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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扬 威

君惟名暗暗冷笑,这博尔泽固然厉害,但魔教哪有如此轻易便放弃生事,只怕是等着鹬蚌相争,最后才做那得利的渔翁吧。

博尔泽若有所思,缓缓道:“博某此番南下,意在挑战中原绝顶高手,以还我师父二十年前的夙愿。若能争得个盟主的位子回去,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会更加开心。”在座众人不少人不知他所提何事,正满脑疑惑间,一声低缓的“阿弥陀佛”沉沉响起,却是少林空渡和尚。

“施主此言差矣,千松门主固然武功高深,但二十年前游历中原之时,曾得本门方丈圆虚大师指点一二,千松门主归去前,还口口声声尊圆虚大师为师。二十年弹指一瞬间,不想今日他的后人却以此为由上门挑战,可谓以怨报德乎?”这寥寥数句,便让众人明了大致情形。武当派有弟子忍不住,跳将出来,“没错,我派旭阳真人二十年前也曾向千松门主传授过武艺,可这东陵蛮子,一个多月前闯上凌霄宫,以比武的名义生生将我派新任掌门给打死了。”众人皆哗然。

博尔泽皱眉冷笑道:“那天明明是有人在暗处做手脚,我博尔泽是什么人?堂堂正正的汉子,输便输,赢便赢,不屑于使这种阴谋诡计。至于武学一事……”他转向空渡,“习武练武,自有高下,若有高人强于我,尊声师父也是愿赌服输,只怕各位没那个本事吧?”他横眉冷睨,大有傲视群雄之态。华山、峨眉及一些小派沉不住气的弟子瞧他态度猖狂,纷纷跳将出来,却一一被他三两招之内打下场去。

林剑南也没料到会乱成一片,抢了上来制止,“各位,今日是要推举盟主,可不是来群殴比武。方才不是有人推举丐帮江帮主为盟主么?博公子不妨先和江帮主比试比试,至少让我们心服口服。”众人连声说好。

江遥知道此刻势在必行,便缓缓走出,面上神情却一改平日的嬉笑悠闲,显得有些凝重。还未走到场中,许浩川急匆匆从院外奔入,赶到江遥身旁一番耳语。江遥听了眉头一皱,低声吩咐两句,许浩川又转身带了几名弟子急急离去。江遥斜眼朝昆仑派望去,谷毅那边一直不动如山,仿佛谁当盟主都与他无关似的。他略有深意盯了谷毅父女两眼,忽然一笑:“今日又有热闹了。”

“博公子好生厉害,江某不才,特来讨教几招。”众人此刻方知丐帮帮主是何模样,议论纷纷。谷毅面色微变,忍不住朝身旁的女儿瞧了一眼。谷月华冷笑一声,“他是丐帮帮主又怎样?”而慧清亦是容颜变色,心道这小子和君海棠是一路,没想到他便是单浩庭的养子。

那边博尔泽也懒得客套,早已和江遥打在一起。他二人均是得师门真传,内力深厚,武功精妙绝伦。丐帮的降龙掌顾名思义,便是可降龙伏虎,可见其威力巨大。江遥双臂如神龙游弋,变化万端,忽而上身前倾,右脚提起高不过膝速踏地落步,右掌由外向内翻转,出其不意朝博尔泽面门便是一掌。

降龙掌招招需用真力,端的是刚猛莫敌,若是寻常人,不被掌力所伤,也会被鼓荡的真气震开。但当年千松门主在中原游历许久,竟然集各家之长,自创了刚柔相济、阴阳相辅的另派武功。凌云之前与博尔泽交过手,自然知晓个中厉害。他见江遥此时打出一掌,不禁心中焦急,暗叹道,只怕这下便不好了。

博尔泽笑道:“来得好。”脚下未见有所动作,身子凭空向后退了一尺有余,江遥一招使尽,掌心离他还差了寸余,长臂却已是到了尽处,再也不能往前半分。江遥此击未成,心中已知不妙,还未来得及转换身形,前面斜下方已感到沉风暗响,博尔泽已借机变守为攻,双掌齐发。

这一来江遥的处境凶险万分,博尔泽的掌力从斜下方打来,而他此时又来不及收回臂膀,眼看必中掌无疑。这一幕只有在座修为较高的几人看出门道,凌云、空渡等人自是暗捏了一把冷汗,君惟明亦面色一变,他襟摆撩动跨上前两步,欲出手相助,最后一刻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场中众人瞧得清清楚楚,江遥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身腰微扭,对来袭厉掌却不闪不避,本已使老的右臂出其不意朝地下一拍,四周霎时风声呼呼,飞沙走叶,而他自己亦被博尔泽的双掌打飞上半空。两人身形同时大震,向后倒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子。

众人只道江遥和那东陵武士打成了平手,忍不住出言鼓气。君惟明一手搭在江遥肩上,“江兄……”眉头竟是有些蹙起。江遥转头展露一个淡淡的苦笑,声音低低,几不可闻:“君兄,不成的。”

君惟明何尝不知江遥的意思,江遥方才那招凶险至极,明着看似乎二人打成了平手,事实上若再斗下去,江遥必输无疑。而自己和江遥武功不相上下,处在伯仲之间,江遥不成,他自己也定然不成。可是,这盟主一位说什么也不能给姓博的夺了去。君惟明拍了拍江遥的肩头,示意他放心,转头正要跨出,忽闻一声低低的“阿弥陀佛”。放眼处,空渡不知何时已缓步踱出。“博施主武功绝顶,老衲斗胆,想领教一下千松门的精妙掌法。”

众人一见是少林空渡大师挺身而出,自然欣喜不已。博尔泽双眼放光,“博某月前造访少林,适逢诸位大师闭关修炼,博某不忍惊扰而离去,今日终于有幸领教少林的高招。”空渡却森然道:“可施主前脚一走,便有来历不明的一众黑衣蒙面人夜袭少林……”群雄哗然,聪明人一听便大概猜到此间的七八分情由,不禁对一众东陵武士忌惮侧目起来。博尔泽听了双眉皱起,侧头横了博万津一眼,面色开始有些发冷。君惟明想起二叔,心中焦急,脱口问道:“众位大师可安好?”听到空渡续道:“所幸我空寂师弟并未闭关,率弟子严加抵抗,来袭者才知难而退……”君惟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但思及东陵人此番的作为谋划,一双剑眉越发拢得紧。

场中博尔泽与空渡二人已举掌而出,身形时分时合。空渡的修为仅次于空问,他使出少林的镇山之宝“金刚掌”,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他上身右转,右手臂向后向下抡起,上身继续向左拧腰旋转,这一招“金刚挥斧”力若千钧气如虹,博尔泽不敢硬接,双臂随着力道上扬,硬是生生将这几掌化开了去。场外凌云见了,惨笑道:“好,好,我师父若知他当年传授的技艺竟然为人用于此途……”他心中怒极,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腿自膝盖处又开始有隐隐的麻意。凌云心中一凛,忙静心调气,再也不去看二人的比武。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过了三十余掌,未见分晓。博万津忽然笑道:“空渡大师乃是中原武林的前辈高人,果然厉害非凡。”博万津说的乃反话,林渊眼珠子一闪,接着他的话说道:“而博公子年纪轻轻,居然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了。”在座的群雄心中暗道惭愧,空渡辈分极高,却下场和一个后生小辈比试,本是有失公允,但这博尔泽武功如此深不可测,放眼在场各派豪杰,除了空渡和凌云,也只怕无人能与之一较高下。

博万津颇感惊诧,转头和林渊目光相碰,后者朝他微微一笑,意味不明。此时场中二人又过了七八掌,空渡掌掌带风,锐不可当,而博尔泽攻守兼备,却是丝毫不见败迹。江遥凝神看了一会,低声道:“不好。”君惟明点点头,“再耗下去,空渡大师体力不济。”博尔泽乃是壮年,而空渡已近花甲,若不能速战速决,必败无疑。

空渡心中焦躁,忽然退出三尺远,双手抱拳于两腰际,气沉丹田。然后左手变掌,向前平推而出。这一招“金刚推山”化刚为柔阳生阴,出手之下,鬼惊神扰。可是空渡这招却使得急了,博尔泽不慌不忙斜身一避,倏地伸出两掌朝空渡的双臂按下,只听噗的一声,空渡盘腿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双臂被博尔泽牢牢按住,竟是想站起却不能站起。良久,博尔泽才松开两掌,退开三步,抱拳笑道:“承让了。”空渡又愧又惭,心中激愤想道:“若是我空问师兄在此,定然不会落败。”只是空问武功声望虽为人景仰,但他生性谦和淡泊,凡事与人无争,因此声誉虽隆,却极少插手江湖中事,更不用提此次武林盟主大会了。

在场群雄哑然无声,心中渐渐开始不安和慌乱,连空渡大师都败阵下来,还有谁能压制这博姓的东陵武士?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凌云,只盼他能挺身而出。凌云睁开眼,目光在各门派中缓缓扫过,心中百味杂陈。十八年前逍遥宫一战,各门派的精英好手死伤殆尽,如今放眼中原武林,竟然找不出武功高深的几人。莫非,这是天意?冥冥之中注定,让这千松门的后人二十年后来此耀武扬威?

凌云环顾了一周,却缓缓道:“博施主武功绝顶,贫道月前已领教过了,甘拜下风。”群雄心中凉了半截,大伙儿鸦雀无声,竟然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下的空渡听闻此言,惊愤间丹田气一岔,双腿立时麻痹,此刻更是站不起来了。

博万津哈哈一笑,“连凌云道长都承认武当剑法不如千松门刀法,看来此间便再无人是我泽弟的对手,今日谁坐这盟主的位子,还未分晓么?”众人怒极,却也无法,这博尔泽着实厉害,博万津所言亦不虚。魔教那方林渊笑道:“是极是极,我等亦自愧不如。”场边的君惟明和江遥面容肃穆相互对视一眼。今日这盟主一位,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东陵武士给抢了去,就算有违江湖道义,也不得不出手。二人心意相通,暗自运内力,竟是大有要联手将博尔泽击下之意。

“庄主,不好了……”就在这气氛微妙之时,一名庄丁奔入。林剑南正被博万津看得头疼,正好借机脱了身,行那缓兵之计。庄丁惶恐道:“小少爷吵说要看打架,爬上了后院那棵老槐树的顶端,不想枝干枯折,小少爷现在……现在吊在半空,等着人去救……”

林剑南中年方得子,自是对这幼儿宠爱无比。那小家伙平日顽劣不堪,虽才六岁,但爬树掏蛋无所不为。而后院那棵老槐树,高耸入云,人若是摔下来……此时另一名庄丁跌跌撞撞奔入,“庄主,小少爷没了……”林剑南面色铁青,他身旁的弟子已一掌朝那庄丁打了过去,“什么有了没了,好好回话。”庄丁捂着脸道:“是是……小少爷不是没了,是不见了。属下让李哥来报庄主,自个儿在树下看着小少爷,可是属下脖子仰累了,刚低头眨眼的工夫,树上的小少爷便不见了……”

林剑南勃然变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庄丁哭丧着脸,“属下也不知,只是当时,好像看到树上有个白影子一闪,小少爷便不见了。”

此时众人心中有些明了,林剑南的幼子只怕是被这白影给救了去。林剑南惊疑不定,忽然抱拳四顾,朗声道:“哪位英雄豪杰将小儿救下?林某在此谢过了。”他问了两遍无人应声,心中颇为不安,目光不断扫视在场身着白衣的人。

众人也开始觉得有些蹊跷,在座的人哪会没来由地进人家居室后院救人,难道另有高人潜伏在暗处不成?正当大伙儿猜疑不定之时,头顶上方传来清脆的童音:“咦,居然有个奇怪的老和尚坐在地下。嘻嘻,仙女姐姐没有骗我,在这里看果然更好玩。”

那青瓦顶端,一名锦衣小童正坐着拍手欢叫,踢腿蹬脚间,瓦灰簌簌而落。林剑南煞白了脸,“小午,你怎么上去的?”那小童转头瞧见林剑南,口中一边喊着“爹爹”,一边摇摇晃晃站起,脚下却一个踩空,身子即刻倾斜。底下的人离得远,那孩子出事又太突然,大伙儿刚反应过来想去救,眼前却忽然白雾一闪,瓦顶上空空如也,孩子竟然不见了。今日高手如云,竟无人看清方才那一晃是怎么回事,众人惊疑不定,若不是方才稚嫩童音犹在耳边,不少人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嘻嘻,真好玩,仙女姐姐,带着小午再飞一次好不好?”众人闻声转向另一侧,屋角更高处,小午轻轻拉着身旁一人的袖摆,正自撒娇。而他身旁的女子,正背对众人翩然而立,一袭乌黑长发光可鉴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

林剑南见爱儿无恙,自然欢喜不尽,“多谢前辈出手相……”乍然瞧见女子转过来的面容,他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只怕已骇得不能言语。全场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有人为那熟悉的面容战栗,有人为那绝世的容光所慑,一时间,竟无人开口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有人颤抖指着那女子发出一声嘶喊:“崔……崔雪莲……”众人方似从梦中惊醒。“崔雪莲早死了,如今这个,却是她留下来的孽种。”峨眉派那一方传来静凡阴恻恻的声音,想是她得了身旁慧清的授意,说起话来有恃无恐。

君海棠只静静听着,亦不发怒。直到小午喊“爹爹,我要爹爹”,众人只见孩子的小小身影高高飞起,却稳稳当当降落到林剑南面前,孩子的身后绫缎如灵蛇舞动,瞬间游走,同时伴随着女子的一声惨呼。眼前只剩几团白影闪动,君海棠不知何时已落在空渡身旁,举掌往他大椎处按下。有人惊呼,只道她要加害空渡,不想下一瞬她却将空渡缓缓扶起。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空渡朝君海棠合十深躬,退了回去。峨眉派有人惊叫:“静凡师姐,你的脸……”众人闻言望去,静凡左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边更有隐隐血色。群雄心下大骇,方才君海棠以绫送人,掴掌,最后用真气相助空渡,这三下动作在眨眼的工夫内一气呵成,快得无与伦比,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身法。不少人乃是第一次见识逍遥宫的独门轻功“迷踪幻影,踏水无痕”,心中又是惊羡、又是忌惮。

“好,既然你这妖女自动送上门来,也省了我们的工夫。谷掌门,我们一起上了擒住她。”慧清、厉啸天及谷毅已长剑在手,君惟明面色一沉,上前两步拽住君海棠的手,低声道:“海棠,来哥哥这里。”数月不见,说不思念那是自欺欺人,眼见心中牵挂的人儿安然无恙,不见一丝清苦憔悴,他欢喜之余怜爱顿生。离得近的不少人听见,倒吸一口气,“这妖女竟是君惟明的妹子,看来当年君天雄和逍遥宫主有私果然不假……”说话那人冷不防收到君惟明横来的冷眼,霎时噤若寒蝉。

不料君海棠轻轻挣脱了君惟明的手,走到场中环顾四望,“怎么今日不是选武林盟主么?哪位英雄胜出了?”众人一滞,博万津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泽弟力克群雄,无人能敌,方才各位有言在先,盟主的位子乃技高者得,此刻可不能改口无信。”众人面面相觑,自知技不如人,现在后悔想收回前头的话,却已迟了。

君海棠淡淡一笑,“想当初,我中原武林门派众多,各放异彩,天下好武之人,无不纷纷来朝。何时起,竟让塞外异族小派欺到头上来了?偌大一个中原,却找不出一人能对抗区区一名东陵武士。盟主的位子花落别家,难道天昭国的各位武林英雄,都甘心听令于异族不成?”她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宛若惊雷响彻在座群雄的耳内。那灼灼之言,令众人心中大呼惭愧。

博万津嗤笑道:“君宫主若是不服,不妨上来和我泽弟较量一番。啊……”他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什么,“在下忘了君宫主月前曾和泽弟比试过,论轻功,君宫主和泽弟不相上下,但其他么……”他微微一笑打住,意味不言而明。君海棠也不理他,转向博尔泽,“博公子,你当真觉得武当剑法不如千松刀法?”博尔泽傲然道:“师传飓风刀法,至今未逢敌手,博某一路南来,也曾和凌云道长较量过。”

君海棠走到凌云面前深深一揖,“武当清徽剑法集数百年武当武学之长,如今却被狂妄之人恣意轻贬,恕海棠斗胆借昊天剑一用,替道长教训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人。”凌云原本心存忌惮,不想她却行此大礼开口借剑,只是正邪不两立,哪能与之近乎?一旁持护昊天剑的道士骂道:“凭你这妖女还想来打昊天剑的主意?”君海棠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心知凌云定然不肯,她轻笑一声,“恕海棠不问自取了。”话未落音,白影数闪,顷刻间已把昊天剑抢到手里。持剑的道士又惊又怒,直向凌云请罪。凌云一挥手,“罢了,她若有歹心,方才你的小命早没了。”众人再次目睹那骇然的轻功,惧意暗生。唯有江遥紧盯着她的步子,皱起了眉头。

经过昆仑派时,君海棠步子一滞,坐在谷毅身旁的谷月华瞪大了双眼紧紧瞅着自己,那神情说不上是惊讶和还是不能置信。“糟糕,这个时候,可不好跟她解释。”君海棠有些心虚,只当作视而不见。一分神间,已有人欺近抢手捏住昊天剑的剑鞘。君海棠一惊,回手切去,却发觉是江遥。

“你今天玩什么把戏?你是不是……”江遥起初面带疑惑,随即似乎想到什么,他神色一整,伸手欲探向她腕间脉象。君海棠哪能让他得逞,五指分拂,轻轻巧巧避开去,“江帮主稍等,待我和博公子切磋一下剑法,再来向江帮主请教不迟。”扯了两下,剑鞘尾端仍纹丝不动,她皱眉,忽然低声软语求道:“阿遥,你先放手可好?”

江遥身子一震,双眼忽地放亮,不知不觉中紧握剑鞘的五指已松开,佳人早已像得了自由的彩蝶翩翩飞去,想要再抓住已不能,只留下他在原地怦然心动,“她刚才竟叫我阿遥……”

君海棠刚松了口气,不想一人从场边丐帮人群中奔出,扑到她脚边呜咽喊着:“姐姐,救我!”

来人衣着褴褛,满头乱发,乍看下十足一个小乞丐,且口齿浑浊,嗓音非男非女。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只怕早已一掌将之打飞开去。那人不停地呼喊“姐姐、姐姐”,君海棠颇觉奇怪,仔细打量两眼忽地将之抱起,“小蝴蝶?你怎变成这副模样?”

江蝶扑入君海棠怀里,悚悚四顾,似乎心有余悸,“姐姐,那个坏女人押着我一路南来岳州,被我好不容易逃脱了,只怕……只怕她也在左近……”君海棠点点头,“有姐姐在,定不会让你再落到她手里。”双掌一推,将她送至江遥身边。

“没事就好,从现在开始给我乖乖的,完了我亲自送你回去。”江蝶闻言猛地抬头,看到那张平日里讨厌的俊脸又在眼前晃荡,便没好气地低头嘟囔:“我小蝴蝶怎么这么背?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江遥原本怜她这被掳的两月里定是吃了不少苦,见她如此不知悔改,什么怜惜都被气得抛到九霄云外了,“不乖也无妨,我是不介意直接绑了你送入宫,那里自然会有人好好收拾你。瞧瞧你都成了什么样子?连声音都变得不男不女的。”

江蝶脸色一白,想起自己被逼服下改变嗓音的药物,又气又急,但更怕江遥的威胁付诸行动,于是身子不自觉悄悄往一旁移去,尽量避开江遥,不想她转过头却发现另一侧的君惟明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和江遥二人,也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进去了多少。江蝶脑子一个激灵,“此人更是洪水猛兽,更不能近。”几番心神交战,她僵在江遥和君惟明中间凝立不动,只盼场中的君海棠能早早和人交完手。

随着场内二人身影分分合合,围观群雄中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而武当派弟子早已讶色满脸,只差没跳将起来。场中那手持昊天剑的女子,一招一式轻灵舒展、吞吐自如,而步移身动时,手分阴阳,剑随气走,却真真切切是武当派清徽剑法无疑。慧清此时恍然醒悟,昨日客栈的小道士,十成十便是眼前之人,她越想越气,冷笑道:“好啊,原来你们武当派一早便和逍遥宫有私,逍遥宫的孽种居然使得一手武当剑法真传,当真是滑武林之大稽。”万松怒道:“什么有私无私,这妖女月前乔装上山窥得我师叔和人比试时的剑法,定是那时偷学了几招皮毛。”但见君海棠使出的剑招犹自源源不断,挑、刺、钩、点间无一不出自清徽剑法,他越说越没了底气。而貌似端坐不动的凌云心中更是惊疑,剑招偷学容易,心法步法却只能口授,而眼前那女子,招式运转间内合其气,外合其形,且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却更像是深得本派高人真传指点。

另一个更吃惊的人便是博尔泽,他明明记得月余前自己和君海棠交手时,她除了轻功精妙绝伦外,其他不过尔尔,没想到今日再次交手,却发觉她剑法出神入化外,内力更比上次大为改观。

“好,不枉费博某此番千里南下,总算找到可以一战的对手。”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欣喜,博尔泽眼神放亮,长刀铿锵出鞘,气若雷霆。他那一路飓风刀法舞将出来,众人只见片片刀光,破碎合离,飘忽人影,诡秘无常,旁人早已看花了眼,暗叫惭愧,这博尔泽刚才并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如今看来却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深不可测”。那逍遥宫妖女就算轻功了得,想要占上风却是难上加难。

说也奇怪,不管博尔泽的速度有多诡异,他的刀锋每每眼看着就要削到那白色的身影,却最后总是落空。“好轻功,姑娘在船上那次为何不全力以赴?差点让博某看走了眼。”君海棠笑而不答,剑光流转,斜斜挑出一招,正是清徽剑法中的“三星争辉”。银光数闪,直取面门,堪堪将至时忽然锋刃轻颤,剑尖炫出无数光晕来。博尔泽斜身避开,圈转长刀,低头朝前拦腰横削。不想君海棠方才那招乃是虚招,武当剑法本就虚虚实实,绵绵不断,旧招还未使老,剑法便骤变。她玉腕疾抖,飞身如燕,凌空划下数道白芒,一道紧过一道,仿若流星飞渡,整整七下。这招“七星奔月”乃是“三星争辉”变化的后招,虚实难辨,让人防不胜防。

“好剑法!”博尔泽大为赞叹,只是心中疑惑,自己月前在凌霄宫也曾和凌云及万山交手,觉察出君海棠今日所使剑招的确和凌云二人同出一路,只是威力变化却更为强大莫测。而凌云更是惊奇,只因这清徽剑法招式虽妙,须得有强大的内力驱使方能尽展其威,瞧那女子招招收发自如,锋刃过处剑气横流,就算是凌风师兄在此,也未必能到达这个境界。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内力修为竟然高深至斯。

二人俱是身法奇快,数十招过去,满场只见两道身影忽分忽合,伴随着刀剑交鸣,至于过招的细节,能看清的人委实不多。和君惟明一同前来的慕容轩忍不住凑上前悄悄问:“大哥,才数月不见,海棠妹子的武功怎会精进这么快?如今看来她不在你我之下啊。”正说间,只见君海棠一个回身斜劈,虽然未能正中博尔泽,但剑锋带起的气流狠狠飞窜,竟然将七尺外的旗杆摇得乱颤乱动。君惟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博尔泽久战之下未能占上风,忽然傲气迸发,长啸一声中虎躯暴立,高举了长刀向下一劈。这一招力若万钧,若被劈中,非死即重伤。众人心下一惊,有人忍不住轻呼出声。却见君海棠长剑轻扬,飘身而起,半空中姿态飘飘若仙,长刀却是劈她不到。此时银光狂舞,她长剑疾抖,一招“天罗地网”带起大片炫目光华将博尔泽上半身尽数罩住。趁他回刀守护之机,她身影倏地飘至其身后,剑锋反转向下,连点数点。博尔泽听到身后不对,回刀横切,二人刀剑再次相交,霎时花火四溅,金铁啸鸣。二人这两下用的真力都不弱,刀剑碰撞后强劲的余力合围,改朝着同一各方向前行,众人纷纷让道。场边那头安放了一座石狮子,当刀剑架至,铿然声中,石狮子身子中间竟然裂了一条缝,随后碎石簌簌落下,转眼间轰然倒塌,四分五裂。

博尔泽露出难得的惊叹神色,“武当剑法果然独步天下,博某上回在凌霄宫未能见识,不想今日却在此受教了。”君海棠微微一笑,“好说好说,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各派技艺各有千秋。不只武当,就算其他门派,博公子也莫要小觑为好。”

凌云心中一黯,不管那女子今日居心何如,武当剑法竟然要由他人之手来扬威,岂不叫人惭愧暗生?博万津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有趣有趣,逍遥宫主不用自家功夫,竟然使武当剑法来比武,莫非逍遥宫改投武当派了不成?”此言一出,不少看热闹的闲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亦提醒了君海棠,她心道,方才自己只顾着为凌风师父的剑法争面子,若不使出点逍遥宫的武功来,又怎能在今日震慑在场的这些人?她收剑入鞘,恭恭敬敬归还给了凌云,回身抚着腰间的冷月剑,清冽目光扫向博氏兄弟,“也好,本宫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逍遥宫的绝学,免得有些狂妄小人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过,今日是推选武林盟主的聚会,我若赢了博公子,这盟主的位子是不是就该由我来坐了?”

众人勃然变色,心道今日推选盟主便是要对付逍遥宫,若真给这妖女做了盟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但博尔泽乃东陵蛮子,居心叵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做盟主。再说这人武功之高,当世罕见,逍遥宫的妖女想要赢他,除非她是崔雪莲在世。

林剑南沉吟道:“博公子武功盖世,若君宫主真能赢了他,我们这里自然无人是你的对手。”他的话模棱两可,却隐隐透出不信她能敌得过博尔泽之意。江蝶心想,姐姐若是做了武林盟主,那可威风了,连带小蝴蝶也能跟着臭屁起来。“林盟主说过盟主之位技高者得,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我姐姐要是赢了,理应由她来当盟主。那那那……”她口齿伶俐,截在林剑南和众人开口前继续长篇大论,这会儿又指着博尔泽道:“还有这位自称东陵武士的博公子,你方才说若有高人强于你,你也愿赌服输尊人一声师父。大伙儿几百双耳朵都听到了,等会你要输了不认账,你可是骗人小狗乌龟蛋哦。”江蝶本就能言善辩、胡搅蛮缠,一丁点儿小事都能被她夸大其词,今日庄内聚集不过百来人,竟被她翻倍胡说一气。众人猜不出这说话半阴半阳的小子什么来头,瞧他穿着样貌便认为她是丐帮弟子,又似乎被江遥和君惟明护在中间给他撑腰。

博尔泽自负武功无敌,哪会把此等挑衅放在眼里,“哈哈,博某游历天下,至今无敌手,君宫主想赢我,哪有这么容易?”语毕,长刀肆卷,挥手间雷鸣怒啸,看来这次是动了全力要和君海棠一拼高下。

“那博公子看好了,这便是我们逍遥宫的流星追月剑法!”君海棠冷月剑出鞘,三尺秋水流光盈盈,素手微扬,身形轻动,周遭银光闪烁,丝丝寒芒泛现。君惟明见她使出这剑法,没来由心里忽然一抽,手情不自禁抚上腰间的寒星剑,微微发颤。寒星、冷月,本是一对啊……

无论流星抑或追月剑法,重的是一个快字,本就靠的是逍遥宫本身轻盈绝妙的身法和步形,抢其先机,制其不备。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众人见识到博尔泽所使飓风刀法之速疾,已属当世罕见,没想到待君海棠比他更快。方才二人对招的时候还能偶尔看清楚招式的细节,但如今满场只见银光流泻,君海棠身遭仿佛披了一层炫目的光网,而她手中舞动的长剑,此刻已似乎幻化无踪。人总说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乃练剑者的最高境界,而此时君海棠手中有剑却似无剑,这剑隐于无形,随时可能从任何角度任何方向袭来,却是更为让人心惊。

博尔泽只觉漫天漫地都是她扫过来的冷冷剑锋,大片白芒闪在身周,砍不去、挥不散,那银白光芒逐渐交织成一张大网,炫目流光愈加强盛,连四周也似乎乍然充满寒气,越来越冷,但那股寒流又如江浪翻滚、波涛汹涌,源源不绝、铺天盖地般围过来。

博尔泽大为讶异,此刻才意识到眼前女子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要高出不知多少倍,但最让人惊奇的是,她剑法固然精妙,但那内力,又岂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少女所能拥有的?君海棠似是料到他心中所想为何,忽然露齿粲然一笑,“博公子,待我将剑法使慢点,你们好看清楚。”如玉笑靥在剑锋华光中渐渐清晰,竟比那炫人芒采还要夺目。不止博尔泽,在场近百人为她绝世容光所慑,呼吸凝滞,寂然无声。不少人头晕目眩,不敢逼视;余下的脑子空茫,怔怔不语,目光如磁石附铁,再也移转不开。

众人还自怔忪间,君海棠的动作已慢了下来,虽一招一式使得不快,但却毫无迟缓之感,依旧有如行云流水般连绵不断,时而仿佛空山灵雨,时而仿佛叠浪千层。追月剑法虽失了个“快”字,但威力却依然未减,她举剑游转之时无声无息,那一卷一刺间却蕴涵着千钧之力,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剑法招式已不是重点所在,最让人诧异心惊的是,她手中薄窄的冷月剑,此时看去似乎涨大了一倍,也长出许多。待博尔泽凝神看清时,目光已由疑惑变为惊艳。原来那剑并不是涨大,而是由于君海棠内力雄浑,灌注在剑身上的真气缓缓游动,不仔细辨认的话那剑便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光华。而剑尖处伸出的银芒约有两寸,随着她缓缓地一剑一剑施展,四下里所有目光随着那片迷离流转的银芒移动,一片静寂。

江遥大震,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讯息,只翻来覆去想:“她当真自行将体内的玄天逍遥真气给逼了出来么?”心中乱成一团,又是担忧又怜惜。他猜得没错,君海棠并未听从他的叮嘱,一直修习圆虚留下的心诀,以九阳功抑制自己体内的寒毒。这月余在武当山崖洞内加速练功,竟让她生生将蚀心腐毒逼入膻中穴深处。没了寒毒的抗衡压制,体内潜伏于周身经脉穴道处的玄天逍遥气便可为她随心所用。不愧是数代先人积聚的内力精华,就算是最普通的一招一式,在这真气的驱使下也立时变得威不可当,更何况还配合了如此绝妙的剑法。

博尔泽见她慢下来,虽震慑于她的内力,却心道,“我就不信她慢� ��快,我还制不了她。”长刀飞卷,一时间轮到博尔泽身前掀起银光乱舞。那刀法只有一个字,就是“快”!快得超过思维,全凭自然本能。君海棠的剑去势平缓,被他的刀锋一扫,纵然有惊人的真气护刃,冷月剑仍被迫得激离。他那刀光又续近,如风暴合围。

君惟明和江遥等人见君海棠如此托大,本来占的上风似乎霎时扭转,不禁暗暗心忧。却见她轻笑两声,忽然抽身退离半丈之遥,反手将冷月剑挥弹而出。众人不明所以,她这样的打法无异于孤注一掷弃剑作最后一击,到时手中没了兵器,想要取胜可是难了。

不想,最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脱离了君海棠之手的冷月剑在空中与博尔泽狂舞的长刀相撞,耀出灿目火花。但一撞之后,那剑并不往下掉落,却仿佛自己有生命般,左横右削、上挑下刺。而五尺之遥的君海棠双手不停开合翻转,那剑便随着她的动作继续和长刀热切搏杀着。也只有她身持数百年逍遥宫先人的内力精华,方可聚真气于掌心,以气操纵离身的兵器。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奇闻异象,早已惊得没了声音。传说中的仙人施展“御剑术”,也不过如此吧。

博尔泽心中愈来愈惊,忖道,这般雄厚的内力,就算是师父在世也未有此能,而自己,又有几分胜算?他想到此处心中傲气一发,却甩了长刀跃身而上,“恕博某斗胆了!”双臂绕身画了一个大圆收于前胸,随即长啸一声,并掌而发。那啸声惊天动地,隐隐含着怒雷惊涛,而掌刀激起的汹涌气劲回旋盘桓,直惊得方圆十几丈内的鸟雀喧鸣群飞。他这两掌用足了十成的真力,一波紧随一波,直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冷月剑为他真气所震,顿时偏失了准头,被斜斜抛上半空。见他来得飞快,君海棠不假思索,旋身退开三步,双臂转动运起“吸”字诀,霎时罡风激进,沙尘四起,仿佛身周的空气都被她吸了过去。博尔泽心下一怔,只觉发出的掌力落不到实处,自己反而不由自主被她牵扯过去。他正不知如何拆解时,那股巨大吸扯力却在瞬间消散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大的冲击力,巨浪一般滚来。

随着君海棠双掌推进,气浪高亢激越,隐隐有啸声裂空震耳。博尔泽咬牙挺立,运足了浑身内力与之抗衡,衣衫被猎猎罡风带起狂舞,更有不少飞沙碎石迎面扑来,刮得裸露在外的肌肤疼痛难堪。围观的人都清楚这是到了要紧处,人人屏声静息。那狂卷的气浪猛然迸发,大片灰蒙中竟夹着一抹银光,瞬间迫在眉睫。高手过招,容不得丝毫错失,二人此时都是以十成内力相搏,哪一方若是稍微松懈,必被重挫。博尔泽掌下依旧源源不断催动内劲,双眼却闭了起来,心中暗叹:“此番我命休矣。”

那是先前被震飞的冷月剑受到君海棠的双掌吸力,改了方向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博尔泽面门袭来。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锋芒与速度,也没有人能躲过去。沁寒之意迫在喉前,身周仿佛凝结成冰,博尔泽顿时全身凉透。许久,世界却似静止,寒意仍自围舞,但剑势已停。那抹冰寒停在咽喉前寸余,没有再前进半分。博尔泽睁开眼,只及看见君海棠右手五爪成钩,他喉前银光斜飞疾退,插入一旁的树干。他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凝神运气,良久方才将十成的掌力收回。

君海棠身形微震,忽然头一偏,一口鲜血便吐在了地上。江遥和君惟明大惊失色,早已第一时间抢过来,两人都不约而同伸掌抵住她的背心。要知道高手内力相搏时,容不得半点分心,君海棠在那个紧急关头强行收劲,实是凶险万分,若被自身强大内力反噬,即便不死也会重伤。博尔泽心中一片纷乱,翻来覆去想不通,“她为何要救我?”眼见君海棠的神色未见好转,他亦上前助君江二人一臂之力。

不一会君海棠又吐了口鲜血,脸色回转正常,不复方才的煞白。她悠悠站起,“多谢博公子施以援手。”不料博万津此时插口道:“君宫主不必多礼,我泽弟向来都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对宫主这般花颜玉貌的美人。”明明是最后关头君海棠故意撤力以致自身吐血,到了博万津口中,却变成了她技逊一筹,伤在了博尔泽手下。方才那幕仅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加上场中飞沙走石一片灰蒙,众人根本看不清楚,只瞧见君海棠蓦然抽身吐血,还道她当真败在了博尔泽的手下。

中原群豪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逍遥宫妖女落败虽合了众人之意,但让这东陵蛮子做盟主,实在是说不过去。博万津环顾全场大声道:“现在胜负已分晓,这盟主一位由我泽弟来任,各位可还有谁不服气的么?”

忽然一人缓缓道:“这场比试,却是君宫主赢了。”声音沉稳,威而有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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