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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伯爵的教诲

神殿的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庄园后的卡帕沙没有急着前往那位伯爵大人的下榻之处。

换了一身长袍的他搬了把椅子坐在花园里。

阳光透过树荫在他身上形成光斑,他微眯着眼,风儿在吹动树梢,鸟儿落在枝头鸣叫。

他的思绪在脑海中盘旋着,如果没有王党的人到来,他又有什么办法做到现在这样稍微占据一些主动的地步?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坐了许久。

他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能够有现在的局面应该是他能做得最好的情况了。

要不是那位佐伊?安斯利与伊恩?利蒙特的出现,他就算上辈子看过再多的演讲估计也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突然发难而让教会措手不及。

在这一点上,他貌似不知不觉地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等到日头渐渐偏斜往西方,腹内空空如也的感觉总算将他唤醒。

独自守在不远处的蒂亚正等着他。

手里端着些食物与酒水。

“有什么事吗?”

回过神来,卡帕沙的余光瞄到了她。

被他惊了一下的蒂亚赶紧停住胡思乱想的思绪,略有些慌意地开口回答道:“我给您送一些吃的,可能有点冷了,要不我再去给您换一份?”

“不用了,就这样吃吧。”他靠着椅背,这个午后在最近来看是难得的闲暇,也就懒得折腾了。

吃过不合时间的午饭,卡帕沙便在蒂亚的服侍下重新换上了那一身拜尔斯家族的甲胄。

他带着安塞尹与金西两人出门去。

图穆?拜尔斯的住所离得不远,出门走过一条街便到了。

他住在一家酒馆中。

被买下的酒馆里只有他的奴仆与骑士。

没经过任何阻拦,这些拜尔斯家族仅剩的火种看到未来的家主便带着他去见那位卧在床榻上的伯爵大人。

房间里点着昂贵的熏香,有淡淡的青烟在缭绕,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而且明明是夏日时节,却还要将壁炉点上,熊熊的火焰在里面燃烧,不会产生烟雾的木柴在旁边的角落堆着。

地毯上还有些红黄色的斑点,似乎是脓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这些似乎都说明了这位伯爵大人命不久矣,卡帕沙的内心也稍微安了几分。

“咳咳,你来了,孩子。”图穆?拜尔斯的脸色有着不自然的潮红。

“是的,伯爵大人。”卡帕沙躬身行礼。

“坐吧。”伯爵伸出干瘦的手臂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你要喝点什么吗?葡萄酒?麦芽酒?或者冰雪之恋?我这都有。”

裹着厚厚羊毛毯的伯爵热情有加,有些令人不适应。

刚坐下的卡帕沙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嗜酒的癖好已传得人尽皆知。

“谢谢,暂时不用。”他拒绝道。

“嗯,咳咳,酒喝多了不好,不喝也罢。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伯爵坐起身子与卡帕沙平视着,随侍奉女佣为他在背后垫了个枕头他才靠下去。

卡帕沙摇摇头,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超出他原本的预料了,接下去再怎样做他真的没有想好。

“不久之后维鲁城的总督大人会给你送一份文书。

到时候你就要去杰尔王都面见那位和我一样快死的大公阁下了。

咳咳,他还想撑着口气给儿子铺条好路,呵呵,罗朵科不会平静太久的。”

默默听着图穆伯爵的嘲讽,卡帕沙微皱眉头,这个消息有些不妙。

他平静地问道:“大公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吗?”

图穆伯爵低下头看着羊毛毯上的手织花纹,轻轻用着掌心抚摸过去,他语气幽深。

“如果大公阁下还能再撑两年,他会急着削减罗朵科贵族们的封地?

你们所谓东领第一人敢光明正大地和那个老不死的胆小鬼联姻?

呵呵,咳咳咳咳,我估计我没多少时间了,卡帕沙。

他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的。”

“不会的,您只要好好休养,总会……”

卡帕沙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图穆伯爵便抬头来戏谑着看他。

“总会好起来的?哈哈,咳咳,卡帕沙,我们是在合作,你是为了继承我的爵位而来。

如果我但凡有一丝机会,你觉得我会任由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来继承我的位置?

哪怕你再如何优秀,这个姓氏我也不愿意交给外人继承。”

卡帕沙沉默下来,他的小把戏被轻易地看穿了。

伯爵继续道:“孩子,这样更好。

不然的话到时候第一个想杀我这条老狗的恐怕就是你了。

呵呵,而且就算你不杀我,你能保证你背后的那些推手不杀我?

教会,夜莺,总督,乃至罗朵科的王室,他们要的是听话的爪牙,而不是像我这样无家可归的鬣狗。

死掉的图穆?拜尔斯才是罗朵科的拜尔斯呀,孩子。”

最后说得怅然的图穆伯爵又自嘲笑了起来。

他掀开毛毯,解开长袍的搭扣,伸手放进怀里后狰狞的表情便出现在他的脸上。

“呵!呼!”

他吐着气从长袍内抽出一块腥臭味极重还几乎全部泛红的绸布来。

“你看看,呵!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他撩开长袍,让腹部那个可怕的伤口就这样露在卡帕沙的眼中。

“这……”卡帕沙“腾”一下惊起,伤口模糊中能看清的形状与如今的溃烂让他感到不可置信。

“没错,嘶!就是你想的那样,是教会做的。”

图穆伯爵倒吸着冷气挪动身子让一旁拿过来干净绸布的女佣方便为他更换。

“你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在对付完倒王派之后,再摆脱把你推出来的教会,摆脱背后的夜莺。

让罗朵科人对现在空有一个神眷者名号的你更加认可,让独木难支的王党对你不可或缺,让迫不及待想恢复荣光的教会与罗朵科的王党彻底分裂。”

“好吧!您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些也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看不见光明。”

冷静下来的卡帕沙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可是…教会为什么要…”卡帕沙对于这一点非常不解。

“为什么要杀我?”图穆伯爵哈哈一笑,只是伤口的扯动让他又呲牙咧嘴起来,枯槁的头发被痛出来的汗水结成一绺一绺贴着脸。

“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而教会还自以为那些蒙着面的骑士追杀我的时候没人认识。

哈哈,我的父亲便死在这种武器下,我会不认识?”

图穆伯爵又咳嗽了。

待他把气喘匀,他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咳咳,所以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我便与教会合作。

给他们所有想要的东西,哪怕是我的家族传承。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是现在看来,除了让我把爵位传给你这个被推出来的年轻人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不过不管怎样,单凭你在神殿里的表现我便知道,你绝对不是教会在帕拉平原上供养出来的那些听话傀儡。”

他喘了口气,说得太多有些难受。

在女佣轻轻拍着他胸口的时候他继续说道:“只要你不是完全被教会掌控的傀儡,那我就愿意把这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我能不要吗?”卡帕沙有些怕,要做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但他偏偏一件都没有把握。

而且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连亲人们的仇恨都不在乎,还委曲求全当不知道一样和他的仇人合作,那他所保护的东西该有多重要?

“哈哈,不可以!”图穆伯爵像个顽劣的孩子,等帮他重新包扎好的女佣离开床榻后,他又靠下去,“斯亚国王的印玺就在我这,嘿嘿,想不到吧?”

“我干!”卡帕沙又被惊了一把。

这种国之重器被盗的消息都秘而不宣,那背后又牵扯了多少狗屁倒灶的事情?

“哈哈,卡帕沙,不要担心。”图穆伯爵摆摆干瘦的手臂,“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唉,大陆上所有人都以为帕拉平原上的教会是在苟延残喘,可谁又知道我们那位可怜的国王陛下已经被教会软禁在宫殿里了呢?

斯亚王国的大部分政令都经过了教会的手,你肯定不知道。”

天大的秘密只是因为串个门就砸头上来,这种事情换作以前卡帕沙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世事无常,等它真的掉在头上了卡帕沙就连一句脏话都说不出口。

“这是真的吗?”他还是不信。

这件事情会造成的后果太过深远。

“不然为什么斯亚王国的印玺在我身上?我又为什么会被剥夺所有封地?我的亲人死得一个不剩,我自己都要被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教会骑士追杀?

要知道我与国王曾经是好兄弟,我们年轻的时候是生死相托的好兄弟。”

图穆伯爵稍微回忆了一些往昔的故事,才继续与卡帕沙说回正事:“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教会只是控制了帕拉平原,斯亚王国还有一半需要他们费尽心思去谋夺。

如果真的哪一天找到你了,交出去也没关系。

是斯亚王室的命运不好,怪不了任何人。

而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在罗朵科获得足够的支持。

从军队到领地,你都要想办法谋求最大的利益,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与教会争锋。

我与利蒙特家族有旧,所以只要你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王党就不会轻易出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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