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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水一般的岁月,风一般的歌——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知道,在吐出那口血后,便陷入了冷寂黑暗的夜里。

黑暗中有谁在叫我,听不清,也看不到。

照理说,我是应该死的,且不论天诛,单单那一剑,就足够致命了。

可是,我没死,许多天后,我醒来,身边坐着衍。

见我醒来,他轻轻地转过身,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冰凉的手掌一触就移开了。

“没事就好。”他轻声道。

我怔怔地坐起来,透过轻扬的帷幔,有点茫然地望着外面。

“都结束了吗?”

“嗯,都结束了。”衍倾过身,手放在我的腰侧,“林家撤了,音也回到了他的属地,妖族重新独立,一切都变回了原状。”

我“哦”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的手。

衍眸色一深,耐心地看着我,探寻、疑惑……以及,受伤。

“我要走了。”我避开他的视线,一面说,一面从床上爬起来。

脚蹬在旁边的靴子里,伸手将长长的红发绑成马尾,手从发梢划过之时,才发现它竟变得有些灰白。

许是枝叶已经枯萎了吧!

我有点恍惚。

低下头,抬手整理衣服时,看见手背上浮着奇怪的青筋,是衰老的痕迹吗?

大概吧!

算起来,我也有一千五百岁了呢,多恐怖的数字。

我自嘲地笑笑,起身朝门外走去。

“锦夜,为什么还要走?”衍安静地看了我许久,在我几乎要踏出门槛时,他终于拉住我的胳膊,沉沉地问。

“因为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我转头,看着那张英俊依旧的脸,轻声道,“衍,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如果我决定离开,亲爱的,那就不会再让自己回头。

你是我爱得最久的人,却不是最后一个。最后的那个,死在我的剑下,所以,从此永不可被取代。

衍的唇嗫嚅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他缓缓地松开手。

我转身,继续往外走。

“可是,你又能去哪里?”他在身后,淡淡地问。

“回家。”我说。

回家,回到三生河畔,彼岸花开的地方。

那一天,我站在河边,看着那一片一片热烈又妖娆的火红色,突然泪盈于睫。

我想,我知道了为什么我可以不死,为什么可以逃过那次天诛的原因。

子情把他最后的精魂给了我。他保护着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他千年的修为护着我的周全。而失去精魂的子情,也不可能再入轮回,他真正灰飞烟灭了。

可如果,如果他在被我刺中后,依然有对抗天诛的力量,又何以致死?

子情不是因为那一剑而丧命。

他只是……自己放弃了。

那具在我怀里迅速冰冷的躯体,不是因为生命的流逝,而是因为他绝望的心。

他爱了千年的女子,终于亲手置他于死地了。

他完全可以推开我,甚至可以反击我,他可以毁掉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得到了这个世界,从此成为天地至尊。

可是没有……

他选择了让我遂愿,选择了用这种不露痕迹的方式,决绝地离开!

你甚至连轮回都不肯留给我,却残忍地,用“活下去”的祈求,让我去面对如你那般永生的折磨。

这是惩罚吗?

惩罚我的临阵背叛?

我跪下来,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留了下来。

与那些年轻的,还开得妖娆快乐的彼岸花一起。

外界传言,锦夜已经与林子情一起死了。

重回这里的我,谁也不是。

她们大多不认识我,因为不了解,所以友善。

我觉得自己老得很快。那种苍老,不是源于灰白的发丝,不是源于日渐憔悴的容颜,而是,心老了。

再也没有那些意气风发的冲动,也没有了任何改变的欲望——只是日日在河畔发呆,与那些年轻的花妖小虫们说着遥远的玩笑。

妖族正重新建造自己的国度,一切百废待举。音很忙,可无论再怎么忙,每隔三日,他总会来看我一次。

我们一起抱膝坐在河边闲聊,他总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可是英俊清贵的身影,还是让河畔那些小花小草们倾慕不已。

那天我和音聊起以前,说起那些好笑的趣事,都不禁莞尔,渐渐说到最后,说到他变身发烧的囧事,我下意识地闭了嘴。音却在此时转过头,凝视着我,轻声道:“锦夜,从今以后,做朋友吧!”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好。”

音沉默了许久,然后伸出手,捋起我散在肩侧的头发,又说:“我可以让你恢复原状。”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我躲开一些,笑着嗔道,“难道你嫌弃我又老又丑……”

“怎么会?”音急急地打断我。

这样的急切,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我一恍神,音也安静下来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始终与从前一样。”

我笑。

音离开后,身侧有一个小妖冒着星星眼地问我:“姑姑,他是谁啊?好漂亮。”

她们叫我姑姑,只因为,我现在看上去真的不太年轻了,说话也老气横秋的,一咏三叹,张张嘴,又是一副天凉好个秋的架势。

我挤挤眼,毫不客气地出卖朋友,“他啊,可是妖王呢!”

小妖一副花痴惊诧样,星星眼更闪了。

我没有继续说什么,也许,许多年后,她们中间会出现另外一个锦夜……谁又说得准呢!

音离开后,我继续坐着发呆,直到天色渐晚的时候,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离开吧!

即便坐在这块土地上,我依旧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归宿感。

也许,那份归属感已经再不可得了。

临行前的那段日子,音来得更勤,仍然只谈风月,而我没有再见过衍。

G市,滨江大道。

锦衣夜行重新开张。

捧场的人不多,不过,却来了一个绝对重量级的大人物。

林丹青。

现任林家的董事长,林丹青。

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实并不夸张。

我在三生河畔与音一起发呆的时候,人界竟然已经过了三年。

对于一个活得如我这般长的人而言,时间真是一件廉价的玩意儿。

我出现得很低调,但不知怎么,还是被林丹青发现了。

一番喧闹后,嘉宾全部散了,林丹青单独留了下来,打开一瓶香槟,静静地为我倒了一杯。

“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淡淡地问。

三年时光,已经让那么俊美纯净的小男孩,变成了沉稳练达的知性男人。

还真有点不习惯他略显沉稳的声线。

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顾盼生辉,笑眯眯地反问:“像不像徐娘半老,开丽春苑的老bao?”

“不是,觉得你比以前更美了。”他举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微笑道。

我捋了捋头发,发髻盘在脑后,银色的耳环与酒杯相映生辉。

“你的妻子很漂亮。”转开话题,回忆着刚才惊艳的一瞥,我由衷感叹。

“嗯,很漂亮。”林丹青的表情很淡漠,“她叫温情,温家小大姐。我想,我总是要结婚的。她不错,从不会干涉我。”

一场商业联姻。

“没有喜欢过谁吗?”我惋惜地问。

“没那个兴致,大概是看过太多悲剧,不想让自己也陷进去。”林丹青倒没有一点遗憾的样子,只是将身体侧过来,深深地望着我道,“你呢,还能再喜欢谁吗?”

我摇头,笑,“没可比性,我老了,你还年轻。”

“你老吗?”林丹青似笑非笑,努力调侃却掩饰不住惆怅,“他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可以永生永世地活下去,对于一个不会死的人,老从来不能成为解脱的借口。”

我哑然,默默地喝尽杯中的酒,“那天,你为什么会去找我?”

“你到底杀了他,不是吗?”林丹青耸耸肩,一脸冷酷,“你确实是唯一能杀得了他的人,我没有骗你。只有你才能让他燃起自毁的冲动。而且,即便你一早就知道结局,难道你会选择旁观不理?”

是的,不会。

他在我与这个世界之间选择了我。

我却在它们之间,选择了放弃他。

“可是,为什么林家会选择放弃他?”我心中又划过锐利的疼意,忍不住,想替他问一句。

“他本就是不见容世间的存在,林家其实渐渐不管暗界的事情了,可只要他在,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做回普通人。他虽然身在林家,心却渐渐不属于林家了,我们掌控不了,也……”林丹青顿了顿,冷不丁地加了一句,“子情哥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我怔了怔,顿时了然。

丹青对子情,是有一定倾慕之意的吧,崇拜也好,依恋也罢,他曾追随过林子情的脚步,可是子情并未回首认真望他一眼。

“……为什么他最后还不肯放手呢?”我默然片刻,讷讷自语。

在我留下那个令牌时,我曾那么殷切地希望他不会去攻打魔宫。

可他到底去了!

“锦夜,子情他……”林丹青刚说出几个字,不知为何,突然哽咽了。他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接着一杯,再也不说话。

那一天,林丹青大醉。

其实他的酒量真的不好。

醉酒后的林丹青,翻来覆去地说着一句话,“对不起,子情哥。”

对不起,子情哥。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哪一件事。

丹青是被林家的人接走的。

他那位叫做温情的妻子,在司机带走林丹青后,特意留下来,郑重其事地问我:“是你吗?”

我诧异地望向她。

“一直在丹青心中的那个人,是你吗?”她的目光满是敌意。

我哂笑,摇头,“不是。”

“不是?”

“那个人,丹青心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说。

她愕然,先是一喜,而后又惆怅了,“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他也从未想过与你争。以前不会,以后更加不可能。”我提醒她。

她恍然,可还是惆怅,美丽的脸上满是求而不得的哀伤。

求而不得……

我叹息,我之于衍,清之于我,丹青之于子情,温情之于丹青,竟都是求而不得的宿命。

不过,现在似乎又轮回来了。

我再也找不到清,而衍对我,也终于不再沉默。

当酒吧又一次被堆进花海时,我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衍在追我。

他竟然在追我!

虽然他追求人的方式,又别扭又好笑。

衍总是酷酷地进来,在满场的尖叫中,气定神闲地坐在吧台前,我的对面。

他还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但气场很明显——衍每次来,就没人敢找我搭讪了。

我曾有一次开玩笑道:“不带这样的,身为前夫,不该阻挡前妻的桃花运。”

衍懒得理我,照样用强大暗黑的气场将旁人拒于千里之外。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不肯明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一次打烊后,我让店里的服务生搬着那些奇花异草到后院,自己则绕过吧台,跳上高脚椅,撑着脸颊望向他。

“别来了,或者来了我请喝酒,但是,别再送花了。没用的。”我单刀直入,“把它送给年轻的小姑娘吧,它会让很多女人欣喜若狂。”

衍没有应声,一副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模样。

我叹了一声,也不想继续唧唧歪歪,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收拾收拾走人。

反正我表明态度了,他愿意怎么做,是他的自由。

“锦夜,最近我知道了一件事。你也许想知道。”衍叫住我,说。

“什么事?”我问。

“那天第一个见到清的人,似乎听清问起你的情况。他以为我把你当成了笼络妖族的筹码,那个时候,你正好在升龙道。好像,他攻打魔族,最开始的动机,只是怕你在我们手中……但不知为什么,魔族这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和他一起来的林家人突然动手了……”衍仔细地看着我的表情,补充道,“真正拿着令牌,告诉他这些话的人,是林丹青。”

我的手倏地握紧,薄薄的玻璃杯裂成碎片,刺进我的掌心。

衍没有吃惊,只是默默地将我的手抬起来,用法术将它抚平。

那天在海岛,假寐安详的林子情,是真的打算停手了。

可是林丹青去找他了,也找到了子情未能看到的令牌。

于是,一个谎言,一场算计……

子情以为我是去妖族给自己的往事做个了断,他本打算等我回去,可又从林丹青口中得到了我被他们困住的消息,所以才会去魔宫,然后阴差阳错有了那一场大战。

中途我的闯入,我毫不犹豫的取舍,才是真正的推手,将他推进绝望深渊的推手。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甫一见我的时候,林子情的表情那么惊喜,那么疑惑,然后,一点点暗淡,甚至狂躁。

至于那些争霸的话……只是气话吗?只是气话吗!

我已经看不清真相。

泪水模糊了双眼,也许,永远不会再有什么真相了。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还重要吗?

他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我突然站起来,也不管衍,转身朝林家跑了去。

在我踹开大门,踢开那些挡住我的保镖与仆从时,林丹青的声音从奢华的大厅里从容地传来,“让她进来,你们全部出去。”

我硬生生地收住脚步,站在临窗而立的林丹青身后。

“为什么?”

“你都知道了?”他笑得极优雅。

“为什么?”

“因为,他就要和你一起走了。撇下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撇下我们的计划,撇下林家所有人,跟你走了。”林丹青转过头,笑靥如花,漂亮的眼睛里,却莹然含泪,“我只能这样做。”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我走上前,用真气幻化的长剑抵着他的脖子,全身火焰蒸腾,几乎要将我焚化。

“……你要杀我吗?”他的语气,竟满是释然。

我紧紧地握着剑柄,周身炽焰升起又熄灭,反反复复几次后,我终究只是收剑,转身。

走开。

走开。

我为什么要杀林丹青?

他固然不对,可真正的凶手,是我!是我的不确定,是我的退缩,是我可笑的伟大与退让,是我的犹豫与绝情,才让子情,连解释都不愿,连妥协都不屑,用那么激烈的方式,离开!

“锦夜,为什么你不杀我?”林丹青在身后大声问我,绝望如斯。

我脚步未顿。

活着比死去更难过吧,丹青?

我们都一样。

走出林家后,我抬头望着一碧如洗、亘古寂寞着的蓝天,失声痛哭。

尾声

衍还是常来,不再送花,可是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

音偶尔也来过几次,我指着灯火迷离的舞台,哭诉啊哭诉,“好久没有看美男跳脱衣舞了,呜呜呜呜。”

音抹汗,踌躇再三,还是没有上台。

我怀念曾经的小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复一天,似水流年。

林丹青后来嗜赌嗜酒的消息,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了,淡淡地扫了一眼,扔到一边。

与我无关。

再后来,又是一个三年。

我的容貌一直没有太大变化,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搬家。

这样搬来搬去,也不知道搬了多少次,锦衣夜行还是锦衣夜行,我还是我,可是客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

到最后,我已经懒得数日子了。

我遵守了承诺,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即便已经了无生趣,可还是,没想过将它结束。

因为你说了。

——如果这是你定下来的囚期,我甘心而且情愿。

期间,安穆曾来过一次,大抵是道歉的意思,又对林子情的事情表示惋惜。临走前,他转身问我:“你真的相信他不在了吗?还有,锦夜,你对他到底有没有真心过?”

我没有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手一伸道:“三杯‘饮料’,一万五千元美金,可以刷卡。”

安穆吐血,讪讪离去。

再后来,我也忘了又过了多久,送走衍,关上酒吧大门时,我摸着腕上的陨石手链,突然想起,有一个地方,又是许久没去过了。

……

海边,山谷。

瀑布溅玉,花草葱茏。白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潭边,听见后面的响动,他转过头,眉眼带笑,“你来了。”

————(全剧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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