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起落架”行动L日，阴转多云。
军士长死了。
他没有死在营救J国战俘的战斗中，因为战斗根本就没有打响。一道急电让少校和袋鼠再一次改变了主意。
在向新目的地转移的途中，军士长是最后一个从悬崖上滑下来的。那根标称载重2吨的动力绳突然断了。我的喊叫招来了敌人的枪声，越来越近。为了不暴露行军方向，少校命令我们马上撤离。我没能看他最后一眼。
军士长是22小队在这次行动中第一个死去的战士，从头到尾，都没能开一枪。我恨少校，恨袋鼠，偏偏不恨那根动力绳。
那根动力绳的使用寿命还很长，只因为这些该死的反复无常的命令，只因为短时间内如此频繁的折腾，它才会早早地耗尽生命。连同我的军士长…….
亲爱的，军士长一直把我当成他的亲侄子。你知道的，是吗？
嘿，黑鬼！
我刚加入22小队时，军士长就这么叫我。所有人的眼睛都对着我，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嘲笑一个连五十米手枪速射都过不了关的雏儿。当时我很生气，拿起M4*差一点就砸到他的脑壳上。
军士长很快扔来一支雪茄。噢，上帝，那是一支正宗的古巴雪茄！接着，我慢慢地发现，军士长的笑容和别人不一样。他没有一丝嘲笑，就像邻居的大叔一样，拍拍小时候的我的脑袋，慈祥地喊我：喂，小黑鬼，把你的鼻涕擦干，你会做得更好的。
从那以后，不管他叫我什么，甚至把队员们所有嘲弄的话语都使上，我都不会生气。 因为军士长的雪茄就连少校都无福享用，唯独我例外。
该死的袋鼠告诉我们，有一件事需要去证实。
一周前，那支曾经途经敌IF、ID团防区的J国特工队“雏鸟”，与一支小规模辎重车队不期而遇。J国人袭击了他们，但没能确认战果就匆匆离开。两天后，海军航空兵有一架直升机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因为GPS发生故障，误入IF团防线的纵深，曾受到包括QW-11单兵防空*、高射机枪、甚至是步枪在内的攻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种雷达制导低空防空*。这引起了情报分析部门的注意，他们怀疑传说中已经布防在东线的先进地面防空系统并不存在，或者说，可能出现了问题。
于是，英明的东线指挥部命令我们放弃了那个该死的J国战俘，改变任务。
然而，不论是少校还是袋鼠，都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那支传说中神秘而可怕的防空部队并证实情报部门的判断。我们只知道，J国的“雏鸟”特工队曾在某时某地袭击过一支辎重车队——这条信息毫无意义。如果辎重车队与防空部队有关，敌人肯定已经做好了必要的转移，加强了防范。
也许我会像军士长一样，从下一个悬崖上悄无声息地栽落下来。
亲爱的，我讨厌这种朝三暮四的命令。
(2)
“起落架”行动M日，小雨。
事情似乎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困难。
少校和袋鼠研究了卫星标定的敌东线兵力分布态势图后，决定对92号地区做一次细致的侦察。在一片稀疏的树林中，我们发现了两条车辙。
如果军士长还在的话，也许结论还会更清晰。两年前在伊拉克，他在车辙前蹲两分钟，通过车辙的深度和泥土的质地，就能推算出车辆的实际载重究竟是两吨半还是三吨。
而那位袋鼠实在令我失望，他甚至不知道从这四条车辙上碾过去的不是两辆车，而是至少六辆。中国人一点都不笨。
“你认为是多少？”自从军士长离开我们以后，少校开始重视我的存在。
“至少有两辆车是履带式的，其它的是轮式的。”
“有履带式！”
“是的，少校。应该是履带式先过，最后才是轮式，以掩盖履带的痕迹。同时，由于两种底盘的车轮间距相差不大，我们更难看出来。”
“我相信你的判断。”
“如果我跟军士长学的东西还没过时的话，履带式应该属于……..很像道尔-M1系统目标搜索雷达车。”
“中国人不会把远程防空系统部署在前沿地带。”
“少校，我只是说底盘。中国人早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引进了道尔-M1…….”
“那批道尔-M1已经退役了……你的意思是说……”
“军士长曾经告诉我，中国人很会节省。”
“不错，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人的新型防空系统沿用了道尔M1的底盘。”
“少校！”
“噢，亲爱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22小队将来的军士长。告诉我你还发现了什么？”
“从左边这两条车辙过去的，还有*轮式步兵战车，不只一辆，也许是两辆。”
“我需要肯定的回答。”
“少校，军士长会保估我的。”
“阿门…….也就是说，中国人为这支小车队增加了警卫力量。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CB师曾给IF团加强了一个步兵战车连。与其沿着车辙去跟强大的警卫力量交火，不如……..”
“去IF团数数还有几辆*！”
“哈哈，你真是个天才。”
(3)
“起落架”行动M日，雾。
离卫星标定的IF团主力驻地还有十英里时，我们遇上一支巡逻队。不多，只有四个人，一个中尉，一个二级士官，一个上等兵和一个列兵。
雾很大。我看到他们时，已经没有选择。袋鼠首先开枪打倒那个中尉，我们也扣动了扳机。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开枪就倒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子弹都没有选择个子最矮的列兵。也许是因为他太小了，只有一米六，看起来还不到十八岁，实在不像是军人。
他当时就站在那里，同伴被射杀时，我们已经冲到了他跟前。十几个枪口在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上围着他，这跟直接抵在他脑袋上的效果是一样的。我想，他一定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有放下枪才能活命。
可是他还是开枪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蠢。
中国人都很蠢，蠢得令人难以理喻，也令人背心嗖嗖发冷。
当我写下这篇日忆，回溯半小时前那场简单的战斗时，我想到了几天前那个自称是军医的中国特种兵。
精明的军士长识破了他的身份，但他做出了与身份不符的行为——反抗。我相信他一定是个经验丰富、头脑冷静的特种兵，他一定明白在当时的情形下任何反抗都是陡劳的，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宁愿被乱枪打死。
军士长看着那具被子弹撕烂的身体对我说，“黑鬼，你知道他为什么反抗吗？”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被折磨得更惨。他害怕了。”
“不，你不明白。他的确是害怕了，但不是害怕被折磨。”
“那是什么？”
“害怕泄密。海豹突击队员可以在被俘的第72个小时之后选择开口而不会受到军法审判，但中国特种兵不一样，他们的脑子里没有‘情报时效性’这个词。不管何时开口，一旦开口就是背叛，没有时效性之说，所以他只能死，都不能开口。”
“军士长，我不明白。”
“父亲告诉我这些时，我也不明白。我现在明白了。以后你也会明白的。”
……
军士长，你听得到吗？现在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不只是特种兵，任何一个标准的中国军人都一样。他们都很蠢，真的很蠢。
亲爱的，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军队打仗。
可是我没选择。因为我是军人，是A国海军陆战队海豹突击队的队员。从穿起军装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选择。要么勇敢地去战斗，要么平静地死去。
亲爱的，能和这样的军队打仗是我的荣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