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楚张开食指与中指的缝隙，睁着眼睛从缝隙里偷偷的看他，“既然你不嫌我丑，那你干嘛一直不停的看我，看的人家都不好意思睡觉了。”
程守明的表情愈发柔和起来，不再像刚从出医院是那般冷硬，“我看你在不在休息。”
王楚楚噘嘴，嘟囔，“骗人，我不信。”
“好了，别说话了，好好闭上眼休息。”程守明对她的胡搅蛮缠从来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心疼王楚楚在他面前故作无事的一颦一笑，所以才会时不时看她。
比起她勉强微笑，他更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在她休息的时候，他才能安心一些。
王楚楚闭上了眼。
就在程守明以为她真的准备休息时，又听见她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好好休息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讨论下你刚才为什么频繁看我的原因呢？”
程守明：……
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王楚楚睁开眼，从缝隙里偷偷看到了他隐忍着的表情，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她把程守明逗得无话可说时，他就会露出这种看似无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表情。王楚楚把这种表情默认为他愿意屈从于自己，选择吃瘪。
王楚楚确认完毕后，才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早已疲倦不堪。
刚才小小的无理取闹不过是她不忍心看着程守明沉溺于内疚、自责之中。在她痛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她看见程守明无措的坐在床侧，他的眼睛都红了，眼里都是红血色，双手不停的揉捏着她的小腿——只因她说了一句腿麻。
那时，她的心是酸痛酸痛的
她何曾不想要与程守明的孩子，随着那剧痛一起流逝的是她与程守明的孩子，是一条本该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他们小家的一条鲜活的生命！
可是，因为钱秀琳的愚蠢，她只能选择放弃，她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她与程守明的第一个宝宝，就这么离开了他们。
希望，这不是一次无畏的痛。
希望……
他们的宝宝能够在他们都做好了成为爸爸妈妈的时候，健康、幸福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回到王家后，王楚楚换好睡衣后倒头就睡，昨晚的失眠加上今天的事情，让她的精神已经疲惫到极限了，本以为这一觉会噩梦连连或者是睡得不踏实，在她睡醒后，发现自己想多了。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精神倍儿棒，肚子……
也倍儿饿。
她几乎都被自己小强般的精神力给感动了，随即又笑了笑。
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她既然能乐观向上不也停好的？总比整日里自怨自艾来的强，况且，她也不是喜欢沉浸于过去、悲伤之中的人。
心理建设完毕后，她踩着拖鞋就走出了房间。
“爸。”
王楚楚的‘妈妈’两字还没有叫出来，就看见了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来的王妈妈。她习惯性的对着王妈妈甜糯糯的撒娇，“妈~我肚子饿了。”
“噢哟，我的心肝哦，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哦！”王妈妈立马关上门，大呼小叫起来。
王楚楚被王妈妈的夸张吓到了，立刻低头审视自己，吓得以为自己睡衣纽扣没扣好走光了呢，一看，穿的好好的。
六颗纽扣扣得整整齐齐，没有扣错，也没有少扣。
“我这不穿的——”
王楚楚抬头正要辩驳时，迎头就被戴上了一顶帽子，接着又看见王妈妈从提着的包里拿出来一双包脚老棉鞋放到她脚前，弯腰去抓她的腿，硬是让王楚楚换上了包脚老棉鞋。
最后，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套超厚的珊瑚绒睡衣给她套上。
直到将王楚楚浑身上下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后，王妈妈才长松了口气，推着王楚楚往卧室里走去。
走出来还没喘够两口气的王楚楚被莫名其妙的赶回了房间里。
“妈——妈——”王楚楚一头雾水，嫌弃的扯着身上丑不拉几的睡衣，“房间里开了空调，你穿成这样是想热死你女儿吗？”
王妈妈将她推到床上坐着，“乖，躺进去，妈给你把晚饭端进来。”
王楚楚抽了抽嘴角，“我怎么不知道我腿断了？”
王妈妈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尽瞎咒自己，呸呸呸，赶紧呸掉，这几天不能说丧气话。”
王楚楚：？？？
王妈妈催促，“赶紧啊。”
王楚楚一百个不情愿的小声呸了三下，王妈妈这才和颜悦色的哎了一声，赞了她一句，“这才是妈妈的乖女儿，快，躺进去。”
“哎，妈——”
“妈……”
王楚楚的声音被王妈妈的关门声阻隔在了房间内。
直到王妈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白粥进来后，王楚楚才揪着王妈妈问清楚了她一反常态的原因，还有理有据的说道：“楚楚啊，你要听妈的话，妈是过来人。当初在生完你之后，就是没人伺候好月子，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吹风脑袋痛，饿了吃冷的胃痛，看久了手机眼睛痛，弯腰久了腰痛，下雨天之前膝盖痛的直起不起来。妈妈什么事情都能随你，但做月子的事一定要听妈妈的，妈妈才能放心，妈舍不得让你也吃这些苦啊。”
王楚楚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带的帽子、喝的白粥、穿的睡衣、不能出房门也是因为坐月子？”
王妈妈理所当然的给她‘科普’，“坐月子不能吹风得捂着，月子期间要绝对卧床休息，不能刷牙，不能洗头，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王楚楚继续发愣，“可我又没生孩子，有必要这么讲究吗？”
“你这是小月子，比月子还伤身体！必须得好好养起来，不能马虎。”王妈妈说着说着，看着女儿不算太红润的脸色，想到女儿在医院里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乖囡，听妈话，这半个月妈给单位里请假了，就在家陪你好好坐月子。”
王楚楚虽然很想吐槽王妈妈那些看似很无厘头的要求，但，她在看见王妈妈红了眼眶，心疼自己的模样，又心软了。撒着娇靠在王妈妈的肩膀上，“都听你的，这半个月我就在乖乖的在家当一只大型米虫，吃喝拉撒睡都交给您来安排。”
王妈妈最吃她这一套，笑着偏过头，捏了下她的鼻子，“马屁精。”
王楚楚皱起了被她捏着的鼻子，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妈妈，是不是还有说法是在月子里捏鼻子会变挺呀？”
王妈妈闻言，又捏了下，笑着回道：“马上就能变挺了。”
母女两人笑做一团，一派和/谐，母慈女孝。
王楚楚瞅准了王妈妈心情好，立即顺杆儿爬：“妈，咱头可以不洗，门可以不出，但牙总可以刷刷吧？咱轻点儿？”
“不行。”王妈妈的变脸快的就像是翻书，看着女儿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的鬼机灵样，“只能漱漱口，妈明天再给你去母婴店买孕妇专用的牙刷牙膏。”说完，王妈妈端起她吃完的粥碗，正准备出去时，视线不经意瞄到了王楚楚放在枕边的手里，弯腰，伸手就把手机给揣兜里了。
王楚楚：？？？
王楚楚不淡定了，掀被子下床，“妈，你拿错手机了。”
王妈妈头也不会的走出去，“玩手机伤眼睛，回头我让你爸把你房间的台式电脑也给搬出去。”
“啥？别啊妈！”王楚楚彻底躺不下去了，“其他都好商量，你别没收我手机啊，你不是要无聊死我吗？”
王妈妈停下脚步，回过头，视线颇为凌厉扫了眼她已经钻出被窝的右腿，“躺回去。”
“妈~”
“喊爸都没用。”
王楚楚不死心，“爸~~~”
“砰。”
回应她的是王妈妈毫无悬念的关门声。
王楚楚仔细听了下，确认王妈妈不会突然杀回来之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来平板电脑，打开锁屏键，连上网络，开始搜索如何科学坐月子。
王妈妈的种种霸王条款都登上了‘不科学坐月子’的榜首。正在王楚楚准备截图发送给王妈妈的时候，突然发现微信连不上网络了。
纳闷时，就听见门外响起王妈妈的声音，“老王啊，无线路由器拔了没？”
“拔了。”王爸爸忙不迭的回答。
王楚楚的眉心几乎都能拧成麻花了，她不就是做了个小月子吗，在这半个月里注意饮食清淡、好好休息不就可以了吗？拔网络又是几个意思啊。
王楚楚的抱怨呈几何倍数增长。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王爸爸问道：“你不都把女儿的手机没收了吗，干吗还要拔网线？”
王妈妈回道：“你女儿狡兔三窟，指不定还在那个旮旯里藏着一台小电脑呢，我把网络拔了她就彻底死心了，总不能无聊到抱着电脑玩扫地雷吧？”
正在抱着平板电脑玩扫雷的王楚楚忽然后背一凉：……
知女莫如母。
她母亲就是她母亲。
凭实力成为她母亲的王妈妈，真的是理直气壮的让人无法轻易辩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