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奉天承运 >奉天承运

段三六 无毒不丈夫

“喂,兔崽子,家里死了爹娘啊,愁眉苦脸的作甚?妈的!你,就是你,弹药不是包好的分量么,你还敢倒掉!”一大清早,张岱便在外边嚷嚷开了,正将新兵老兵整合在一起操练。

赵谦听的骂声,和韩佐信走到帐篷门口,举目望去,帐篷、靶子、人群都在眼前,还有地上的土灶上冒的烟,是随军厨子在做早饭。眼前的一片景象,煞是热闹。

那日赵谦拜访了杨嗣昌,便急冲冲地赶到了福建建宁府,此时张岱已经传达了命令,西虎营连同浙江边界上的讨郑大军,已经开拔到了福建。

现在驻扎的地方叫五指山,就在建宁府郊外。郑芝龙久攻建宁府不下,已经攻占了各处要道,建宁府已成孤城,粮草殆尽,唯一的希望便是赵谦这支军队。郑芝龙已调重兵迎战赵谦,主力就驻扎在对面五指山的另一座山峰上。

“你们这些没长卵子的东西!怕炸膛?炸膛多少个手指头,要打不死前面的敌兵,少的就是脑袋!”

张岱骂完,那一队的旗长才喊道:“各人听令,准备……”

“放!”

“砰砰砰……”

“你娘的,打天上的鸟那?”

这时,远处又响起了萝卜的喊声:“兄弟们,跟着我萝卜吃肉喝酒啊!”

赵谦将目光转过去,那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稻草人,萝卜正带着一群新兵要训练马上劈砍,老兵们站在边上,各自盯着自己带的新兵,等会要指正错误。

萝卜一声大喊:“杀!”马上的一群人便向着那些稻草人风卷而去。

韩佐信对赵谦道:“我军士气高昂,可一战而剪灭郑芝龙主力。”

赵谦掏出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番左右翼官军的动静,左翼驻扎的是刘良佐的武昌兵,右翼是何腾蛟和黄得功,都没什么动静,好像都等着赵谦的中军打前锋。

“郑芝龙的军队这些日来连战连捷,战心正浓,我们去硬碰,西虎营这家底没几下就耗光了。”

韩佐信想了想,低声道:“刘良佐的亲兄弟被困建宁府,心急如焚,可设计让他进攻郑芝龙,我们再从后面掩杀之……”

赵谦看了韩佐信一眼,阴笑道:“佐信这计十分高明。”

曹操,曹操就到。一个军士禀报道:“大人,刘将军求见。”

赵谦和韩佐信对望一眼,转身进了大帐,道:“带刘将军进来。”

不一会,刘良佐入,一边看着外面的热闹劲,一边不满地道:“大人,敌兵就在眼前,为何迟迟不攻击?兄弟们摩拳擦掌,都等不及了。”

赵谦不慌不忙地笑道:“明辅少安毋躁,西虎营军力不足,新招了兵丁,这些兵那,前不久还在田里打谷,缺乏训练,这不正抓紧操练么?叫兄弟们再等等。”

刘良佐十分不满,不过不敢多,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比不得一般的明军将领。刘良佐本来是高迎祥的部下,造反出身的将领。几年前高迎祥被洪承畴孙传庭打得大败,高迎祥也被赵谦所部生擒,刘良佐就是那会投降的明军,是少数没有反水的人之一。不过刘良佐一直都被人防着,这么一来,他也就少了世袭出身那些将领的骄气。

刘良佐涨红了脸,很想骂,***平时不训练,打仗这会操练个鸟蛋!但刘良佐还是没有骂出来,他知道,赵谦这是想让自己打头阵。

知道别人在算计自己,刘良佐也是无法,自家兄弟好不容易在建宁府做了个官儿,刘家眼看就能在官场上立足,他可不想兄弟就这样送死了。

“大人,卑职请缨为前部,进攻郑芝龙,请大人策应!”

赵谦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拍案道:“好!明辅真好汉也!只要武昌军攻上山峰,本都定率西虎营全体官兵跟上,与明辅共进退!”

“来人,备酒,为刘将军壮行!”

军士端酒上来,刘良佐一连喝了三大碗,道:“望督师念在我武昌军万余将士家有老母妻女的份上,勿忘刘良佐!”

这时张岱入帐,听见刘良佐带着悲凉的话,一时感动,道:“刘将军且放心,来,再干三碗,咱们战场上见。”

“干!”

不一会,韩佐信拿着公文上来,赵谦拿了督师大印盖了。韩佐信将公文递到刘良佐面前,道:“着令,武昌总兵刘良佐,于明日,即崇祯四年九月五日,率本部兵马为大军前锋,攻下五指山南峰!”

刘良佐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公文,道:“卑职得令!”

刘良佐一走,赵谦便立刻下令整军备战。只要刘良佐冲前面,赵谦便能在付出微代价的情况下击败对面的叛军。

次日清晨,五更造饭,天刚蒙蒙亮,西虎营中便忙碌起来。赵谦穿好衣服,走出大帐,见众军已集结完毕,闹哄哄一片,新兵们都很紧张,有的拿着火枪瞄来瞄去,老兵们在仔细拭擦枪管,这样开打的时候,炸膛的几率便得多。

孟凡正在边上挥舞着铁剑,犹如跳舞一般,大概是在寻找感觉。

这时一个军士奔了过来,跪倒道:“禀大人,刘将军所部全部出动。”

“知道了。”

赵谦走到营边,摸出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状。郑芝龙营里旌旗飘扬,人头噆动,也在积极备战。山下的刘良佐已将人马摆开,正在架炮,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干了。

张岱走了过来,道:“西虎营的炮队已经在山下架好。全军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攻击。”

赵谦抬头望了望天空,掏出怀表一看,上午七正,这天怎么还这么暗呢,要是下雨可得遭殃。

这时传令官又报:“禀大人,武昌军已经准备停当,请大人示下,是否进攻?”

赵谦有些犹豫,但是不愿意让下面的人看出来,主将是不能犹豫的,不然军心就会受损,信任降低,命令便不能通行。

“鸣鼓!”

“得令!”

鼓声轰鸣,在山谷间回荡,像悲壮的序曲。

山下人声鼎沸,大概是刘良佐在鼓舞士气。

“轰!”一声炮响,炮弹呼啸着飞向对面的山头,砸在了郑军营前。赵谦仿佛听见了山石滚落的声音。

接着没有继续开炮,炮队正在调整高度。这时的炮兵就是这样,因为还没有造出先进的炮镜,打的远近全靠军士的经验和感觉,如果没打中,便继续调整高度。

过得一会,“轰”地一声,又一声炮响,这下可中了,砸进了郑军的营地。片刻之后,炮声便响成一片,南峰那边的山上被炸得一片狼藉。

此时的远程火炮,打得基本都是实心弹,杀伤有限,但军队的阵法也是密集陈列,也能造成伤亡,对士气也有很大的影响。

山下刚炮响不一会,刘良佐便进攻了,整个南峰山体上,都爬满了人,远远看去,就要蚂蚁一般。

炮声一直没有间断,山上山下的火炮都在乱轰。空气中嘈杂非常,有炮声,火枪声,鼓声,还有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耳朵边“嗡嗡……”乱响,更让人紧张。

张岱一直举着望远镜,那镜身上湿漉漉的,是他握上去的汗水。

“大哥,刘良佐的人死伤太大了。”

赵谦沉声道:“仰攻强敌,自然要付出代价,如果没有刘良佐,现在流血的就是我们。”

赵谦边边拿望远镜看山下列阵的西虎营,整整齐齐的方阵,一动也不动,只待一声令下便冲上去。

这五千多人马,可是赵谦的家底,那些军士身上穿的,手里拿的,腰上带的,无一不是崭新的好东西,都是银子实打实换来的,可是下了血本。

“禀大人,刘将军已突破叛军防线,刘将军请西虎营出击策应。”

赵谦忙用望远镜看过去,见官军果然冲上了南峰,正与郑军肉搏。张岱转头道:“大哥,是否出击,此时掩杀,我军定可大胜。”

“不急。”赵谦低声道,“我军装备火器,不宜近战,待刘良佐死伤殆尽之时,再灭叛军,一举三得。”

张岱不忍,道:“何来一举三得?”

“一来叛军疲惫,上去一顿轮射,稳操胜券,最大限度降低了我军伤亡;二来刘良佐本是闯王部下,朝廷不愿逼反之,但一直视为隐患,此时可借刀杀人,乃是一大功也;三来剪灭叛军的功劳,便是我们的了。不是一举三得之事?”

经过多次战场的历练,赵谦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阴毒者并不可耻,古人就:兵者,诡道也。在战争中,只有心狠手辣之人,才是最终的胜利者。赵谦深有领悟,一直精打细算,尽量让自家利益最大化。

张岱毕竟不是读书人,悟不出如此多的道理,只觉得刘良佐真英雄也,有惺惺相惜之感,不忍道:“如此我等如何面对武昌军万余将士在天之灵?”

赵谦听罢大怒,道:“论兄弟,我是你大哥,论官职,我是督师,不必多!”

赵谦完,顿觉失言,这才放软口气道:“大哥不也是为了咱们西虎营作想?”

张岱看了一眼赵谦,那眼神,就像不认识赵谦一般,执礼道:“大哥的不错,战场之上,杀伐决断,愚弟不该左右大哥的决定。”

赵谦叹了一口气,继续关注对面的战况。刘良佐只有万人,郑军有两三万人,以少击众,上山的时候就损失了无数人马,虽攻入郑军阵营,却陷入了苦战。不过刘良佐不愧为枭雄人物,饶是如此,也给郑军造成了重创,双方都死伤惨重。

大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中午,仍然激烈,靠冷兵器杀伤,效率还是低了。

张岱听着对面的厮杀,西虎营却按兵不动,他脸上**的肌肉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

萝卜早就按耐不住,期间请战了好几次,都被张岱以“你懂个屁”的理由斥退。

厮杀声还在继续,赵谦突然觉得眼角一凉,伸手一摸,湿的。他吃了一惊,抬起头,脸上又滴了一滴水。

赵谦顿时明白:要下雨了。

少顷,两山之间的空气中,便拉上了雨帘,人的衣衫颜色开始变深,那是雨水打湿的结果。

“遭了!下雨了!”张岱跺脚道,回头对赵谦道:“大哥,赶快进攻,现在杀上山去,还有胜算。”

赵谦的胸口起伏,内心挣扎了片刻,沉声道:“西虎营只有五千人,上去和他们拼刺刀?”

张岱急道:“叛军已经精疲力竭,此时我以逸待劳之师,掩杀而至,岂有不胜之理?大哥,我张岱带兵打战经历大战事数十次,信我这一回!”

“二弟,我何时不信你?但是西虎营得付出多大的伤亡?”

一旁的韩佐信不甚知兵,一直没有表见解,此时忍不住道:“大人,要是刘良佐战败,郑军便会重新部署防御,再要进攻,更为不易。大人一月之内破郑军的目的,恐难达成。”

赵谦认为,一个领级的人物,先就需要临机决断的果决,优柔寡断决不能成事。这次认定的事,他不愿意改口,遂道:“我自有破郑之法。就算达不到目标,也不必拿西虎营精锐去送死,朝中还有毕阁老,他一定会为我周旋。”

张岱叹了一气,道:“皆听大哥的,这就命西虎营撤回山上布防。”

赵谦举手制止道:“不撤,撤军对刘良佐军的士气是致命打击。”罢转身走了回去,见到孟凡,低声道,“拿我的印信给西虎营传令,从山上退回者,以临阵退缩之罪,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孟凡拱手道:“卑职得令!”

傍晚时分,传令官入帐,跪道:“禀大人,张将军报,武昌军全军覆没,刘良佐以下一万二千余人,全部阵亡。”

赵谦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时韩佐信入,回头看了一眼走出帐外的传令官,道:“大人都知道了?”

赵谦脸上的肌肉**了一下,半天才道:“佐信,你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

韩佐信拱手道:“非也,众人信奉大人,皆望大人主持大局,今日大人之果决,更增威望。”

赵谦苦笑道:“咱们自己人需要的是领袖。只是何腾蛟和黄得功看了今天的事,对我们就更加防范了……佐信为我写奏书,将刘良佐以下阵亡官兵,上报朝廷,并从浙直府库抽出银子抚恤阵亡将士家属。”

韩佐信面有忧色道:“大人可有对付南峰郑芝龙之策了?”

赵谦沉吟片刻,道:“已有腹稿,只是不知管用不管用。”

“大人请讲,佐信参详参详。”

赵谦放低声音道:“我从京师回来时,毕阁老给了一个何腾蛟的把柄。那何腾蛟贪财,驻扎在浙江温州府时,派了摸金校尉私挖古墓,其中竟有皇家禁物,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有了这个把柄,何腾蛟还不得听咱们的?”

韩佐信头:“何腾蛟任是再骄狂,也不敢抗命。”

“我的打算是,严令何腾蛟率部进攻栖凤寨,这个地方,是通往泉州的必经之路,已被郑芝龙重兵控制。”

韩佐信摇摇头道:“栖凤寨地形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何腾蛟拿不下此地,他定会阴奉阳违,消极拖延。”

赵谦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的打算是调虎离山,将对面南峰的郑芝龙主力调离高地,半道伏击,定可全歼郑芝龙主力!”

韩佐信头:“此计甚妙,只是……万一郑芝龙不上当,还会趁此机会攻击五指山北峰。那黄得功所部毫无战心,定是守不住的,那时我们要再在建宁府地界立足,恐非易事。”

赵谦灌了一口茶,道:“战场本是赌场,本就没有万全之策。如有完全之策,敌方也能察觉,作出防范。此计的关键便是要让郑芝龙上当!”

“大人所言极是,一切皆由大人决断。”

赵谦沉吟许久,道:“来人,叫张岱进帐。”

过得一会,张岱入。赵谦将计策了出来,询问张岱是否可行。

张岱想了许久,和韩佐信一样的话:“要是郑芝龙识破了此计,趁机攻占五指山北峰,我军在建宁府无立足之地。”

赵谦道:“泉州可是郑芝龙的根本,此计可行性颇大。如何才能完全让郑芝龙上当?”

张岱走到桌子前面,用茶杯笔纸等物件摆弄了一番,指着上面的一个茶杯道:“这是北峰。”又指着下面的一个茶杯道:“这是南峰。”

“这是栖凤寨,栖凤寨离南峰百里地,我等就在这段路上设伏。”张岱指着桌面上的物件道,“命令黄得功所部下山列阵。并在我营帐中广设旗帜,派老弱留守。然后令何腾蛟悄然行军到栖凤寨,突然进攻。当郑芝龙得了消息,便会以为黄得功列阵,我军营帐设旗都是在迷惑他们,而以为我军的真正目标是栖凤寨,意图直取泉州。郑芝龙定会调大军救援,我等伏击可成。”

赵谦听罢,笑道:“此计甚妙。除非郑芝龙是诸葛转世,才能妙算之。”

备注:郑芝龙军力,并没有官军强盛,官军人多,武器精良,但派系太多,不然上下一心,强攻南峰足也,郑芝龙正是知道这一,才敢固守南峰不退。另外,赵谦不打算直取泉州,是想最终和郑芝龙媾和,待与郑芝龙关系密切的邹维涟一复出,便可图也。

作者西风紧其他书: 大魏芳华 十国千娇 大明春色 大明乌纱 乌纱 天可汗 平安传
相关推荐:当我得了绝症后他们都追悔莫及夏家三千金浮仙令食尸鬼的无限之旅噬魂老祖平安传一锅鲲鹏炖不下最强狂暴升级超级教师异世超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