是世间难见的神兵利器,乃是用神境强者自家的精纯血脉浸透其中,使之与自家渐至血脉相连,久经熬炼去芜存精,最终如若自家肉身一般,施展开来便能暴增威力,挡者披靡!

如此神宝,乃是神境强者的心头肉,往往终生相伴,是以流落到市面上的神宝极其少见,偶尔现世便是天价之物,若是遇到血脉相近、乃至相应的强者,倾尽身家也要购得。可这神宝乃是主人以精纯血脉炼化,大多时候极难遇到血脉相近、相应之人,若是血脉难容的话,便如鸡肋一般,难以施展神威,仅比寻常利器稍微精良些许罢了。

而魏舍剑这一剑,能以他将入神境的修为,劲气凝放数百丈而不散,自是已然激发出神宝威能相助,才能有如此超乎寻常的奇异威势。

魏舍剑早已贯通耳识,如今与呼延、柳烟相隔不过数百丈,双耳倏然抖动间,便已将柳烟那声惊呼听到耳中,不禁得意狞笑,蠕动嘴唇传去一道密语,挥手又是狠戾一剑,依旧剑气如雪虹横空!

“哈哈!小丫头倒还有几分见识!不错,我手中正是祖传的神宝利剑,名为化雪剑!我轻易不愿崭露,如今既然拿出来一用,就定要拿你们两个贼人的头颅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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