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沈小北自己也知道了，他自问，李煜这些年来，确实对他们方方面面照顾有加，可是，这是赎罪，这是他自找的。
李煜故事讲完，二人再次沉默了。
“你真的爱我母亲吗？”
沈小北紧紧攥着拳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的吊灯他还依稀记得，这是李煜和他哥俩三人共同安装的。
“爱啊，怎么可能不爱。”
李煜苦笑，以他的身份，以他的实力，以他的样貌，玄市驱魔师的女性不能说趋之若鹜，也至少会受到很多人的青睐，可他却一直单身未婚，私生活甚至都没有传出任何花边新闻来。
为什么？
有人也问过他。
而他每每只是简单地回答：“为了一个人，为了还债。”
“我，能杀你么？”
沈小北声音迟疑着再问。
李煜不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小北也无需知道李煜的回答，因为这句话，他其实是在问自己。
他打小就立誓要替父母报仇的，他想过很多次手刃仇人的痛快瞬间。只是，他没有想到事实真相是这样的，他不知道他的仇人就一直在他身边，是以一直以来信赖健康的人，他没有想到报仇会像现在这般心痛。
还债，李煜已经还了十几年了，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这事情不摊牌，他很有可能继续还下去，甚至是一辈子。
那么自己呢？
看着被自己重伤的李煜，沈小北手中冰锥已经渐渐融化了。
“你杀了我吧，这么多年了，我也早该死在你手上了。”
李煜缓缓闭上眼，多年背负沉重的心债，他也累了，他决定要了这个心结。
沈小北缓缓站起身，面向李煜，看了半天，没有下手，而是鞠了一躬，不再说话，转身，开门，离去。
“呵呵，阿黎，阿黎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阿黎，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听见关门声，李煜知道，沈小北放过了自己，可也意味着，从此以后，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多年来一直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就和自己彻底断绝关系了。
对阿黎感情的唯一寄托，长达这么多年的愧疚和不安，就在这似哭似笑的哽咽声中彻底释放了，也了结了。
第二天，李煜拖着病重的身躯主动请辞。至此，他孑然一身，离开了玄市，离开大众视线，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我加入你们。”
这是孙云逸在学校再次见到沈小北后，沈小北主动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孙云逸微笑着点头，他觉得这个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如今李煜离开了，而驱魔组织有又和他父母的死因有关，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再呆在组织里了，而孙云逸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山海会自然是他的最佳选择。
说起来这倒是个意外收获，虽然看起来顺理成章，可当时，他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告诉沈小北真相的，既然沈小北这么快加入了，他自然也没必要多作解释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小北虽然脸色一直和往常一样，冷冷的，可他明显的心思重重，总是会看着窗外，看着天空出神。
“我说小北，你这样，可把我愧疚的要死。要不，过几天跟我们出去旅个游怎么样？”
孙云逸晃到呆愣愣的沈小北跟前，不知道怎么开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正好这几天准备去趟罡市，于是便热情相邀。
沈小北动了动嘴唇，刚想要拒绝，可孙云逸直接拿话堵住了他的嘴。
“别说没兴趣啊，就当作是作为妖尊的我对你下的命令。怎么样？既然你加入了我山海会，我这老大的话，你可别不听啊。”
面对这哥们一脸的沉重，孙云逸是打定主意要带上他了。
沈小北感觉心里一暖。父母的死因大白，李煜离开，多年来内心里心心念念的报仇如压在他心里的石头一下没有了，支撑着他努力进取的目标仿佛也一下子失去了，那个以前温暖的家如今和他内心一样都是空空落落的。这时候他听到孙云逸的邀请，知道是在关心自己。
既然曾经全力拥护的那个驱魔组织对父母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也实在不值得再留恋。想着孙云逸的那个山海会，也的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既然决定了，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是时候振作精神，一起做点事了。于是沈小北郑重地点了点头。
孙云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