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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重返战场

22时34分,时小兰把又叫“一井和子”的庭婷放回摇蓝里。

小心翼翼压好被子。庭车常的母亲正好推门进来,明显残留泪痕的眼睛一照面,旋即烟消云散。

“小兰,要过去吗?”庭母明知故问。

重返战场的命令已经下来,挂名在ID团、实属第八战区特工局行动处的庭车常、蒋云、贾溪三人,将在凌晨某个时刻,离开才呆没几天的北京。庭母刚从不远处的总装某医院过来,那里住着ID团幸存人员,当然也包括一直吵着出院现在却赖着不走的庭车常。母子俩没说上几句话,庭母就出来了。她要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没爹没娘、心里只有一个“庭车常”的可怜孩子。

“阿姨......”

“嗯,快过去。”庭母笑靥如花,仿佛一点都不介意儿子来去匆匆。

“庭婷睡了,奶瓶刚温好。”

时小兰转身去拿奶瓶,却被庭母抢了先。“这里交给我,”庭母一个劲驱赶八字那一撇还埋在儿子心底的第二个儿媳妇,“过几天我们一起回云南,那里空气好,适合你养病,到时候阿姨可要天天缠着你玩跳棋喔。呵呵,快去、快去!”

时小兰点点头,收紧了18岁那年穿过的粉红色风衣,系好款式老气、色泽褪尽的围脖。

围脖是庭母出嫁时戴过的。据说几年前庭车常携妻回乡探母时,庭母就想把它送给一井由子。偏偏J国女子见公婆的礼节实在太多,又跪又揖,不停“阿里嘎多”,庭母腾不出手来,一时便忘了。不想一别之后,竟成永远。

时小兰此刻有分侥幸,几分得意,亦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哀怨与内疚交织在一起。幸好脚下的路总比心里的更短,晃眼间,就走到了。

门半掩着。

病房很大,只有一张床。庭车常坐在ID团卫生队几名女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床边,口无遮掩地讲着荤段子,女兵们一边骂着“讨厌”一边缠着“讲下一个”。被纱布裹得像棕子的肖大团长有心无力地仰躺于旁,不时发出得意的嘿嘿声。名叫秦琴的团长夫人在药剂车改装的牌桌前坐着,赌气似地甩了一张“小鬼”,催促陈诚、阿流、蒋云三个大老爷们,“出牌、出牌!别三心二意。”

怨不得这几个爷们三心二意,因为角落里,有一个自甘寂寞但不可能被男人忽略的女人。

她倚墙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旁若无人眺望窗外。手背上帖着打完点滴后用于止血的绵球,但野战作训服已穿在身上。与年龄毫不相称的二杠一星表明,她已准备好随时重返战场。

“庭哥哥。”

这三个字毫不意外地闯入病房。时小兰意识到不妥时,所有目光已刷刷集中到她身上。她像犯错的孩子横走两步,绕过牌桌,迅速缩到角落里那个女人对面的另一个角落,长长的睫毛下,飞过不易被察觉的十二分得意。

女兵们面面相觑。

“她、她谁啊?”“这没姓庭的吧?应该走错了。”“哎哎!好像比冷大队长......还漂亮。”“不带这样胳膊往外拐的。”

庭车常嘎地一声,摸了摸鼻子,举高右手,“到!”

“纳尼!”“纳尼!”“纳尼!”“纳尼!”

“这家伙本来就姓庭。”秦琴见怪不怪地瞥庭车常一眼。话说当年,J国籍华人庭车常带J国老婆回家补办喜宴,肖杨收到请帖却没去,只派了夫人出席。“喂喂!到你了,出牌、出牌!”

这时医生黑着脸闯进来,“这里怎么成菜市场了!”

中山医科大学高材生时小兰严肃地点点头,“啪啪”拍响手掌说:

“唱K吧!我请客!”

“好呀、好呀!”“对对,让团长大人和团长夫人好好聊聊。”“顺便为常政委、哦不!为庭哥哥他们送行!”“哥哥妹妹行动起来!”

这正是“自来熟”的年纪,四只小鸟叽叽喳喳着,说走就走。

灯火辉煌的街头,并未因不时发作的空袭警报而有所改变。

身穿病号服的哥哥妹妹簇拥着,大摇大摆走过纷纷寻找眼珠的人群,他们横行街市,惟恐天下不乱。在三军纠察队捡起眼珠以前,病号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掉唯一穿军装的贾溪的外套,将她推进一家服装店。

面对气势汹涌闯入的怪男怪女,店员叫来了经理,经理打量着手挽军官外套的贾溪,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这里只接待VIP客户。”

时小兰十分嚣张地亮出“钻石”信用卡,“姐妹们随便挑!千元以下别来报销!”

“您已经是VIP了。”经理肃然起敬。

半个小时后,众人穿戴一新,闪亮登场。

“小兰姐姐,你这围脖怎么不换换呀?”

“庭哥哥会生气的啦......”时小兰扭扭粉肩。

“喔喔喔!莫非你就是常政......哦不,庭哥哥传说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护士女友’?”

“嗯啦!我们做护士的一定要脸够厚、腿够长,一缠住就不放。”

陈诚、阿流叭叭立正,摆出誓死捍卫政委夫人尊严的派头。

庭车常嘎了一声。

长长的落地镜方向,传来蒋狐狸细如蚊语的声音,“其实.......我们家小溪腿最长......”紧接着惨叫一声,他被他们家的长腿当场劈翻。

这注定是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夜晚。俨然纨绔子弟的靓装男女,走进方圆几里内最昂贵又最需要证明身份的会所,肆意挥霍他们差点失去的青春。

形形*,或相识或陌生的人们散布在各个半开放式包厢里,都将眼睛对准大屏幕前唯一一个高脚话筒。每个人都能上台,但不是人人都有勇气站在那里。如果有人唱完后得不到数量可观的玫瑰,或者香吻,即等于丧失了重返这个圈子的勇气。明智之举,是做一个优秀的听众,要么一鸣惊人。

不过对某群人来说,他们本不属于这个圈子,也就无所谓一切游戏规则。

“下面献唱的是。”宾仪清了清嗓子,看完单子,面色迟疑,“来自......华盛顿P.L.A.拆迁与重建集团?第14分公司的......何小草!”

上等兵何小草踢起颇怀砸场子意味的正步,噌噌走上台去。毫不意外的,她点了一首《别看我只是一只羊》,顿时震住全场的狼。阿流憋住一口气吹响口哨,不等众多自衿身份的阔少富女报以鄙夷目光,便窜上沙发,“小草万岁!”

兼有保安性质的服务生对上贾溪寒气凛凛的目光,和时小兰气闲神定的微笑,忍了。

一曲方定。

全场响起毫不自衿的口哨声、嘲笑声和服务生脚下打滑的破碎声,由于同包厢不能献花,鲜花榜上竖起了大大的鸭蛋。何小草左转鞠躬,右转飞吻,向前再走一步,张开双手,“我爱你们!”阿流不失时机迎上去,得了个白眼,讪讪回来。

“下面献唱的是,华谊兄弟传媒签约歌手,凯文.宋!”

帅哥还没走到话筒前,唇印榜上的数字就跳个没完。陈诚嘀咕道:“这小子不是内地人吗?什么时候改名了。”

庭车常推一把时小兰,“印一个去?”

“这可是你说的。”

镶宝石鞋尖轻轻触地,长裙飘起,拂去千万花瓣,落定在名媛女星自觉开路的台前。面若潘安的帅哥稳了稳身体,紧张地看着她。

“凯文.宋?”

“幸会。”帅哥偷偷将上身,往前凑了凑。

“我男人不知道你名字,叫我问问。”

时小兰露出从不轻易示人的虎牙以示感谢,款款离去。几米开外,某人掉进美美的漩涡中,久久不能自拔。女兵们咬着十个指头,故作幸福的晕倒状。

虽然状态不佳,帅哥总算唱完了,好在唇印榜在唱前就积攒了足够数字,场下反应也勉强给力。

“下面献唱的是,台北时氏集团董事局主席,时小兰!”

风头已出过一次,但出风头是上帝赋予女人的神圣权利,时小兰毫不客气地接过第二次。

歌是老歌,余韵更醇。人是新人,技压群芳。当人们还沉浸在是否孟庭苇变身回归的疑问中时,演唱台已人去楼空。某人怔怔侧对着墙壁,如多愁少年般泪流满面。

“小兰姐唱得好好喔。”“政委好像.......”“我没看见。”“我也没看见。”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唉!”

一个声音阴阳怪气。

宾仪猛然意识到,这是个需要河蟹的常识性错误问题。他匆忙操起话筒,“下面......”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五十年威士忌”翻滚着飞过这边,掠过那头,一前一后撞到那人身上。

尖叫、怒吼、挑衅,这世间最难以用逻辑推定的事情就此发生。

“亡什么国!哪国亡了!”阿流飞起一脚。

陈诚接上一拳,“这拳代表成龙。”又补上一拳,“这是刘德华的!叫你知道台湾是谁的再出来唱歌!”

蒋云没动,贾溪也没动,只用身体护住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庭车常漠然目视一切。

服务生纷纷跑到总台,抽出甩棍,加入混乱不堪的战局。二打多多看似凶险,实则配合默契,攻守有序。宾仪手忙脚乱躲出门外,“喂喂,110吗?这有当兵的闹事。”

“你们那怎么可能有当兵,看清楚没有?”

“是!肯定是。”

“那个.......我叫卫戍区派人。”

会所里有三部手机同时响了。蒋云看着贾溪,贾溪点点头。庭车常没接就挂断了,他知道这号码打来意味着什么。时间不多了。

“小兰。”

“嗯?”

“你祖父好像......出生在台湾?”

“日占台湾。”时小兰强调前两个字,想了想,“1895年曾祖父偷了北洋新军的枪去台湾,跟林森搞暴动,祖父出生没多久,曾祖父就战死了。”

“你祖父后来去了缅甸?”

“41年吧,先去新加坡,又转道仰光。远征军没到他去了,他是军......军统缅甸站。”

“难怪你们家族.......”

“机场来电话催了吧?能等会,听我再唱一首吗?”

“好!”

扶起话筒、点开屏幕,混战还在继续。无人注意这里谁在唱歌。

“扁舟一叶,风高浪急,独来独往。

烽烟四起,漫漫长夜,睁眼盼天亮。

梦中依稀听见慈母,对我轻呼唤,醒来时,河山变样。

岁月无情在我脸上,添上苍霜。

苦难重重折磨我,心志坚如钢。

眼望红红战火,燃烧我家乡。

心如割,泪水已干。

日盼月盼盼得云消雾散,太阳重照我家乡。

百劫从头再投母亲怀抱,拥抱着你泪满眶。

礁石向我别诉离别情,海浪去了又来,难舍旧地方。

命运叫我流浪天涯,

我要归来。

这里是我的家乡。”

那三人已悄然离去。时小兰仿佛并不介意,只是这一唱,她已停不下来。

“风雷动,变化瞬息间

英雄泪如何说从头,前尘灰飞烟没,叹回首月明中

......

谁为谁等候,谁为谁蹉跎

你拥有你的来时去时路

我若同行,命运如何

......”

三军纠察冲进来的时候,有人开走了外面的吉普。吉普直冲机场而去,两男一女。名叫庭车常的男子已醉得胡话连连,“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夜色迷蒙处。

一百一十三名面色肃杀的“红蜘蛛”队员,整装待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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