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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归

林优美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半更深了。花园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阵阵蛐蛐的叫声。门口的马灯彻夜亮着,但是室内却是漆黑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公婆。

月明轩站在窗前踱来踱去,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他今天睡得不早,可是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自己从未失眠过,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为了乐言?

他从来不相信缘分,但是现在,他越来越相信缘分这个东西是命中注定!

缘分来了,躲也躲不掉。

上天夺走了雪儿的生命,又送来了一个乐言。

老天爷,对他不薄。

平心而论,选择乐言就意味着放弃林优美,自从见到乐言之后,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只是,这样做对得起嫁给他多年的林优美吗?

这一点,容不得他回避。

不管怎样,总要面对,他已经失去了雪儿,不能再失去乐言。

他要和林优美好好谈一谈。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林优美回来,林红讽刺说,你那个老婆不知道又去哪里疯了,天天不着家,我看她比你都忙!

听得出她话里对这个儿媳的不满,不要说林红,父亲月冀成对林优美也并不满意,她不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每天除了工作,交际应酬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特别是荣升副台长之后,她的应酬是越来越多,回家也越来越晚了。

月明轩隔三差五的回家,她又常常夜归,两个人这么多年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家里大多数时间只剩下月冀成河林红两个人,冷冷清清的。

月冀成常常想,这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两个儿子,一个为了个女人离开了家,到现在都没结婚,另一个结了婚跟没结一样!他只不过和其他父母一样,想要抱个孙子,难道真的就那么难吗?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他了,人到晚年,最盼望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身体健康,家人团圆,然而就是这最朴素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月明轩站在窗前,看到林优美从外面回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么晚才回来,又是这副模样,想必又是去哪儿喝酒了,这个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从她嫁给月明轩那天起,月冀成夫妇就和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进了月家的门,就得按月家的规矩办,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本事,只要回到这个家,就要记住自己是月家的儿媳,月明轩的太太,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你的责任是好好孝顺公婆,照顾丈夫,不能做任何对不起月家和丈夫的事情,要恪守各种家规,比如出门前要交待自己的行踪,以免公婆和丈夫担心,包括不能晚归,不能醉酒,更不能彻夜不归......

林优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从来没有按照月家的家规执行过,这让月冀成夫妇很是不满,只是碍于她父亲的身份,再加上月明轩也确实不把这个女人当回事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进客厅,林优美换上拖鞋,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楼上走去。

“怎么这么晚?去哪疯了?”林红又尖又细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还带着一丝诡异。

林优美顿时被吓了一跳,醉意立刻去了几分。

客厅里的落地灯蓦地亮了,只见林红穿了一件枚红色的睡裙妖娆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满脸愠怒的表情。

“妈,吓死我了,怎么不开灯啊?”莫非林红是故意想吓吓她,想到这儿,林优美有点儿生气。

“我这一直担着心,你还怪我?你看看现在几点了?1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红说。

“妈,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我晚上晚点儿回来,应酬也是工作,不应酬,哪里来的创收,职工的绩效从哪里来啊?”林优美借着酒劲,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倒像是林红无理取闹。

灯光下,林优美的脸色绯红,眼神迷离,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站都站不稳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这是喝了多少啊?跟谁喝的?”林红责怪道。

“哎呀,晚上跟几个广告客户一块儿吃的饭!我没事儿,妈,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儿睡吧啊!”林优美不想再跟这老女人啰嗦下去了。

在她眼里,林红在这个家可有可无,而她林优美,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林红还真是多管闲事!

“你别瞒我,你这浑身酒气的,岂止是喝了一点,是喝了很多吧?是不是跟男客户一起喝的?优美啊,不是我说你,你是明轩的太太,行为举止得有个大户人家的样子,用得着事事都让你去抛头露面吗?怪不得明轩不喜欢你!”林红连珠炮似的说,谁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给明轩带过绿帽子!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林优美行的端,坐得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件对不起月家的事儿!”林优美不高兴的说。

想让她跟林红一样,成天养尊处优,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儿打打麻将做做美容,这样的生活一天和一年又有什么分别?

“没有最好,我也是为你们小两口好,我告诉你,明轩早就回来了,看见你没在,脸拉得老长,你也是,把自己弄得那么忙干嘛,有时间多琢磨琢磨怎么拴住男人的心吧!”

林红打着哈欠,“不早了,我也睡去了!”

“晚安。”林优美巴不得她赶紧闭嘴。

她这会儿觉得头晕脑胀的,脚像是踩了棉花一样,吃完饭,她又和几个老板一块儿去KTV唱歌,在包间里,又喝了无数瓶啤酒,又是陪唱歌又是陪喝酒,和西京电视台明年的广告合作基本上敲定了,她还记得那几个老板说什么,真搞不懂她,嫁了个那么有钱的老公,还这么抛头露面,这么拼干嘛!

她也问自己,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和月明轩平起平坐?为了向他示威?为了告诉他,没有他,她一样活得很努力,活得很精彩?

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她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洗手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呕吐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便吐的更加的厉害!这酒喝的,快把肠子吐出来了!

胃里难受只是身体上的,总会好的,心里的痛却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嘴里咸咸的,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起那句话,泪流下的一瞬间,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在你开心时流下的眼泪,那是幸福的眼泪;伤心的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是苦的,因为心里苦涩,所以你才会觉得流出来的泪是咸的。

她,有多久没有品尝过开心的味道了?

不知不觉经历的事情多了,眼泪就藏起来了,她不习惯把眼泪公之于众,因为即使你流出了眼泪,任何人是不会安慰你,只是多了一些很奇怪的眼神,相反的,人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把所有的眼泪流出来,以释放心里的苦,所以只有你最珍贵的人才值得你去流泪,然而,她,最亲近的人却不是她的丈夫!

她,连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放肆痛哭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能一个人,在寂寞的角落里默默的流泪。

大吐特吐之后,她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但是胃里就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整个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里全是酒。

她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步地向楼上走去,走廊里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四周静悄悄的,大家想必早已进入了梦乡。

她有些疲倦,头脑还是不大清醒,迷迷糊糊的走到卧室前,拧开了门把手。

室内只亮着一盏台灯。

然后,她看到了靠在床头上的月明轩,他还没睡。

“你总算肯回来了!”月明轩的话语里明显带着指责。

她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

她带着满身的酒气走到月明轩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呕吐后的味道直窜月明轩的鼻子,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我给你算算,”林优美勾着月明轩的脖子,手指一点一点的说:“七两白酒,啤酒无数,那几个老板,一个劲儿的灌我酒,想把我灌多,没那么容易!这些男人啊,那点儿心思,我早就看穿了!”

“小美,喝酒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女人家,别喝那么多酒!”月明轩道。

“怎么?”林优美对着月明轩吹了一口气,“心疼我啦?我是不是得感激涕零啊!”

“小美,别这么说话......你喝多了,早点儿休息吧!”

“我不困,我要你陪我说话!”林优美说着便哧溜一下钻进了月明轩的被窝,抱住了他。

“小美,别闹!”

“怎么,对我没有兴趣了?还是只对其他女人感兴趣?”林优美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悦地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好,”林优美“唰”的坐起了身子,“你今天太反常了,不仅回来这么早,而且这么晚了还没睡,我问你,你是在等我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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