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铺的老板带着采珠船的伙计来到了诊所里，看到正在缝合伤口的阿明。他喃喃自语，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主在上，我的天，你就这样对付了他们？”
“我最恨敢对我玩枪的人。”阿明目光凌厉地说。
“这个凯勒巴镇子没有警察局？”阿明问。
“有，在镇子的最高处。”饭铺老板回答。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警？”
“那要看什么状况。”饭铺老板耸耸肩。“枪声这么激烈，机枪、炸弹都上了场，对只拿着烧火棍的警察来说，躲得越远越好。”
“军队呢？”
“在二十里外的凯勒巴渔港，那儿比较热闹。驻有一个连的军队，保卫着那儿码头的一个仓库，这个省的督军大人的宝贝可都在那儿。”
阿明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海岸警卫队呢？”阿明想想又问。
“也驻在凯勒巴渔港。”
阿明痛得满头大汗，他看着自己的伤口问：“能不能快点？”
“对不起，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手术。不过很快就好。”那个大夫也是满头大汗。
阿明等伤口一包扎好，立即摇晃地站起来，活动下身子。
“等等做个托带，把胳膊吊起来。”大夫小心翼翼地说。
“不！给我消炎药，止痛药，快！”阿明沉着脸命令道。
大夫急忙把药包好递给饭铺老板。
“真主保佑您的好心”。阿明向里间一歪脸。“他们的枪就算我的酬谢，那可比您一年的收入要多。街上还有更多，突击步枪、轻机枪、重机枪、激光瞄准镜、手枪、手雷、子弹……”
“不用谢，那些东西……”大夫不知所措地说。小男孩的眼睛却闪着异样的光。
阿明大步走出诊所。街道上空无一人，太阳高照。阿明跨过卫队队长的尸体，来到“沙漠袭击者”旁边，驾驶座上放着一把手枪和一部手机，手机正锲而不舍地响着。
阿明按下接听键。
“为什么不接电话！”一个声音大声喊，整个街道都能听见。
“您好，尊贵的哈里斯阁下，我还活着，不过您的手下可没那么好的运气。”阿明平静地说。“谢谢您的庇护，谢谢您的款待，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些小妞们。哈哈哈哈。”
手机里一阵沉默，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阿明，回到沙特来，真主在上，我以沙特王室的名誉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你是谁？”
“纳耶夫。”
阿明一声不吭，挂断电话。他拿起那把手机，竟然也是一把M1911。阿明把枪插进自己的后腰。
这时沉寂多时的镇子的高处响起警车的警笛声，它们正向海边驶来。
“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该走了。”阿明检查了下“沙漠袭击者”
后厢的储物箱，里面是几把突击步枪和微冲，剩下的就是大量的子弹。阿明和饭铺老板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其中有几盒M1911专用子弹。
“这可是好东西！”饭铺老板说。
“弄到后面悍马车上去。我们开悍马！”阿明抱起枪向悍马走去。
悍马车撞开“沙漠袭击者”，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加大油门向着镇外冲去。阿明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车子顺着沿海公路飞驰。
“我需要高速快艇，马上从海上离开这里。”阿明说。
“您需要休息几天，您的伤……您放心，我会给您安排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养伤。”
“不需要，我需要的是马上离开。这片地区马上会被封锁。我指的不光是地面封锁，包括空中封锁和信息封锁。因为我们惊动了美国人，沙特和阿曼会像被鞭子抽过一样立即行动起来，很有可能美国人也会来。我不想冒这个险，您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您也有很多善后要马上处理。我们被猎犬嗅到气味了，必须要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这对您也有好处，真主会保佑我们。”
“真主会保佑我们。好吧，我在凯勒巴渔港郊外的海边有一栋房子，在附近的海滩藏有一艘快艇。我们到那去。”
“还有多远？”
“二十里，沿着海边公路一直走就到。”
悍马冲上一段坡路，坡下不到六百米的海湾公路上正迎面开过来几辆警车，背后跟着两辆军车。警笛声越来越响。
阿明猛打方向盘，悍马冲向旁边的斜坡，发动机怒吼着，悍马一头撞开一面篱笆墙，扎进橄榄园里，顺着篱笆墙横冲直撞地开到一块低洼处停下车。
“准备射击！”阿明低声说。橄榄园里的狗在远处叫着，阿明选择好一块岩石砌成的灌溉水槽，把机枪安置在石槽上，枪口对着坡下的沿海公路。
“真主保佑，我们跟他们干？”
“希望没有被他们发现。”阿明无奈地说。
警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们响着警笛冲上坡来，顺着公路向着凯勒巴小镇疾驶而去，后面紧跟的两辆军车里坐着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军人。
阿明他们松了一口气。悍马怒吼着碾压着篱笆墙冲出橄榄园，冲下山坡，回到公路上向着凯勒巴渔港疾驶而去。
二十分钟后，阿明看到前方海湾内一大片白黄相间簇拥在一起的房子，在暴晒的阳光下分外耀眼。
“那就是凯勒巴？”阿明问。
“是的，慢，慢点。看到坡下海边的那个房子了吗？那就是我的房子。”
阿明瞥了一眼，一栋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杂木稀疏的海边，附近有几个果园和橄榄园。他一个急刹车，将悍马停在公路边。
“我们从这里可以下去吗？”
“这是走毛驴的小路，我们平时走路就是从这里下去。开车要绕到城里沿着海边才能绕到那个房子。”饭铺老板说。
“你那条快艇在哪？”
“就藏在那个房子旁边的海滩上。”
“抓紧了”。阿明说完猛打方向盘，将宽大的悍马驶离了公路，向着坡下驶去。悍马在高低不平的岩石上颠簸着，碾压着乱草、灌木，甚至碗口粗的树，撞倒它们，骑着树干头朝下顺着斜坡慢慢滑下。悍马随时都有翻滚的感觉。
饭铺老板紧紧抓住扶手，脸色苍白。
“真主在上，我的天！”他不停地叫着。
“停下！停下！前面是悬崖！”饭铺老板大叫。
“闭嘴！”阿明脸色铁青。他将车停在岩石上。众人下了车，站在岩石上往下看，下面确实是一个落差近十米的悬崖。崖下是郁郁葱葱杂草丛生的斜坡，再往下就是离海岸线很近的果园。
阿明看看四五百米外就是饭铺老板的房子，已没有必要开车绕道找地方下去了。
“我们走吧。”阿明说。
“车不要了？”饭铺老板有点心疼地说。
“车上有GPS全球定位装置，他们很快就会追踪到这辆车。你还想要？”阿明看着他。
众人下了车背上枪，带上尽量多的子弹。阿明发动车，挂好挡，卡好油门，松开手刹，跳下车。悍马车冲下悬崖，在一片撞击声中四轮朝天地躺在悬崖下，腾起高高的尘灰。
他们顺着斜坡，溜进橄榄园，翻过篱笆，从后院进到饭铺老板的独栋房子里。
“这是我专门放货的地方，平时没人来。”饭铺老板领着阿明进入房子里，里面光线暗淡，一股凉意。所有的地方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麻袋。
“货？”阿明疑惑地看着这些快堆到天花板的东西。
“走私货。”饭铺老板笑了。
“帮我松松绷带。”阿明疲惫地坐在一个箱子上。
他们胡乱弄了点吃的，来到海滩边，在一片礁石嶙峋的荒僻处，找到那艘快艇。
“为什么把快艇藏得这么隐秘？”阿明问。
“就是为了不时之需，放在码头上太显眼。您知道我们靠什么为生——走私。这一带所有人都靠这谋生，这是我们的饭碗。饭铺只是一个联系生意的地方，正真的生意就是从海岸线开始，看到对面吗？知道那面是什么地方吗？伊朗，往东是您的国家——巴基斯坦，再往东，印度、斯里兰卡、孟加拉、新加坡、菲律宾……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名字。这是世界上最得天独厚的地方。
我们向伊朗走私生活必需品，当然，如有可能我们也弄点硬货，如枪支弹药，机枪、重机枪，当然，防空导弹就更好了。说实话，那不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干的事。渔港的那些官员们也不行，军队也不行。那是权势熏天的家伙才能干得了。
“他们也干？“阿明看着饭铺老板。
“哈哈哈，谁不干？官员们干的比我们大，他们的库房装得下数千吨的轮船，他们走私机床、工业原料、大型设备等。哪里有政府的控制，哪里有国际制裁，那里就有生意，而且是暴利。”
美国人对伊朗实施制裁快三十年了，这片海域就繁荣无比，走私物品，走私武器，走私人口，走私女孩，当然最悠久的就是走私毒品。沿海一带的人就是靠这种生意为生。”
为什么亚丁湾一带的索马里人喜欢打劫商船，因为那里走私生活用品只是蝇头小利。打劫商船可以一夜暴富，如果我能向伊朗走私一颗核武器，我什么事都不用再干了。”
阿明笑了。他想起了巴基斯坦，上个世纪90年代，当苏联解体时，巴基斯坦掀起一股通过前苏联的中亚五国向整个俄罗斯地区大规模走私生活用品和电子产品的高潮，几乎人人都把那当作了发大财的机会，全国都为之疯狂。为什么不呢，有大钱赚的地方都会使人疯狂。
“把我也走私了吧，我要离开这里。”阿明笑着说。
“好说。”饭铺老板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能用手机。”阿明一把夺过手机，扔在地上，单手用枪托砸碎。
“嗨，嗨，为什么？”
“您的手机肯定已被监控了。”阿明皱起眉。
“谁会监控我？”
“美国人。”
“它认识我？我算老几？”饭铺老板难以置信。
“对不起，因为您认识我。我给您找了麻烦。”
“用不着道歉，您是我们的英雄。”饭铺老板在快艇的储物箱里掏出一个防水袋，拿出一只手机。
“幸亏还有一个备用。”他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要走一个鲜货，要绝对安全。”饭铺老板低声说。
“价格照旧？”对方问。
“不，加倍，现在就走。”
“按第二条道走货行吗？”
“OK，我亲自送上船。”
“看来是易碎品。”
“十分珍贵。不能出任何差错，如果你还想在这条道上跑的话。”
“好吧，明白了。”对方沉默了一下，答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