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苏萌手边的小兔子已经不知到了何处，而去年宋清持心上的小兔子已经到了身边。宋清持还不忘和苏萌开个小玩笑：“这样好的兔子，烤起来也一定美味。”
苏萌扁下嘴回道：“陛下，春狩可不能杀生。”
车毕竟不如马快，回道行宫的时候，已经巳时。
宋清持回到行宫，还需要批阅奏章，但今年比往年要少，有些奏章已经先让齐宋代阅，只有些要紧的才白日从宫中往行宫过来。
政事之上，苏萌不能过目，只能在旁边陪着看书，但白日消耗过大，只一会儿，竟靠着椅背睡着了。
等宋清持抬起头来，看到苏萌皱眉靠着椅背，书还放在膝上，宋清持走了过来，把苏萌的书放在桌上，宋清持这才屈身去抱他。
苏萌已经比过去重了些了，宋清持抱起来有些吃力，还是安稳的把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苏萌睡眼朦胧的听到宋清持对他说道：“先睡吧。”
这一觉却是十分安稳，等苏萌醒来，宋清持还静静的睡在他身边。
苏萌的鼻子蹭了蹭宋清持的衣襟，宋清持习惯性的抬起手，把苏萌揽进了怀里。
白日里的落日湖，也是极好看的，平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风抚过湖面还带着早春的寒气，宋清持伸手拢了拢苏萌身上的大氅，生怕他因这早春的寒气着凉。
对于宋清持的这些小动作，苏萌眉眼含笑一一笑纳，两人一起上了船。
这次的船比之上次要宽敞很多，从前宋清持对那些民间小玩意并没有兴趣，但是苏萌久在宫内，无法出宫，宋清持还特意让人采买了些民间小玩意和小食放在船上。
“哇，”苏萌看着船上的那些东西眼睛里闪着光，左看看右挑挑，对这些新鲜玩意十分感兴趣。
宋清持坐在他旁边，拿起一只竹蜻蜓，放到窗边，用手一按翅膀，却看到它双翅摆动，徐徐向前飞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掉入水中。
苏萌对此起了兴趣，也用手一按翅膀，看着那只竹蜻蜓远去。
启国皇宫内，琉璃瓦下处处金碧辉煌，太液池上透着翠绿。
湖边三三两两的妃嫔手摇宫扇，正迈着娴静的步子在湖边散步，等到了一处凉亭处，看到里面坐着的人，都纷纷微一屈膝，见了个礼。
知道走远了，才敢隔着扇面对着身边同行的人说道：“今日她怎么在这里。”
“只怕是太闷了，今日才出来坐会儿吧。”同行的人随口找了个理由，终结了这个话题。
那凉亭坐着的人正看着湖面抚摸着手中的八尾凤钗，身边的宫女在她身旁耳语几句，她点点头，说：“哦~既然他们要找那人，就悄悄代为引见吧。”
宫女屈膝，慢慢退了下去。
那女子伸手从手边抓起一把鱼食，投入平静的湖面，一时之间湖水里的锦鲤争相跳跃起来抢食，扰乱了平静的一汪春池。
年节过后，转眼又到了二月。
到了二月，已经要开始布置今春西泯上春祭事宜，宋清持看着呈上来拟好的随行人员名单，目光微蹙。
刘福感觉到了陛下情绪上的波动，思考片刻，上前进言：“陛下，不如今年西泯上春祭找人代祭吧。”
宋清持在位这几年，年年亲上西泯山。当年先皇在位，也不过才亲祭过五次而已，算来如今陛下也算格外诚心了。
宋清持看了眼名单，最后思虑片刻，才说道：“不必。”
苏萌是梁国生人，到了北地，却是格外的怕冷。
等宋清持到景和宫的时候，苏萌坐在书房里，书房不能有明火，所以烧的都是地龙，苏萌跪坐在书案边正在描绘花鸟图腾，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个小暖炉。
宋清持进来圈住了苏萌，怀抱之间的温暖远比地龙来得热切。
苏萌转过头来，宋清持在苏萌的唇角亲上了一口，耳鬓厮磨之间，已经把刚刚殿外带进来的冷气全部化去了。
宋清持看了看苏萌的话，提笔又在上面画上几笔，原本立在指头那只昂首的鸟儿，忽然有了只从远处飞来的同伴。
“今年，还是陪我去春祭吧。”
宋清持的画笔未停，但是苏萌的身体却僵了一下。
“陛下前去祭祀，是带不得宫内人的。”苏萌这样回答道。
“没关系，”宋清持绘上了几片尾羽，“我悄悄带你出去就好了。”
又是一年春日，短短一年光阴，人生已是天翻地覆。
四月的阳光还带着清冷，宋清持坐在十六驾的马车上，马车一路驶出了京都。
今年的马车上却与去年不同，那个随行服侍陛下穿着内侍服的人，摘下帽子，赫然露出整张脸，清秀不同旁人，正是宋清持掩人耳目带出来的苏萌。
苏萌摘下帽子，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也不用在作掩饰。
宋清持伸手替苏萌理了下头上的碎发，帮他整理了下发冠。
苏萌悄悄的开了一点帘子，看到如今已经出了城，城外经过之处可以看到一大片的庄稼地，如今庄稼还没有长起来，只有些刚长出来的小草，远看正连成一片绿色。
苏萌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宋清持说道：“陛下确定这样不会被人察觉吗？”
宋清持却坦然许多，牵起苏萌的手说道：“放心吧，今年我放在身边的都是自己人，不会泄露的。”
苏萌怕麻烦，但他也怕给宋清持惹麻烦。
他知道他如今顶着的身份是假的，也知道宋清持为了掩藏他身份花下了不少功夫，但听到宋清持这样信誓旦旦一说，心中还算是安定不少。
到了西泯山，苏萌随着宋清持下车，有宽大的内侍帽做掩护，但还是低头随在宋清持身后。
礼官和钦天监给宋清持叩首，谁也没有注意到宋清持身后挡着的那个内侍有什么不对。
宋清持只简单说了几句，就让他们全都退下了，等他们退下后，宋清持这才进了行宫内。
等到了院内，院门紧闭，苏萌暗暗的松了口气，宋清持转身牵起了苏萌的手。
“陛下。”苏萌小声低呼，一口气又被提了上来。
宋清持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刚刚进行宫时清冷的模样，眼角都是笑意，他看着苏萌说：“没关系，这里面都是自己人。”
次日醒来，宋清持已经开始准备上山春祭了，苏萌尚在梦中。
和无数次醒来时一样，总是宋清持先离开。
他低头亲了下苏萌的额头，说道：“今日祭祀完就回来陪你。”
苏萌嗯哼一声，复又沉沉睡去。
苏萌去年也是来过西泯山行宫的，对于此处还算熟悉，晨起吃过早膳后悄悄在后院转了一圈，等吃了午膳，宋清持还没回来，他倚在窗头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