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辨不清方向的雪原上，天边星光璨璨，让大地皑皑生光。
外表简陋的马车踏碎了雪光，哒哒的马蹄轻快不歇，奔向天边最亮的星。
马车里，赫连翳抱着还在沉睡的洛香衣。也许他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心魔被打散暂时没了危险，洛香衣反手抱着他，缩在他怀里找着舒服的位置。
洛香衣完全醒过来是在天明后的中午，红艳艳却不热烈的太阳挂在头顶。她记得自己被困在黑暗里，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突然听见赫连翳的声音，他说没有人会抢她的身体，要她出来。
出来？怎么出来？
泪痕未止的面颊上全是茫然，朦胧的光照进眼底，刺疼了全身，她缩起身体，最终忍住了疼，沿着光慢慢爬了出来。
听见飞驰的马蹄声、车轴的滚动声，洛香衣慢慢睁开眼，门帘皆垂下的马车里光线晦暗，不刺眼又足够她看清头顶的人。
“赫连翳。”洛香衣轻声叫道，轻轻的声音被马蹄声掩盖，赫连翳听见了，低头摸了摸她发顶额角。
“洛儿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洛香衣轻声答道，慢慢坐起来，“赫连翳，我们要去哪里？”马车跑得这么急，她已经不在梧桐城了吧。
芸娘，我还来得及去找你吗？你真的会保护我吗？洛香衣低着头，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芸娘救不了她了呀，都是她自己找的麻烦，她真该就死在三年前，埋葬在冰冷的水里，连同心也冷掉。
再次品尝三年前的绝望，被放大的绝望，才知道三年前与死亡为邻根本就是上天的恩赐，如果那时就死了会有多好，这样的遗憾里却还感激着花姐姐救了自己。
“我们去许州。”赫连翳对我们这两个字很满意，揉了揉她的头发。
洛香衣抬头哦了声，视线胡乱晃着，最后落到脚下，思虑许久的话慢慢问出来：“赫连翳，你，认不认识沈嫣然？”
“沈嫣然？”赫连翳不知她是问起这个人是什么意思，谨慎道：“洛儿说的是许州沈家嫡系的独女？”
沈家嫡系的独女？洛香衣愣了片刻，嗯了声。还以为是沈家一个不太重要的女儿，却原来这么有底子，有些权势的家族的女儿，都甚少被允许出来抛头露面。
“见过几次。”赫连翳点头，的确只见过几次，早年在青州见过却未留意，后来在许州虽见过几次，却没有太多交集，只是沈嫣然每次看到他，都会凑上来跟他打招呼，这才记得还有这么个姑娘。
只见过几次吗？洛香衣咬了咬唇：“赫连翳，你记不记得，你救我的那天？”
“那天，我在断崖下面，沈嫣然在上面。”
“洛儿怪我没有救她？”赫连翳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起之前的事……
“不，不是的。”洛香衣急忙摇头，他要救谁不想救谁，哪里有余地来让她发言，她只是问一下，只是想知道，“赫连翳，你觉得沈家怎么样？”她只是想知道这个，只希望他跟沈家没有矛盾，任何矛盾都不要有！
“沈家这一代能人不少，又有高人相持，很不错。”赫连翳说的实话，洛香衣暗暗松口气，看样子没有矛盾就好。
“洛儿怎么突然说起沈家？”答了她的问题，赫连翳回问道，早先关于沈家的事半个字都没提，现在却主动说起来。
洛香衣怔了下，低声道：“我，也算是沈家的人。”
她也是沈家的人，沈家要如何对她，她心里早有计较，却不得不承认，在别的人眼里，她就是沈家的人，也许算不得人吧。
“我知道啊。”赫连翳不自觉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洛儿真傻，我救你时看见沈嫣然了，可我只能带走一个，我不是又让逐邬去救他们了吗。”
说到后面隐隐有了邀功的味道，洛香衣心有所思没听出来，却知道赫连翳对沈家印象很好，可终究没什么用。
真的没什么用！
“赫连翳……”
洛香衣刚开口，外面烈马嘶鸣，马车晃动，吓得她脸色发白，慌乱里紧紧抓着赫连翳的手，那天也是，也是这样。
赫连翳暗道声来了，看她失了血色的脸，眉梢一跳，这样胆小，难怪心魔那么狠绝。
“逐邬，杀了他们。”赫连翳冷言吩咐，猛听破空的尖啸，搂着洛香衣凭空挪出半步，青铜色的箭矢穿透洛香衣方才的位置，留下三个整齐的箭孔。
三箭齐发！
赫连翳眼色一冷，能做到三箭齐发的人很多，但能控制得如此精妙，三声如一的只有一个。
铮铮铮！
又三声金石之响，射在脚边的只有一支完好的箭，穿心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赫连翳踩碎了铁箭冷笑，看来不想让他去许州的人有很多！
“洛儿闭上眼。”赫连翳轻声道，下一瞬冲出马车，箭矢破空的尖啸呼啸而至。
洛香衣只听见凛冽的风声里混着几声微弱的惨叫，就听见赫连翳的声音：“逐邬，处理掉！”
风声隔了很久才停下来，洛香衣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这是个小村子，十几座房屋落在不算宽阔的道路两边。
“我们在这里等逐邬。”赫连翳先解释道，就近敲了门。
这里不是梧桐城，没有人认得赫连翳，主人家开门看见俊朗如神的男人，着实愣了会儿，又听说要借地方等人，急忙就请了两人进去。
乡下人真淳朴。
洛香衣暗暗道，进屋闻到一股香味，肚里立刻咕咕叫起来，也一阵挨饿后的难受，她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知道她醒来会饿，赫连翳早有准备，给了她一包点心。离开梧桐城前他又去了那家点心铺子，把点心师傅提到厨房里做了些，知道路上不会太平，他都随身带着。
洛香衣啃着点心，眼神却时不时的望向中央的火塘。围在火塘边的三个小孩子也往这边望，对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男女好奇又不敢过来，更好奇的还是女人手里的吃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个，要不要换换？
洛香衣咬了口点心皮，很好吃，但她更想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