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喊开始，老万就像个肥兔子一样倒蹦两米，拉开了架势。
苍井三郎右脚在身前划了半圈，刚要往后拉开，老万已经一个箭步蹿了上去，粗腰一侧，两只拳头一个捶向苍井的面门，一个捣向他腰间。
苍井三郎猝不及防，急忙往后退避，脚下还没站稳，老万已经倒跳了回去。
“哟西……”
没等苍井夸赞完，老万再次一个箭步跳上前，同样一拳打脸，一拳砸腰，不过是左右两只拳头反了过来。
此时苍井边夸他边迈起一条腿想要上前，腿还在半空，两个大拳头已经到了眼前，不由得大惊。侧身闪避的同时，右脚蹬向老万胸口。
没等他的脚蹬到，老万又蹦了回去。
“这不是长拳吧？”王庆挠头。
“这是八极拳里的撑锤，八极拳里本来就糅合了太祖长拳，没毛病啊。”
吴丽斜了我一眼，“你倒是还记得。”我赶紧退到白露身边不敢吱声了。
“我锤！”
“我再锤！”
“我接着锤！”
老万翻来覆去就只一招，像个练广播体操的狗熊似的在场子里蹿前蹿后。
换在旁人身上，早让苍井三郎打趴下了。
偏偏这个贱人的破嘴从小就招人嫌，他老爹、老娘、隔壁三婶四舅……都是听他说不到三句就上手。
所以老万这招一蹦三尺远的躲避功夫绝对是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
苍井三郎不是傻子，刚开始被他几下冲锤弄得乱了阵脚，渐渐的反应过来，眼神开始变得暴怒起来。
当老万再次一击不中倒跳回去的时候，苍井的眼睛里倏然闪过一道寒光。
与此同时，一直盯着他的吴丽突然“呔”的一声大喊。
声音未落，身在半空的老万右脚猛然一拐，斜向下蹬了出去。
我看得分明，他蹬这一脚的时候，居然是闭着眼睛的。
苍井三郎之前被老万一成不变的‘狗熊拳’追得手忙脚乱，以为老万故意戏弄自己，恼火之余开始反击。
老万一击不中，倒退，他紧跟着一个侧步跟了上来。
万没想到老万还没落地，一个拐子马蹬了过来。
苍井的拳头还在腰间拉弓，老万的脚已经蹬在了他的侧胯骨上。
苍井三郎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捂着腰浑身直哆嗦。
王庆一拍巴掌，“好，伤着骨头了！”
吴家拳馆的学员一阵欢呼叫好。
老万见苍井三郎没了攻击能力，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大叔，你听得懂中文吧？我跟你说，我不是存心跟你偷奸耍滑，其实我刚来这里学拳没多久，和其他人一样，基本功都没练扎实呢。我知道你是高手，我一个小学员怎么打的过你？所以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你地，明白？”
也不知道苍井三郎听懂没听懂，往学员堆里看了一眼，倒吸着冷气点点头，竟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
跟匡天阳来的那群人里立时跳出两个年轻人，跑过去一左一右架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敢情他们还不是一拨人！”老万边往回走边嘟囔。
吴丽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抽抽，“看不出这小子圆咕噜，居然还挺灵活。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我小声对一脸诧异的白露说：“你要是让人拿着拖鞋、扫帚疙瘩追着打二十多年，保准比万能表灵活。”
“这个苍井也太不像话了，说好商量着来，怎么能擅自出场呢？”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叫嚷的是野原久子，刚才被老万当面一说，她的普通话变得顺溜多了。“我声明，刚才的比试是苍井先生的个人行为，和我们之前的约定没有关系！”
我和老万、王庆对视一眼，一起点头，“没错，绝逼是日本人的种。”
“妈的，懒得跟他们废话。”吴丽一撩袖子就想上场，我见大门一闪，急忙拉了她一把。
只一顿的工夫，大门打开，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青年小跑了进来。
来到跟前，四眼青年把怀里的两个蜜瓜往吴丽脚边一放，拱手施礼，“师父，弟子霍查布，探亲回来了。听师弟们说有人踢馆？我没来晚吧？”
我挨到吴丽身边小声说：“他是我朋友。来个阿猫阿狗踢馆，就要馆主亲自上场，那多没面子，交给他们吧。”
吴丽本来也不是扭捏的人，斜睨我一眼，点点头，冲霍四眼摆摆手，“不晚，正好。”举手投足倒是很有大家风范。
霍四眼扶了扶眼镜，“嗯，不晚就好，其他师兄弟、师姐妹也都回来了，在宿舍收拾呢，等会儿就过来。”
匡天阳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咳了两声，对身后另外一个穿黑色道服的中年人说了句日语。
白露小声说：“那人叫山本川，匡天阳要他和我们比刀。”
“你懂日语？”我诧异的看着她。
我只是随口一问，白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狠狠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山本川起身，果然从阔大的黑袍中取出一把东洋刀，走到场中，微微向这边欠了欠身，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日语。
野原久子自动充当起了翻译。
眼见她翻译山本川的话时，脸上得意洋洋的好像在介绍自己的干爹，我们都懒得看她。
我小声问霍四眼：“你刀法怎么样？”
霍四眼摇摇头，“谁规定一定要比刀了，使兵器不就行了。”说罢，走到兵器架前，随意挑了杆长枪在手里抖了个花。
吴丽眼睛一亮，“你真是八极门人？”
霍四眼微笑摇头，“不是，但家父曾受神枪李爷指点过一二。”
吴丽浑身一震，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尊崇。
白露小声问我：“神枪李爷是谁啊？”
我小声回答：“钢拳无二打，神枪李叙文。是早年间真正的武林大豪，昼扎铜钱眼，夜扎香火头，夏天睡觉从来不点蚊香，一枪一个准，苍蝇蚊子见了他跑都来不及。”
“滚！再满嘴跑火车，抽你信不信？”吴丽瞪眼道，“八极前辈能让你这么形容吗？”
“你给我形容形容？”我反瞪她。
吴丽一怔，摆摆手，懒得搭理我了。
霍四眼提着枪走到场中，不卑不亢的向山本川施了个礼。
山本川看了看他那杆长枪，也是向他浅浅鞠了半躬。
隔着场地望去，野原久子就不用说了，一副看上去就令人讨厌的模样。
匡天阳看霍四眼的眼神却令人有些诧异。
霍四眼外表文弱，不知底细的人只当他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外行人不说也罢，匡天阳看他的目光中竟然也带着几分不屑。
我不禁暗暗摇头：“眼高于顶，半点虚心欠奉，这人最多就是开开武馆骗几个学费，成不了大器。”
“废话，要不怎么说他连你都不如呢？”吴丽悻然道：“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还特么连瞎两回！”
我无语……
照旧是野原久子喊开始，不过这次她喊的是日文。
霍四眼拖着长枪倒退一步，右手提枪，枪尖点地，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在镜片后半张不张，像是快睡着了似的。
山本川长刀出鞘，观战的学员一片惊呼。
“是真家伙！”
“咱架子上的枪都是白蜡杆子锡枪头，能行吗？”
“丽姐……”
没等学员喊完，山本川已经双手举刀冲了过来。
但他只冲了一半，就高举东洋刀停在了原地。
仔细一看，霍四眼已经单手把长枪挑了起来，枪尖不偏不倚，正抵在了山本川的心口上。
山本川低头看了看枪尖，点点头，不知道喊了句什么，倒退几步，再次把长刀举了起来，运了口气，大喊一声，再次拧身扑向霍四眼。
霍四眼忽然把长枪撤回，快速退后的同时将长枪在身后打了旋，脚下弓步拉开，竟调转了枪身，将枪尾顶在了山本川的喉头上。
场馆内静可听针。
场中两人像是定格在那里似的。
山本川愣了片刻，又是一声大叫跳了开去，重新拉起了架势。
老万不忿：“这他娘的还有脸没脸了？四眼兄那一下要是戳实了，白蜡杆子都能要他命了，还来？”
话音未落，山本川脚下一旋，舞了个刀花，再次拧身而上。
霍四眼一个错步，双手攥枪往前一挺，随即一只手撤开，另一只手虚握，长枪的枪身就顺着他的虎口往后缩。
已经看呆了的人们终于发出了惊呼。
两个女学员甚至发出了尖叫。
因为山本直扑上前，眼看东洋刀就快劈到霍四眼的脑袋了。
刀刃在距离霍四眼头顶上方不到半尺的距离戛然而止。
时间再次‘凝固’。
这时其他人才发现，霍四眼虚握的那只手已经握紧，攥住了距离枪头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枪尖距离山本川的左眼只有不到十公分。
就算是外行人也看明白了，霍四眼单手撤枪，是在让对方。否则他双手抖出枪花的那一刻，已经刺瞎了山本的眼睛。
山本川又喊了一声，倒退数步，还刀入鞘。
忽地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冲霍四眼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了两句日语，站起身，招呼匡天阳身后的两人扬长离去。
老万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我还以为他胡搅蛮缠呢，看来只是个武痴，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对了，泽爷，他刚才叽哩哇啦喊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