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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浑水

(一)

上午十时,海上来的风将昨夜的积雪撕扯得七零八落,公交车在孤零零的站牌旁驻停片刻,便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驶离。贾溪一下车便注意到,通往监狱的岔道上,两辆警车毫无章法地停靠在路边,四、五名警察正凑着一个临时架起的电炉前烘着手心手背,似曾折腾了一整夜现在才得于喘息,已经疲惫不堪了。她这才意识到,在搭车前来的路上就见过不少警车,他们出现的频率比例行公事的公路巡警高得多。

贾溪加快步子走上去。

“这不是秋木君吗?”贾溪认出了其中一名警员,是在经常在探监登记点值守的,“这么大冷天,您怎么会在这里?”

被称作秋木的警员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呼地站起来,开口欲言却又倏地僵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答话,直接调头冲车里喊道:“警长!贾小姐在这里,她不在京东,已经到这里了。”

贾溪一愣,下意识地向其余的几名警员看去。他们的制服上佩的同样是狱警的标识,只是清一色都配满了管制器械,警棍、手枪、防暴钢盔,甚至有的人的怀里还抱着*,显然正在执行高强度任务。

车里跑出一人来,有点面熟。对于贾溪而言,那所监狱的警察大多并不陌生。

“你是太行小姐?”这人的警阶并不高,但面色严峻,目光犀利,俨然一副精炼干吏的模样。

贾溪欠欠身,“我是太行溪”。她是一年前才加入J国国籍的,J国华人基本上都有这么一个习惯——在登记J国姓氏时都要带上母国的影子,例如庭车常习惯性含蓄地用了“南中”,以示自己祖籍在云贵一带。贾溪则更简单,因为是五台山人,便改姓“太行”。

那人松了一口气,“难怪今天早上联络组打你家里的电话找不到人,监狱长在找你,我带你去吧。”

“出什么事了吗?”贾溪微微一怔,心想会不会跟庭车常有关系。

“回去再说,”那人不再多说,摆了个手势,便先钻回车上去。

贾溪一脸狐疑,想了想,抬脚跟上。

那秋木心急口快地抢了一句道,“你们会长逃狱了。”

贾溪刚迈出的脚像脱离了身体似地重重地跌落在地,整个人儿僵在了原地,脑海里刹时一片空白。

(二)

原野上积雪在日照下渐渐融化时,贾溪坐在一杯热气腾腾的果汁前,整颗心却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里一样。臃肿不堪的监狱长缓慢地颌动着嘴皮子,端坐一旁的记录员飞快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记录每一句话,甚至包括语气词。

庭车常是在昨天夜里三时逃走的。此前他在监狱里与室友发生了轻微的肢体冲突,又自己用头去撞击墙壁,后被赶到的监狱人员送到镇上的医院。因为监狱人员编制不足,庭车常也不是重刑犯,所以留在医院守夜的是一个因工作能力颇弱难于胜任原岗位而在两个月前被调到监狱的警员,不料想,只判了五年监禁且很有希望假释的庭车常竟会视国家法律如无物,置诺大家业于不顾,悍然袭击看守人员,并在街头抢走一辆摩托车逃走,目前下落不明,逃狱动机不明。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监狱长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

“他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有什么原因,”贾溪呐呐自语。这绝非惺惺作态,对于这件事,她的震惊并不亚于J国警方。

在此之前,贾溪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在探监时向庭车常暗示中央军委已调派精*量实施营救行动的消息,让他做好内应准备。然而现在,一切都乱了。谁都没有想到庭车常会一反常态,自作主张地做出一下子便激活了敌国警方眼球的事,让整个还未来得及真正展开的营救行动陷入随时夭折并将使我军秘密战线付出惨痛代价的境地。这不是一个长年深居敌境、屡建奇功的资深特工应该做出的事。上天显然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安排了一件原本正确的事,活生生地让贾溪,也很快会让整个秘密潜入J国的营救分队,甚至是整个中国军方总参谋部都为之震惊。

“太行小姐?”

监狱长将贾溪从思绪中召唤回来。

“抱歉,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无论如何都理不清,”贾溪给方才的失神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真没想到会长会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什么刺激了他吗?”

监狱长艰难地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躯体,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认识时小兰吗!”

“认识,”贾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是……会长的好朋友,刚被绑架了。”

“在医院里他提过这个名字,他也解释过,和室友发生冲突是因为听说了时小兰的事,情绪失控所致。他逃狱会不会是为了时小兰?”

“是吗?”贾溪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目前唯一能够成立的假设。她也没有想到时小兰被绑架会让庭车常失去理智。

贾溪慑起心神,叹道:“其实……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亲密。我是指……呃,事已至此,我也不好隐瞒。会长并喜欢他的妻子,而是一直深爱着时小兰。”

“原来如此”,监狱长有所领会道,“这么说,也许他逃狱的动机就不那么复杂了。”

(三)

做完笔录后,贾溪应警方的要求留下了自己的紧急联系方式,便驱车赶回了京东。一路上一直有人在盯睄——不论出于何种解释,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贾溪毕竟与在逃案犯关系密切。

尾巴的专业素质并不高,显然出自地方警方。贾溪也装作没有发觉,回到自己的寓所后,就不停地拨打电话,联系一些与宗人社有过来往的地头蛇,央求他们帮忙寻找庭车常的行踪,一直折腾到了夜里,才呆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开着电视机,调换到新闻频道,表面上怅然若失,内心同样心焦如麻。

(四)

“板田君,你真的觉得这个女人跟时小兰的失踪有关联?但是,这与南中车常逃狱又有什么关系?”

警视厅SWAT特警队的分队指挥官鸟下驻口正面对着监视仪器终端屏幕,观察着那个名叫太行溪的年轻女子的举动,调过头来,向站在身后抽烟的警备局外务三课的精英板田少室发问。

板田少室没有正面回答。他若有所思道:“时小兰失踪时,她会不会就在别墅里?”

鸟下驻口开玩笑道:“板田君的想像力果然超出常人。要不我们调查一下事发当时太行溪的行踪?”

板田少室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鸟下驻口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板田少室会为一个没有任何存在迹象的假设而展开行动。

“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浪费资源,”板田少室转动那对死鱼般的眼珠子,注视跟前的这位陆上自卫队特种部队的退役军官,“作战和破案是两码事。前者侧重精致的计算和准确的资源投放,指挥官做出每一步决定时都必须为士兵的生命负责;而后者则更侧重于感性思考和分析,因为罪犯在警察面前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永远处于被动状态,他们最初都是隐形的,但是他们都是感性的动物,做案时都具有强烈的动机——这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受教了。”

“我怀疑太行溪是有根据的。她的每一次探监,我都在留意她。她太普通,实在太普通。”

“太普通了?这个……”鸟下驻口曾经是陆自空降一团里最优秀的特战分队指挥官,服役时成功地指挥并参于过许多处突行动。然而,他现在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很迟钝,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嘀咕道:“她长得挺漂亮的。”

“你觉得南中车常这人怎么样?”

“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我的了解并不多,但根据档案资料分析,他既可以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也可能是一个优秀的罪犯。”

“这样的人会找一个普通人做长期私人助理?”

“呃?那个……可是他也没有理由一定要找个不简单的人做助理啊,太行溪只是他在公司里的助理罢了,小角色,也可能……呃,太行溪长得不错,漂亮而不聪明的女人最安全。”

“我刚刚从太行溪常去的女子保健医院拿到一份半个月前的病历表。她的处女膜还是完整的,即便是同性恋者也不可能会这样吧。”

“…….”

“你不觉得奇怪?”

“呃?哦,那么说,太行溪不是南中车常的情妇,不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女人。”

“错了,鸟下君。我是指——太行溪今年已经26岁了。”

“…….匪夷所思……可是,刚才你还说她太普通?”

“普通女人的表现加上如此匪夷所思的病历表,你还觉得她简单吗?”

“禁欲主义者?”

“呵呵。”

“罢了……..那我就当她是中共军人好了。”

“共产主义不禁欲,军人也是人。”

“女强人,工作狂。”

“女强人的性渴求更恐怖。”

“性冷淡?”

“从医学角度讲,性冷淡的前提是有过性生活经历。”

“罢了罢了,难道她是尼姑不成?”

“真正看破红尘就不会涉足商场。”

“…….板田君的答案是什么?”

“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我有一种肯定和几种假设。”

“哦?”

“她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拒绝与常人亲密接触,逃避常人应有的伦理常情,对身处的环境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心。她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抑或着她肩负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使命,这种使命高于个人,高于生命。”

“你的话让我着了魔……可是这和时小兰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暗中监视出租车的两位同事是怎么殉职的吗?”

“职业对手所为。”

“鸟下君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个结论我十分赞同。”

“多谢。”

“这些职业杀手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要绑架时小兰?这实在是一个费解的难题。”

“板田君。我绝对不相信他们不是什么所谓的穷凶极恶的恐怖份子,当时你在场也看到了,一个人都没有伤着。”

“对!真是一群‘仁慈’的恐怖份子啊。我宁愿将此理解为国家恐怖主义。”

“你是指……政府行为!”

“我暂时也只能这么理解。”

“在J国国内,除了军方特战单位和特警,还有哪一个组织能作出如此高素质的行动?他们显然是外面来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在加拿大,或者别的地方绑架,而偏偏要在J国呢?我还可以做出很多种假设,但很快就被自己推翻。就算是当年吒咤风云的罗中还活着,也不可能聚集起这么一支配合得如此默契的职业化队伍。除了多年前就已身首异处的罗中,时小兰还有更可怕的仇家吗?”

“哼哼,除非是时小兰自己绑架了自己。”

“哟西。英雄所见略同。”

“等一下,你又是如何将这些同太行溪联系到一起的?我的推理奇才。”

“过奖了。我有一种直觉,这起绑架案与南中车常有关。”

“基于你的推理,我可以解释为,时小兰绑架了自己,然后为南中车常逃狱营救某种氛围。”

“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嗯,既然南中车常、时小兰和这个太行溪都不简单,那么他们三人之间必定存在密切的关联。板田君,不如并案侦查吧。”

“不,现在只有时小兰绑架案,没有南中车常逃狱案。”

“呃?”

“南中车常是我放走的,那天在医院里守夜的狱警就是我。”

“什么!”

“是的。”

“可是……那么,你当时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杀你。”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会杀我,但我的助手就躲在床底下,我并不危险。”

“这…….”

“这是最高机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是行动单位,并不参于案件侦查,也无权知道这些内幕。”

“鸟下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警备局外务三课的一份子,直到整个案件结束。鸟下君,我需要一个优秀的分队行动指挥官,也需要他知道一些内幕。”

“原来如此……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你的这些安排。比如,你怎么知道南中车常一定会逃狱,他逃狱真的有利于破解绑架案?”

“我在那所监狱里监视南中车常已经很久了。不久前,我对他使用了某种手法,我有很大把握,他会逃狱的。事实证明,他确实这么做了。绑架案只是我所负责的一项案件中的小小分支。在我负责的案件中,不管这起绑架案的真相如何,我们都处于主动态势——这里是J国境内,四面环海,他们只可能暂时逃开我们的视线,却不可能安然逃出J国。不论这些绑匪、时小兰、南中车常、太行溪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不论诸多迷团的真相究竟如何,要想破解种种迷局,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们自动现身。水至清则无鱼,既然有人策划了这起与南中车常存在着某种联系的绑架案,那么就让南中车常也参于进来好了,我们现在就站在一个只进不出的水潭边,不论潭水搅得怎么浑,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能否这么理解,依当场的局势,整个事情越乱就对我们越有利。”

“对。南中车常在狱中是与外界隔离的,这一点我有自信。没有人预想到南中车常会逃狱。现在南中车常突然这么做,就等于打乱了他们或者他们其中之一的阵脚。乱下去,就会终有一方主动现身。”

“……板田君,看来在这个领域我确实是新手。”

“术业有专攻罢了。”

“哟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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