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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提莫队长正在待命(1)

物有阴阳,事有好坏。

心思慎密本是好事,可一旦过了头,就是优柔寡断、顾此失彼。令狐迟常常提醒自己,要把握好尺度。

如此思定,令狐迟拿下再也嗅不出更多味道的烟,点燃吸了两口,朝操场上望去。左转、右转、齐步走、跑步走,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简单动作。不论时代怎么发展,队列训练始终是培养军人团队意识和纪律观念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阿笑肯在这群二次入役的老兵身上多花这点时间,令狐迟觉得很欣慰。

阿笑是拥有八年半军龄的中尉,包括风山军校专科三年(毕业授予陆军少尉)、宪兵训练中心基础培训半年(结业授予宪兵少尉)、驻校一年半、新北宪兵队一年、宪兵训练中心定职培训三个月(结业晋升宪兵中尉)、特勤宪兵队八个月、国安特勤中心半年,但算起真正带兵的时间,顶多也就一年时间。

在宪兵训练中心驻校期间,他担任的是教官组步枪训导助理,很少有机会到学兵总队任职。在新北宪兵队任职时,倒是当过三个月的班长、半年多的排长,但很快便考入总统府“铁卫队”,和大多数年轻尉官和资深士官一样,忍受着校官日以继夜的折磨,好不容易磨出点资历,又被国安特勤中心相中,成为一名只有长官、没有部下的“大内侍卫”。总而言之,阿笑中尉所谓的带兵经验在大多数陆军中尉看来只是个笑话。

想到这里,令狐迟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

“长官,队列训练是不是时间太长了?”阿笑中尉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看?”

“老兵们似乎......怨气很大。”

“我问的是你。”

“我觉得远远不够,”阿笑壮起胆,“就是要练到他们忘记自己是老兵,想起纪律两个字怎么写为止,否则拉上街就是一盘散沙。”

“你是执行官,这种小事你说了算。”

令狐迟没有正面表态,但意思非常清楚。阿笑获得了肯定和鼓励,回到队伍中,再次下达命令:

“士官长!”

“是!长官。”

“下面由你下达口令,再练半小时。练不好加一小时,再练不好,两小时!练到后天太阳落山为止!”

“是......长官?”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是!长官!练到后天太阳落山为止!是!长官!”

“嗯,忠诚。”

“效死!”

半小时后,有人倒地。

阿笑到宪兵队医务室叫来卫生兵,用担架抬走。

又过十分钟,第二个人倒地。卫生兵不用喊,自己扛着担架过来。再过五分钟,第三个人倒地。阿笑走进医务室,抡起皮带,抽得来不及闭眼的第二个病号屁滚尿流跑回操场。

铁良中校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瞄一眼站在烈日底下监督训练的阿笑,踱到令狐迟身旁,往卫生兵架好的遮阳伞里凑了凑,接过烟,蹲下。

“警察局来过五个电话了。”铁良说。

“长官那么忙,自然没时间接了。”

“是呀。”铁良嘿嘿一笑,“你说,大陆兵会不会也是这么练?”

“都一样,也不一样。”

“哪不一样?”

“拎皮带的也不少,但像你我这样堂而皇之坐在这纳凉的,恐怕没几个。”

“你倒是挺清楚。”

“鹰头更清楚。有空你跟他交流一下,就知道一样吃奶长大、一样娇生惯养的大陆兵为什么能扛了。”

“为什么?”

“大陆兵没地方投诉。”

“哈哈。一针见血!”

令狐迟压根不担心铁良套他的话。

总统府侍卫长花定远中将、宪兵总局二处处长兼宪兵特勤队指挥官老鹰上校都知道他的底细,就连总统本人也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现居何处。这些由“国家”中枢直接掌握的机密,远不是区区地方宪兵队所能关心的。

不过经此一番闲聊,令狐迟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铁良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别的不说,铁良好歹是处置台东事件的功臣,现在又“署理九门提督”,虽然暂时受了点委屈,但起码已“简在帝心”,说不定哪天就升入宪兵总局,甚至总统府。

令狐迟很清楚地记得,“表决一项、落实一项”的《宪兵整编案》已明确将宪兵总局二级职能部门长官的职衔统统调整为上校。铁良中校距此不过一步之遥。

另有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花定远中将对现任宪兵调查主任很不满意。

总统府侍卫长花定远中将是总统指定的国家安全会议列席成员,虽然没有表决权,但在相关国家安全的重要人事上有很大发言权,同时还兼任国家安全局副局长、特勤中心副主任。和其它单位副职岗位不同,这两个副职岗位有法定的权力,其分管事项和职权并不随着正职主官的意志而转移。相关法令明确规定,由总统府侍卫长兼任的国家安全局副局长、特勤中心副主任“专责指挥、协调与督导有关总统警卫事项”。

宪兵调查组虽然是宪兵总局的二级职能机构,但作为主要情报机构之一,同时又受国家安全局的“指导、协调及支援”。

总统府之所以败退台东,与其说武独派蓄力已久,倒不说情报机构目闭耳塞、信息不畅,未能在高雄兵变以及台东事件前后发挥应有作用。因此,总统府和国家安全会议必定会在宪兵整编工作完成之后,充分听取国家安全局这一情报事务总协调机构的意见,对国防部军情局(“军统”继承者)、宪兵调查组、法务部调查局(“中统”继承者)这些情报实体机构进行一*换血。

届时,依法“专责指挥、协调与督导有关总统警卫事项”且实际上已掌握国家安全局实权的花定远中将将起到重要作用。

至少据包括令狐迟在内的极少数人所知,花定远正是总统指定与“寡妇”组织秘密讨价还价的全权委任特使。

“干嘛这样看着我?”

“老哥您放着那么多事不干,跑来跟我聊天。这样不好吧?”

“看看,刚才还叫长官,现在成老哥了。”

铁良中校打着哈哈,丝毫没有恢复长官威严的意思。

令狐迟无奈地起身,整了整着装,微微抬头,觑一眼倚靠着篮球架喝冰镇可乐的铁良。

“长官您多高?”令狐迟突然问。

“嗯?”铁良中校愣了一下,很快像个大孩子一样凑过来,挺了挺胸,偏着头斜视矮他半个头的下官,“档案上说你一米七四,我看......有水分。”

令狐迟没搭话,低头想了想,转身朝那39名已被阿笑中尉操练得欲死欲仙的老兵油子走去。

“哎!你想表达什么?”铁良一脸茫然地在后面追问。

“‘铁卫队’最低身高一米八,营长上校......现任和前任.....都是原住民......”

如是嘀咕着,令狐迟已经拉开距离。

望着令狐迟远去的背影,铁良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渐渐沉淀下来:这小子,眼睛够毒、脑子够快。

“这轮表现不错!”

阿笑中尉单手叉腰,在三个横排之间晃来晃去。

“如果每一名军人,都像你们现在这样令行禁止,何愁敌寇不灭?眼前这样的兵,才是我的兵!都记好了,你们的长官——我——我叫黄笑。黄色的黄,笑——”

阿笑中尉眯起眼,冷冷的目光从39张晒成猪肝色的脸上扫过,看不到一丝笑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笑话的笑。”

有人笑了,呵呵笑出声。

阿笑中尉猛地转身,“啪啪”两下跺完脚,靠腿立正,扯着火辣辣的喉咙喊道:

“报告长官!台东宪兵队治安强化作战特遣区队集结整训完毕,区队执行官黄笑。”

“那就现场编组吧。”令狐迟脸上还挂着随意的笑。

阿笑中尉拿起花名册,递上来。

“军官有上尉、中尉各一名,后备役少尉两名,士官有一个三等士官长、两个上士、五个.....”

“行了,直接说你的方案。”

“是。整个区队四十一人,拟编为区队部、特勤支援组和四个治安组。区队部五人,四驱车、机车(摩托车)各一台;特支组八人,装甲防暴车、机车各一台;每个作战组七......”

“我再跟中校要一台四驱车!其它就按你的方案,分配下去吧。”

“是!”

黄笑中尉转过身,宣传职务。

“指挥官令狐迟上尉,执行官黄笑中尉,后勤助理万文少尉,情治助理兼特支组长王翔少尉,士官督导长王久明.....特支组副组长兼车长钱正民上士,A组组长......”

警察局分管治安强化作战的副局长,对台东宪兵队行动迟缓很不满意,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支后备宪兵分队的士官比例竟然高达三分之二。脸色终于舒缓下来。

诸多历史经验表明,让缺乏涉民业务尤其是人群管理专业训练及其经验的军人来协助治安,非但不能发挥作用,反而可能激化军民矛盾,甚至祸害民间。

后备宪兵不是“准宪兵”,而是曾经服过宪兵现役的后备军人,不论是专业素质还是从业经验,都明显强于刚从宪兵训练中心结业的“菜鸟”和临时划拨宪兵的其它兵科“丘八”。

岛军仿效A军多年,实施严格的军官、士官定职培训制度,军官、士官每升一级,除了具备相应资历外,还要按规定“回炉”深造一段时间,结业后方能取得晋职晋衔资格,因此军衔高低既是从军资历深浅的体现,更是专业资格水平高低的体现。

“为何令狐上尉不亲自来?当然了,我们有专业的指挥协调团队来负责这次行动,实际操作中,并不需要他事必躬亲。”

“请原谅,长官。到处都在缺人,指挥官现在抽不出身。不过他交代过了,如果有需要他出面的地方,他会放下手中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到。”

“然而程序上......”

副局长点了点兵力点检单上“带队责任人”一栏。

“这可不太好办。

阿笑中尉早有准备地抿抿嘴,“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不,不是这意思。来,你代他签字好了。对,就签在这里,他的名字......OK!我代表县警察,感谢宪兵队的支持。请到那边休息,中尉。走到头倒数第二间,那是我们特意为宪兵队同仁准备的房间,鹰头偶尔也过来办公,不过他有事来不了。下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们好了。”

“谢谢长官。”

阿笑中尉彬彬有礼地报以微笑,朝悬挂着“军事管制”、“闲人免入”警示牌的走廊走去。

很多房间都关着门,门上一例帖着用大号油性笔写就的纸质门牌。

比如“A军宪兵联络办公室”、“亚太信息中心资讯室”,“国家安全局情治协调组”、“国防部军法局联络办公室”、“宪警联合搜查签证组”、“地检厅涉军法务咨询室”等等。

找到“宪兵总局联络处”字样,阿笑叩了叩门。

推门进去,拉开窗帘,正好能看到街对面,正靠在墙边七倒八歪休息的后备宪兵们。

那位副局长拿着公文夹,领着六名警官和大约两个班的民防队员从大门里出来,走过去。士官督导长见状,吹响了集合哨。

短短几秒钟,这些老兵油子便按原先定好的任务编组排成“1+2*2”队形。一至四组组成两排两列的大方阵,队部和特支组组成的小方阵居于大方阵的左侧。队伍报完数,士官督导长转身向那位副局长立正、敬礼,移交队伍,回到队列中。

副局长翻了翻公文夹,将花名册抽出来压到任务编组表上,一边看,一边点名,将两名少尉叫出来。

几分钟后,副局长带来的人加入到队列中。

尉官、资深士官和警官们一起,像赶羊一样将表情茫然的宪兵和没精打采的民防队员混编起来,分割成一个个人数不等的小队。

几辆五吨卡车开过来,尾厢里堆着警示桩、铁丝网之类的东西。民防队员先爬上去,七手八脚地腾出位置,招呼宪兵们上车。

尉官和警官们骑上机车或挤上四驱突击车,像放了学的孩子一样争先轰起油门,引着一辆或多辆卡车四散开去。

乱哄哄的场面,随着各式车辆相继离去而渐渐冷清下来,似乎已被遗忘的防暴装甲车“吱咛”一声,打开驾驶舱门。

下士驾驶员将帆布、坐垫、遮阳伞之类的东西一古脑地往外扔,最后抱着可拆卸式车载电台钻出来。搭起遮阳伞,铺好帆布,点开电台。

一个甜美的声音说:“白灵音乐电台、白灵音.....

下士犹豫了一会儿,偷看马路对面的警察局一眼,忍痛切掉。

半年没发奖金的声音:“高雄港都FM98.3,您的......”

再切。

字正腔圆的声音:“中央人民.....”

果断切!

愤怒的声音:“什么军人乱政!分明是文人瞎指挥搞乱军队,败坏军纪、败坏士气民心!”

“刘议员您的意思是......”

“对!特别时期就得特别应对,而不是事事拘泥陈规旧法、事事开会研究。敢公投修宪却不敢启动战时军管法案,是当局的严重失职!”

“您支持高雄方面提出的全面军管主张?”

“注意你的言辞,主持人小姐。我强烈谴责高雄叛军的不法作为。”

......

阿笑中尉“刷”地拉下窗帘,任凭功夫全废的挫败感在封闭的空间里肆意游走。

午间的阳光透过凌乱的枝叶,落在排列齐整但已显残缺的青石板上。踏过去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沮丧感从脚板心噌噌往上窜,占领刚刚才被美丽心情填满的胸腔。可再往栅栏边不知哪位收尸人扔下的橡胶手套看去,又不足为怪了。

挂在门顶左侧、布满蜘蛛网的特制号牌表明,这座小庭院曾经或现在住着高级官员或者极端政见议员之类的“重点警卫对象”。

停下来,往来时冷清的马路上望去,一辆警用摩托车正远远驶来。

骑手轻点刹车,看到令狐迟头上醒目的白色“MP”头盔后,很快恢复常速,朝下一个巡逻目标驶去。

“有人吗?”令狐迟退回院子里,按着挂在腰间的手枪往楼上喊。

厚厚的窗帘捋起一角,露出双筒望远镜黑森森的物镜。

令狐迟仰着脸,敬了个礼。

门禁“叮”地一声。令狐迟对满园破败的花草说了声谢谢,推门而入。

二楼会客厅左侧的房间,放着钢琴。如果不把像千年壁画一样枯在椅子里的背影算上的话,那里的确只有钢琴。

“噔——”沉闷而凌乱的长音。

令狐迟走过去时,老人往宽大睡袍的口袋里抓了一把干脆面之类的东西,塞到嘴里,“咯吱、咯吱”,催命似的飞快嚼动。

“您好。”令狐迟又敬了个礼。

“前天不是来过了吗?”老人不安地抚摸着键盘。

令狐迟摘下对一个孤居老人来说可能有些刺眼的白色头盔,搁在桶壁生起青苔的饮水机旁,开始打量四周。

毫无疑问,这是有钱人的家。但价值不菲的家具和装饰物并不能掩盖弥散在空气中的垃圾食品气味。对了,还有酒。令狐迟抽动鼻子,确认那股酒味来源于开盖存放至少三天的上好威士忌。

令狐迟在会客厅主沙发侧边弯下腰,将扔在防尘纱网与电源插板之间的“高原骑士40年”拿起来,走到酒柜前。在款式不一的散乱的瓶盖里挑了挑,选出一个合适的。

“这样子很容易着火。”令狐迟旋紧瓶口,“今天只是随机临检,确保您还活着。”

“没事就走吧。”老人粗暴地挥挥手。

若在平时,老人会向登门拜访者抱怨几句,诸如电力供应时断时续、新鲜蔬菜买不到、附近常有杂皮出没之类。然而今天不是平时。

如果不是事先得知,没人相信这个不论何时都没法淡定的老人,是一名情报员。

准确地说,是交通员。

业内狭义上的情报员,专指获取情报的人,这类人一般只单线联系,而交通员除了负责传递情报以外,还要为其所服务情报员或者其它交通员提供一切保障性服务。工作性质决定,交通员常常需要变换身份,以不同的面目与线上或线下、有关或无关的形形*人物接触。

形形*,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位宪兵上尉,但此前看似平常的动作和简短的交流已经让双方接上了头。

令狐迟微微一笑,伸出手。

“你好,提莫队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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