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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四章 我死也不会是你的

被发现了,玉锦也不慌张,只是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将少女拉到里面,悄声道:“菱儿姐姐,你小声点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惨了!”说话间,抬头望洞口张望,见没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见他这副样子,菱儿便有些好笑,半是责怪半是嗔道:“知道你还带外人进来,若是被王知道,是要受罚的,虽然你是他的儿子,也不能幸免。到时候,关禁闭还是轻的,连这个人也被想活了!”

闻言,玉锦瞬间苦了一张小脸,不禁拉住菱儿的手,半是祈求,半是撒娇道:“菱儿姐姐一定舍不得让我受罚的对不对?”

菱儿虽然是他的贴身婢女,却是跟亲人一样的存在。而且,是真真正正为着他,虽然叫他一声小主子,却将他当做弟弟般爱护,他生病了,第一时间照顾他,他做错了,她也会不假辞色地劝告他。她从小便带着他,可以说是跟他相处最多的人,比起自己的姐姐,有事便不见得搭理自己,菱儿可是无时无刻都陪着他。当然了,他偷偷溜出去除外,若是让菱儿知道,为着他的安危,以及怕他受罚,她一定不许。而玉锦,菱儿对他像弟弟一般爱护,他也对她如姐姐般尊敬,两人虽是主仆,他却从来不摆主人架子。

闻言,菱儿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的小主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当然舍不得让他受罚,他每一次偷溜,她回头发现了,只会努力给他遮掩。

玉锦只当她还在怪自己自作主张,带了外人进来,不由得解释道:“菱儿姐姐,你别生我的气,再说了,我带的又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昏倒在礁石上的可怜姑娘,等她醒来了,我就送她走,没关系的。”

“你是没关系了,担惊受怕的可是我,再说了,好人坏人又怎会写在脸上。”菱儿叹了口气,说话间,走到榻边去看千凰。

玉锦站在她身旁,一脸献宝的说道:“你看吧,她就是个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又受伤了,很可怜的,我们就收留她吧!”

菱儿微微皱眉,语气半是复杂,半是忧虑道:“我看她不像坏人,倒是个小妖精!”

闻言,玉锦一愕,随即道:“她是妖精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菱儿微微摇头,他还这么小,怎么给他解释此妖精非彼妖精,一个是妖类,另一个却是惑人的女人,不过,见他眼神澄澈,满脸单纯,菱儿又很欣慰,她的小主子,仍旧是一块无暇的水晶呢,干净得让人温暖。

见她不答,玉锦追问,“菱儿姐姐,我们收留她好不好?”

菱儿耸肩,作无奈状,“你都把人带回来了,我能不给你藏着么,下次,小主人若真的想问我的意见,就别先斩后奏!”

听出她话语里的玩笑,玉锦不禁吐了吐舌头,转而去看千凰,脸上笑得很开心。

菱儿又道:“小主子,我来是来告诉你,王要见你!”见他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宽大的裤子,又道:“现在就换了衣服走吧!”

“哦!”玉锦很没所谓,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一套紫领修金边的锦衣穿着。

见此,菱儿又补了一句,语气叹息,“焦将军也在!”

闻言,玉锦穿衣的动作一顿,倏然将衣服往地上一扔,皱着眉,置气道:“我不去了!”

菱儿叹息,走过去将衣服拾起来,语气心疼而无奈,“小主子,这是王的命令!”说话间,抬手给他穿衣裳。

玉锦无动于衷,只抬起头,望着菱儿,眼神很愤怒,“他对我什么心思,父王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去,我就是不想去,不想去!”

“去吧!”菱儿已经为他穿好了衣,心中疼惜,终究,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只是见见而已,马上就回来了!”

玉锦冷哼一声,语气嘲讽,“这次是见面,说不定没多久就要把我送给他了!”

话是这样说,他却抬步往外走去,只是步子踏得很重,带着一股不甘和怒气。

菱儿微微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洞穴,穿过大道,直来到一处宫殿模样的建筑,门口有两个鲛人侍从,见是玉锦,恭敬地叫了一声“小王子!”

玉锦沉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进去,菱儿便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过院子和长廊,在一间挂有珠帘的门前停下,玉锦却顿住了脚步。

菱儿见他不走,轻轻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玉锦看了菱儿一眼,眼神可怜兮兮地,终究叹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早有两人侯着,一位是鲛王,此刻坐在主座上,四五十岁的模样,表情仁慈,眼里却泛着一丝隐忧。

下席首座还坐了另一个男子,身穿一身墨色衣裳,身材魁梧,眼如铜铃,嘴巴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一眼看上去,很容易找不着他的嘴。只是,他只是静静往那一座,自有一种摄人之威,斜目看人的时候,竟比鲛王还要有气势。

此人名叫焦元,原本是龙宫将军,只因犯了事,被逐出龙宫。后来遇鲛王,一番畅谈,两人便如莫逆之交,焦元便在鲛族落了脚。鲛王是看中他元神四五的修为,能在一定程度上庇护鲛族,有心拉拢。焦元一来无处可去,急于求个安身之所,二来,他初来鲛族,看见玉锦在礁石旁戏水,便起了爱慕之心。

说来也怪,焦族有玉珠公主,貌美可人,焦元见了却毫无感觉。也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旁的,他独独喜欢玉锦。说到玉珠和玉锦,两人容貌却不怎么相似,玉珠娇美,玉锦更加精致,比玉珠还要漂亮几分,只是性子十分活泼,充满了朝气。

焦元留在鲛族,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玉锦,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鲛族上下都知道他对玉锦有心。鲛王知道此事,半喜半忧,喜的是,鲛族又多了一个留住焦元的筹码,忧的是,稚子单纯无辜,他为人父,将他如玩物般送给别人,何其忍心。

终究为着大局,他偏向了焦元,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两人培养感情,让玉锦不至于太排斥而觉得屈辱愤恨。可惜,事与愿违,玉锦十分反感此事,对焦元更是厌恶到了极点。鲛王虽然几番说教,玉锦见了焦元,依旧没有好脸色。鲛王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但是,每每到紧要关头,需要求助焦元,他便会将玉锦叫出来,却是这样的局面。

见玉锦来了,那黑衣男子眼里便是一亮,玉锦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走上前给鲛王行了一礼,嗓音清脆动听,“玉锦给父王请安!”

鲛王微一皱眉,轻斥道:“你怎么先不给焦将军请安!”

玉锦咬着唇,垂眸掩去眼里的厌恶,站着没动。

鲛王尴尬,正想训斥,一旁的焦元开口了,望着玉锦的眼神,几分宽容,却势在必得,“算了,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玉锦就在心里骂道,谁跟你是自己人!

闻言,鲛王心里便是一喜,暗道,玉锦如此对他,他却一点不都动气,可见很喜欢玉锦,如此,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也好说,想到此,鲛王便多了几分底气,一脸忧心忡忡,“最近东海的一只大妖怪又来骚扰我族,让我们交出千颗鲛珠,十名美女,真是愁煞了本王!玉锦,你怎么看?”话是对玉锦说的,却是说给焦元听得。

比起那个妖王,焦元更好伺候,自己只需好吃好喝地供着,再让玉锦时不时见见他,便能让他替自己卖命。

玉锦怎会不明白,他的父王,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若真要和自己商量对策,何必将自己和焦元凑在一处,当下,不冷不热道:“父王早有打算,何必多此一举来问玉锦,何况,玉锦就算真有对策,说出来了,父王也未必会听。”

玉锦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对喜欢的人,好的跟什么似地,对讨厌的人,也是不假辞色。尽管这个焦元实力雄厚,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父王讨好,让他讨去,自己才不想虚与委蛇。若焦元真心为鲛族着想,便会主动御敌,而不是等着父王拐着弯来求他,再让自己出来相见。

焦元,也不过是想在鲛族捞点儿好处,首要的目标便是自己,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会另眼相待,不值,也不屑!

闻言,鲛王首先变了脸色,厉声道:“逆子,说的什么话!”

“自然是实话!”玉锦反唇相讥。

鲛王一脸震怒,正待起身,焦元开口了,“鲛王兄,锦儿还小,不懂事,本将军没放在心上,你也别计较了。再说,本将军就欣赏锦儿的率真!至于那个来闹事的妖怪,就交给本将军吧,明日,我就去会会他,定不会让鲛王兄出一颗珠。”

闻言,鲛王暗喜,面上却有些为难,“给焦将军添麻烦了!”

“应该的!”焦元微微摇头,眼睛却瞥向玉锦。

鲛王一笑,心里确实松了口气,见焦元的目光落在玉锦身上,鲛王会意,开口道:“锦儿,为父有点事,暂且离开一下,你替我好好招待焦将军。焦将军修为高深,又宽厚仁义,你也可以趁机长点儿见识,学点儿本事!”

闻言,玉锦将嘴唇咬得死紧,低着头,不说话。

父王,你就这样将锦儿卖了,未免太让人寒心,他的本事再厉害,我玉锦也不稀罕!

玉锦等鲛王一走,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才走两步,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呼声,手上一紧,再难前行。

玉锦回头,见是焦元拉着自己,脸色便是一冷,怒声道:“放开我!”

焦元不放,反而握得更紧,嘴角一勾,眼里却没有温度,“锦儿,你父王叫你好好招待我,你就是这样招待我的?”

玉锦冷笑,“我便是这样的招待,你不喜欢,大可以找别人,多的是人笑着招待你,现在请你放手!”

焦元微叹口气,“罢了,这样的招待也是招待,谁叫鲛人三千,我焦元只看中了一个玉锦呢!”说罢,手臂一拉,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玉锦身子一僵,接着不要命般地挣扎,嗓音尖锐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小人,我要杀了你!”

他的动作如此激烈,犹如一只炸毛的刺猬,险些让焦元招架不住,自己倒是无妨,只怕会伤了玉锦,这么个娇柔的美人儿,他可舍不得。

焦元摇摇头,手一松,玉锦立即跳开,他的手腕已经被他挣出几个红印子,他却顾不得,只用眼睛仇恨地瞪着焦元,“你再碰我,我不会对你客气!”

焦元便笑,几分无谓,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锦儿,性子太烈了,也不太好,过刚易折,对你来说,是有害的,再说了,凭你,怎么打得过我。”

闻言,玉锦咬唇,放在身侧的手掌更是握得死紧。

焦元见此,又道:“锦儿,你别不服气,你父王迟早是要把你送给我的,你若总是这样,日后会很难过的。”

玉锦咬牙,声音很坚定,“我不会跟你。”

焦元失笑,眼神亦很霸道,“你只能是我的。”

玉锦敛眉,嗓音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一字一顿道:“我死也不会是你的!”

我玉锦,只是我自己的。

见他如此烈性,焦元也失去了耐心,冷着脸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解决了那只妖怪,我便想你父王要你!”

说罢,拂袖而去!

再好的性子也经不起他这样打击,实在喜欢一样东西,他也不介意强取豪夺。

空荡荡的大厅,只留玉锦在原地,玉锦轻吸一口气,忽然跑向侧门,到了父王的书房,他直接闯了进去。

鲛王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见玉锦进来,眼里便有些吃惊,“锦儿,你怎么来了,焦将军呢?”

玉锦心里一冷,脸上却倔强,走过去,看着鲛王,一字一顿道:“父王,我问你,若焦元向你要我,你给不给!”

鲛王一顿,眼里闪过为难之色,却是有些闪烁其词,“锦儿,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玉锦的心一分寒过一分,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却止不住沙哑了嗓音,“你给不给?”

见他满脸倔强,非要问个结果,鲛王幽幽叹了一口气,委婉道:“锦儿,你知道鲛族修为普遍偏低,就连为父也不过是元神初级,而来欺压我们鲛族的大妖怪,动不动就是元神二三,父王,应对不了啊!若只是父王一人,就算一死又如何,只是,父王身上背负着我们鲛人一族的存亡,便不得不顾全大局。”

闻言,玉锦沉默,良久,眼里迸出一道异光,“父王,我们鲛族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可以靠智慧呀,我们可以团结起来,一起学习阵法,像龙族训练水兵,道士们训练道兵,这样,也可以御敌的。”

鲛王摇头,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玉锦,“那些都是别人不外传的绝密,我们鲛族哪来的高级阵法,再说了,修为不到,组织起来的阵法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此法,不成!”

玉锦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笑容很惨淡,语气却尖锐,“这么说,父王是铁了心要将玉锦送人了?”

鲛王眼中一痛,还看向玉锦,道:“锦儿,你会体谅为父的苦衷的,也会可怜我鲛人一族的,对不对?”

“我不——”玉锦尖声开口,眼里有种极致的伤心,带着一股不甘,“父王,我是你的儿子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也是个男孩子,我也想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生孩子,你怎么忍心将我送给别人做玩物,怎么忍心?”

“锦儿——”

“我讨厌你!”鲛王还想再说,玉锦已经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直到一个僻静处,玉锦才蹲下身,抱住双膝,轻轻啜泣起来。

忽然,肩膀一沉,玉锦抬头,便望进一双担忧的眼睛。

强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玉锦扑入对方的怀里,沙哑着嗓子道:“菱儿姐姐,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要走,我要走!”

菱儿抱住他,眼眶也是一红,一边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小主子乖,不哭不哭!”

玉锦却哭得更厉害了,嗓子哽咽得不像话,心中委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他巴不得将苦水全部倒出来,“菱儿姐姐,我不要做焦元的玩物,我要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嗯!”菱儿忍住颤抖的嗓音,眼泪也无声而下。

她的小主子,这么善良纯真,为何要遭这样的罪。本来玉珠公主参加选魁,也算是为锦儿寻一条出路,若是被龙太子看中,有了个强劲的靠山,何须仰焦元的鼻息。可惜,玉珠落败了,鲛族依旧只有焦元一个靠山,她的小主子终究难逃厄运。谁来救救他,救救鲛族。

这时,又听得玉锦断断续续的嗓音,“我不要做他的玩物,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闻言,菱儿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主子,这话你可别再说了,若是被焦元听去了,可怎么好!”

玉锦很想说,他早就对焦元说过了,自己才不怕呢,不过,看菱儿一脸惶恐担忧,皆是为着自己,他倒是不忍心让她担惊受怕了,于是,只低头不语。

菱儿看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神黯淡,似突然想起什么,对玉锦道:“小主子,你不是救回来一个人么,现在说不定已经醒了,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闻言,玉锦脸上总算有了伤心以外的表情,一吸鼻子,半是担忧半是猜测道:“也对,万一她要是醒了,到处乱走怎么办,菱儿姐姐,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见他一脸急切,菱儿反而稍稍安心,转移注意力,忘却伤心,虽然只是一时,也是难得,若以后真的去了焦元身边,这颗纯净的水晶石会不会就此黯淡,再无发光之时……

走了几步,玉锦突然停住,回头对菱儿道:“菱儿姐姐,我听说受伤的人,醒来都比较饿,我现在先去看看,你帮我弄些食物来吧,我不想饿着她!”

菱儿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玉锦便抄小路走向洞室。

洞穴里,千凰躺在床上,眉头一紧,缓缓睁开了眼睛。

法力耗尽,身体便十分疲劳,千凰吃力地起身,半撑着身子,抬眼打量四周,见是一个洞室,四周还有器具一类,想来是有人居住。

千凰想起自己昏迷前,分明看见琅邪离去了,又是谁将自己救来这里,难道琅邪那死小子又折回来了?

这才猜测着,就听得洞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千凰向洞口看去,就见一个锦衣少年疾步走来。

见她醒了,少年脚步一顿,四目相对,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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