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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便宜没够儿

瞎子张大英雄那双好使的耳朵已经告诉他这个屋子里又来人了,三神经呕呕啊啊的喊叫更向他证明了这一点。当年上前线打仗,就凭着自己的这双耳朵,能听到敌人的方向和远近,能听出敌人的多少和强弱,当时挨了炮炸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这双耳朵会给炸聋了,没想到耳朵没事儿,两只眼和半拉脸没了,连下面的半条腿也没了。

“老英雄,你能听明白这个哑巴是啥意思吗?”胖老头殷秘书看自己实在弄不明白三神经又喊又比划的到底啥意思,就问瞎子张大英雄。

“这个哑巴,前几天我在半路上捡的,估摸着是从什么地方走丢了,在我那儿也住上两天了,刚才我就是给他要的二十块钱,让他拿着钱回家去吧。”瞎子张大英雄把脸转向胖老头殷秘书,说,“这个哑巴,我要说手里有啥宽敞,前两天我就让他走了。家里人丢了他该多着急。”

“老英雄,这个应该有民政部门……”胖老头殷秘书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瞎子张大英雄马上就打断了他的话。

“民政部门就不是政府机关了?就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了?这事儿现在分这么清了?公社管这事儿就是不务正业了?”瞎子张大英雄像当年打仗端起机关枪一样,突突噜噜追问说。

“老英雄,要不这样,这个哑巴的事儿好解决,等会儿让几个人给他凑出二十块钱来,也算咱这是学雷锋。他这点儿事儿就不弄到公社处理解决了。”胖老头殷秘书看着现在张大英雄说,“要不让他在这儿等会儿,我这就出去找人给他捐钱凑路费。”说完,他又出去了。

三神经的心里一下子就开了花,他咋的也没用想到他的二十块钱要比现在张大英雄的事儿好解决多了。

现在张大英雄摸索着想要站起来一样把两只手在面前划拉了几下,三神经立马把他放在身边的竹竿递到他的手里,附在他的耳朵跟前问:“老英雄,要干啥去呀?”

“不干啥,手有些麻了,活动活动。自从负伤好了之后,这手脚经常麻木,活动几下就没事儿了。”瞎子张大英雄笑了笑,把三神经递到手里的竹竿又放到旁边去了。

虽说三神经平日里没把谁放到心里去,可这个时候听老英雄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些为老英雄日常的饮食起居担心起来,这样一个为整个国家连命都没放到心上去的老英雄,竟然还不如胖老头殷秘书显得舒坦,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瞎子张大英雄又来回在面前划拉着两只手,划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地放下来。

胖老头殷秘书在瞎子张大英雄刚放下两只手的时候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把的散钱。进屋之后,把那些散钱往桌子上一放,回头看着瞎子张大英雄说:“怕是不够二十块钱,好几个干部凑的,也就十多块钱吧,这会儿数数看。”说着,他开始整理桌子上那些散钱,一毛的、两毛的,只有几张一块的,两块的更少,最多的就是一分二分和五分的钢镚儿。

“有多少是多少吧,也算咱们公社干部的一份心情了。”瞎子张大英雄说,“够这个哑巴路上买些吃的就成,别饿着肚子就好。”

胖老头殷秘书整理完那些散钱之后,小心地数了一下,十八块四毛二。他把这十八块四毛二没有直接交到三神经手里,而是放到了瞎子张大英雄的手里。

脱裤子放屁不是,哪需要多这一道儿。三神经见胖老头殷秘书把那十八块四毛二交给了瞎子张大英雄,不禁在心里这样埋怨,瞎子张大英雄不还是要把这些钱给我呀?

瞎子张大英雄接过钱,转手把钱递给了三神经,说:“哑巴,回家去吧,这些钱路上买些吃的,别舍不得用。”

三神经从瞎子张大英雄手里接过这十八块四毛二,呜呜哇哇地向瞎子张大英雄喊了一阵,然后就出门离开了这个他认为跟阎罗殿差不多的公社大院。

三神经得了这十八块四毛二,出了公社大院之后,猴子拍屁股一样蹦跶着跑开了。这十八块四毛二,自己在生产队一天挣的工分才核算成八分钱,要多久的日子才能干够这十八块四毛二呀。瘸腿胖孙子的杂烩汤两毛钱一碗,十八块四毛二,上百碗的杂烩汤,自己就是放开了肚子一天三顿吃上九碗,也够吃上十来天的了。他在心里合计着这些,忽地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咋的就忘了问一下瞎子张大英雄的住处了呢?这个瞎子张大英雄可是一棵摇钱树啊!这个时候再折回去打听?晚了,说不准会碰上有熟悉自己的人,这十八块四毛二也会给要回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偷鸡不成折把米了。这样没把握的事儿,自己决不能犯傻气。要不,就这样,自己今儿晚晌就在瞎子张大英雄回去的路上等着。想到这儿,他在心里立马就决定按着这个想法,晚晌就是等到半夜,也不能给这个瞎子张大英雄走丢了。他揣着这十八块四毛二,开始盘算该咋的花销,今儿的口粮不用操心了,只是这一大天的光景该咋的个打发?要不还回瘸腿胖孙子那儿?不成!驴堆集这个地方这大白天的不能呆。虽说老鸹窝里的人不大来这个地方,但三村五邻的也没个准头儿,万一给熟人撞上了,还真不好说道。就这样他心里琢磨着,两条腿信马由缰地往前迈,但他心里还有一个很明确的意识,就是不管这两条腿把自己驼到哪儿,都不能离瞎子张大英雄回去的路远了,要不然,晚晌就会可能错过去瞎子张大英雄回去的时辰丢了这棵摇钱树。他在一个油条铺子上花了三毛钱买了半斤油条,拎耷着就往瞎子张大英雄过来的方向去了。

三神经怀揣着半斤油条,在瞎子张大英雄回去的路上找了个避风有日头的地方呼呼哈哈地睡了一个晌午,午饭就干咽了那半斤油条噎得脖子伸了几伸,也没敢离开去找口水喝,惟恐稍有大意就错过了瞎子张大英雄。可是,他瞪着两眼鳖瞅蛋一样盯着那条路,天都瞎黑儿了,也没见瞎子张大英雄的影子。这个瞎子咋的了?该不会让公社给扣住关黑屋了吧。那倒不会,胖老头殷秘书都那样怕他,胖老头殷秘书的口气里也能感觉出来公社书记也不敢把瞎子张大英雄咋的一回事儿。难道是瞎子张大英雄长出两个膀子从天上飞过去了?这个也不可能。整个晚晌这条路上除了过去一辆小鳖车,也没过往几个人。小鳖车都是大干部的坐骑,他一个瞎子怕是没那个屁股坐这个东西。他不停地在心里折腾着琢磨瞎子张大英雄会不会留在公社还没有回来,要是这样,自己就该回公社看个清楚,这瞎黑儿的时辰,也一准没人能看清自己。想到这儿,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就往驴堆集公社去了。

到了公社的院子门口,三神经不敢往里进了。公社的院子里已经很清冷了,阎罗殿一样往外透着一股子阴气,黑森森的瘆人,他感觉脊梁骨都出出溜溜地冒凉气了。要是自己这样不知深浅地进去了,让人给逮住说自己搞破坏,那帽子就能把自己压得一辈子也别想抬头了。他在公社院子门口踅摸了一阵,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要是瞎子张大英雄还在这个院子里,一准这个院子里不会这样平静。正当他没边没沿儿地瞎琢磨这个事儿时候,公社的院子里出来了一位不算很胖的家伙。起初,三神经还以为是胖老头殷秘书,就忙躲到旁边的路上蹲了下来,扭着头仔细一打量,这个家伙要比胖老头殷秘书个子要高,并且比殷秘书年轻。

三神经见不是胖老头殷秘书,就站起身来上前打了个招呼打听瞎子张大英雄。

从公社大院出来的家伙先是一惊,没好气儿地怪罪说:“黑灯瞎火的,你吓人呀!”

“我是老英雄张瞎子的一个远门侄儿,今天一大早他就一个人摸索着来公社了,到现在还没回去。我这不是担心,收工回来就赶来看看了。”三神经哈哈着脸色笑着讨好似的说。

“不会吧,下午公社书记亲自开着小车把这位老英雄送回去了,怎么会还没到家呢?”这个家伙给三神经的话弄得迷糊了,挠着脑门子自言自语似的说。

“公社书记亲自开鳖车送的呀!那就是我跟他们走差道儿了。谢谢你这个同志了,我这就赶回去了。”说完,三神经岔开两腿撒丫子就跑开了,他也担心自己说得多了会露馅儿。

三神经这样给狗撵了一样跑了一阵才慢慢停下来。他咋的也没有琢磨到晚晌那辆小鳖车里会坐着瞎子张大英雄。瞎子张大英雄这棵摇钱树没了,自己就是这样的命吧。也怪自己当时没把瞎子张大英雄当回事儿,以为他是吹牛皮扯大谎,自己要是用心想想,也就不会自以为聪明错过这棵摇钱树了。他很懊悔地往前走了一段,这个时候去哪儿呀,好多的人家也都该上床睡觉了,有谁还会忙了一大天累个半死瞎黑熬着洋油灯闲扯淡呢?再说了,一家人一年就那二斤洋油票,平日里谁舍得没事儿点着洋油灯熬夜闲扯!

眼看就要谷雨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特别是这夜间,虽说不像清明以前那样有些冷,但要过些日子进了立夏,这样的凉气才会慢慢退去。三神经走在这样黑漆漆的路上,路旁的村子像很大的怪物一样在这轻吹的风里发出一种让人听不见却能心里感觉到的声音。忽然,一个黑影子噌地一下从他的身边蹿过去,吓得他立马一个激灵。他拍了拍胸脯,心里叫了一声“娘”,然后才敢瞅着那个黑影子瞅,原来是一条狗。他心里又是一阵的骂,弯腰从地上摸到一个坷垃头子向那条已经蹿得很远的狗扔了过去。

三神经站在那儿,瞅着那条根本瞅不见的狗骂了一声“娘滴个逼”,然后才抬起步子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忽地发现自己竟然正走在朝着老鸹窝的方向。这个发现让他马上就停下了步子,老鸹窝咋的暂时也不能回,虽说现在心里有些想相好的女人。这时候要是回了老鸹窝,明儿一早就会有人知道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再也出不了村子了,马老二他们几个一准会追问自己这两天去哪儿了,也一准会逼着自己出工下地干活。想到这儿,他又转回身子,朝着驴堆集的方向去了。

驴堆集是一个古老的镇子,据说已经经历了好几个朝代了,好像地方志上也有记载,当年岳飞北上抗辽的时候,曾经经过驴堆集,并且在驴堆集歇马几天,休整兵卒。但是,由于驴堆集这个地方太过偏僻,虽说历朝历代都是镇子,现在仍是一个镇子。那些有学问有见识的人说过,就是再过五百年,驴堆集也不会成为啥子县城之类的大地方,因为这儿的地形地势决定了这儿的格局。虽说驴堆集成不了大地方,可这个地方十里八村的也没有啥子集镇,每逢双头的日子,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儿们就会潮涌着往驴堆集赶,到供销社里凭着手里的洋油票打上二斤洋油,娘们儿们还会在供销社掏出些布票扯上几尺鞋面布,会省钱过日子的人家还不忘花上两毛钱给孩子捎回几块水果糖,或者给孩子从几家小饭店里买回二斤油条啥的。然后这些老少爷们儿们拎着这些从供销社买出来的东西,在街道上串个热闹走几个来回,暂时忘了生产队催着出工的铃声,暂时忘了每天累得半死的委屈。

三神经重新回到驴堆集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在街道上走了几个来回,又担心会有人把他当做坏人给抓起来送到公社里去,最后他又回到瘸腿胖孙子的铺子前。

瘸腿胖孙子的铺子也在关着门,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答话。他心里也清楚,瘸腿胖孙子的铺子里没有床铺,胖孙子也不在铺子里歇着,这敲门也只是自己给自己壮个胆儿,好要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坏人,尽管这个时候并没有啥人。他在瘸腿胖孙子的铺子门前站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去了瘸腿胖孙子的住处窝憋一夜,然后就朝着瘸腿胖孙子的家去了。可是,他拐了几个来回,黒乎塌塌小路互相交咬着,他竟然没有找到去瘸腿胖孙子那儿的路。

三神经渐渐觉得两腿都有些酸软了,他咋的也记不起来一大早和瘸腿胖孙子走的是哪条路了。他挠了挠头,一屁股在一个柴垛旁坐下来,靠着柴垛喘了口气,心里竟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附近不知谁家的狗叫了几声,然后就啥子声音也没了。他抱了抱膀子,夜晚的凉气显得比刚才重了不少,虽说两个膀子抱得紧了,他还是止不住打了两个寒颤。这样坐下去,到天明还不把自己凉得伸腿翘瓢了呀!他很不情愿地挪动屁股,开始在柴垛下面掏动柴草。只要能掏出一个窝洞来,自己把身子往里面一藏,这个夜晚就能凑合过去了。正当他掏得起劲儿,忽地一个哆索,不知是啥子柴草上的刺儿一下子扎着他的右手的中指。他缩回手,中指放到嘴里吸了吸,然后向地上吐了一口,心里那个别扭,这人要是不走运呀,放屁都砸脚后跟!不走运归不走运,但这个夜得对付过去吧。他又咬了咬手指,小心着继续在柴垛上掏窝儿。就这样他在这个柴垛里掏了一个窝洞儿,然后头朝着外面蜷缩着身子倒退着藏到了这个窝洞儿里,顿时他也感觉到身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能得劲儿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吧,迷迷糊糊地他就这样蜷缩在这个柴垛里睡着了。可能是晌午干吃了半斤油条没有往肚子里灌水,这个时候他竟然觉得老天下起雨来。他连忙张开嘴,仰头接着天上落下的雨水。可是,不知咋的了,今儿的雨水竟然热乎乎的还有些像盐水。他皱了皱眉,一股子雨水竟会拐弯抹角的哧进他的鼻孔里了。他止不住打了个很响的哈欠,那条正抬腿撒尿的狗咋的也没有想到它是正在往一个人的脸上撒尿,给吓得嘎嘎唧唧叫唤着一溜烟儿蹿跑了。这条狗的叫声让三神经马上清醒过来,他娘的,哪儿是天下雨,给狗泚了一脸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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