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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1)

板田少室始终没有离开医院。直觉告诉他,博弈的天平正慢慢地重新向他这边倾斜。

病房内的曾佳一语不发,频繁拿起病床边的杯子,不停倒水喝。

鸟下驻口回报说,目标已经进入有效监控范围随时可抓捕。板田少室挂断电话时,观察窗另一头的病房内空无一人。

门板骤然被踢开,曾佳闯进了仅有一墙之隔的观察室,愤怒与忿恨在那对原本很迷人的双眸中暴露无遗。

“有事?”板田少室淡淡地问,一如曾佳此前地镇静。。

“给我电话,不能窃听。”她的口吻异常坚决。

板田少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取出曾佳入院时由他“代为保管”的手机,郑重承诺,“我说话算数”。他并不相信曾佳,但是始终坚信,一个狡猾的女人比男人更擅于压抑内心的真实,绝对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做出令对方生疑的举动, 倘若一切尽在掌控中,她必定是镇定而深藏不露的。同时女人也是最容易走极端的动物,其心理底线埋得越深就越脆弱,一旦触及即一溃千里。此时的失态正好说明她输了,输于一场才刚刚开始的内讧。赢家暂时还不是内调,迟早会是。板田少室联想到一句话: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曾佳拿回自己的手机 ,并没有马上走。她咬了咬牙,说“算了”,把手机递回来。

“可能还会需要的,”板田少室摆摆手,转而关切地问,“你不舒服?”

“你才有毛病!”曾佳尖声吼道,像拿着手枪一样用手机指着板田少室,“少跟老子假惺惺。你当然很想知道我要打给谁,是不是!”

板田少室缩了缩脖子,拼命地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要不你拆开检查?或者……用我的打?我的号码未经上级批准任何人都无权监听。”他很小心的说,俨然生怕又惹恼这个会吃人的美人。

曾佳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拧过脸去。板田少室无意打破这种沉默,递上一包随携带的女式香烟,放下自己的手机,挪开身子远远地蹲到墙角里,偶尔故意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表现要偷听。她撇来一眼,忍不住扑哧一笑,刹时又黯然了。

纤美的背影衬着那条被纱布和石膏裹得慵肿不堪的右臂,显得憔悴可怜。板田少室悄然起身,离开房间合上门。此后短暂却难耐的十一分零六秒里,他始终没有离开走道边长长的木椅,不偷听也不安排手下动用无线电监听。这并非出于所谓的承诺,而是职业性的判断:

南中车常在地检厅手里(虽然警察都不喜欢检察官,但二者终究都是同一部国家机器上的零件),白建受到内松外紧的秘密监控,申明生死不明, 贾溪孤掌难鸣,时氏家族有心无力。警方最精锐的部队已经出击,很快将有一个足以将他们的秘密统统连为一线的“现行犯“被捕,此时此刻不论曾佳中途反悔还是继续玩花样都太晚了。

(2)

曾佳从里面推开门,这次的动作仍然很*,声响煞是惊人。

板田少室离开长椅,回头问:“打好了?”

曾佳的表情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说这话时挂在眼角的笑容宛如午夜绽放的花朵,颇具盅惑力。“你对时小兰那个小贱人感兴趣不?”

板田少室想了想。她又接着说:“我猜得没错,白建果然倒向了时小兰那边。”

“什么意思?”

“但是白建低估了我在宗人社的影响力。你的人不是动手了吗?时小兰的跟班一个叫任飞飞的老女人提了一大袋子现金去了宗人社留守处,据我的人报告说,在场的还有唐人街会馆以及京东市‘神舞’暴走团、兵库县‘户热’组等几个联盟团伙的中高层干部,不下三十人,每人都拿到了一百万元美元现钞。你可以想像一下,这三十人一出门就能召来多少人。 ”

“也就是说时小兰不惜动用三百万元巨款,就为了阻止鸟下君的抓捕行动?呵呵,问题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敢聚众抗法?”

“你错了,板田。那二百号人是乌合之众没错,你也别忘了四年前警视厅机动队对京东市各大暴走族团伙的那场围剿,规模最大组织最严密的‘神舞’团损失最大,旗下几个日进斗金的地下车会都被勒令停止活动,他们能善罢干休?我真是没想到,原来宗人社从那时候起就暗中与你们J国本土的非法团体达成了如此密切的联系,嘿嘿,申明啊申明,连我也把你看走眼了。板田,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已经有数百人的不良分子在金钱和威权的驱赶下从京东市各个角落冒出来,用各种方式在不同的地面展开行动,阻挠这次抓捕。你千万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越是乌合之众越没有顾虑,大部份人事后进了监狱充其量只是一个挠乱治安或者阻挠执法的罪名,最多关上一两年也就出来了。三百万美元平摊下去……”

“依现在的经济形势,几千美元确实能让一个失业的人疯狂起来。”板田少室不寒而栗,转念又问,“刚才你说时小兰?”

“白建只有留在住所里才能让你安心,他动不了。只有时小兰能主导这个大动作。所以我肯定时小兰现在就在留守处,否则,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用这么庞大的‘乌合之众’。哼,事到如今那个什么信物和介之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抓住正在指挥这一切的时小兰。我知道留守处在哪里。”

“被抓到‘现行’的时小兰要比那个检察官败类更有利于击溃南中车常的心理防线,”板田少室点点头,说罢招来一名留守的便衣,转身便向外走去,“在这等着,一会你带我去。”

曾佳没有异意,在便衣的监视下默然回到病房,等待召唤。

(3)

板田少室通过车载警务通迅系统证实了曾佳的判断:

鸟下驻口回电称,目标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但是道路两面也堵满了至少百余名手持木刀脚踏摩托车的暴走族。交通部大倒苦水,市内通往鸟下驻口抓捕地点的要道被多辆卡车阻塞,路政部门派出的清道车辆刚刚出门就被一群打着“要开业不要封锁”标语的华人游行队伍堵住。奇怪的是,这些游行的华人面对赶到的自卫队维稳部队时表现出很大的克制,他们不扔石头不喊口号,而是团团静坐,致使在场的自卫队指挥官迟迟不敢下达发射摧泪弹的命令。

由于军警互不统属,板田少室在电话里与自卫队指挥官争吵了三分钟,仍然无法说服他。

那位指挥官最后撂了下句话,“今天我只是发射了*,也许明天,海对岸就会有大批失去理智的中国民众冲破武警警戒线!往日裔聚集区里扔汽油瓶!”

板田少室沉默了。

自战争爆发以来,中J两国高层似乎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挚。一方面,中国为了避免在初战时就四面树敌,引发多诺骨牌效应,故而从未在外交声明中对J国宣战(注:外交宣战和实质上的战争状态是两码事);另一方面,海上自卫队的反潜力量还不足以保证能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无限制潜艇战”中击败孤注一掷的中国深海狼群,J国高层稍有不慎就会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国内民生状况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因此,中J国军队之间极少发生正面交火,即使有,双方都会不约而同地铭守原则——“秘密撕杀,公开避谣”。中国境内的日裔公民数量不仅大大超出了J国高层的心理承受底线也增加了中国安全稳定机构的负担,这不是昔日战争状态下简单的撤侨所能解决的。同样的情况在中A之间也存在,但中A两国民间尚未将国家战争最终演化为深刻的民族仇恨,相对之下,源于历史问题造成的中J两国民间敌视态度则不是双方几项政令措拖所能控制得了的。这场因一个孤岛的主权问题而爆发的战争对于交战各方而言,注定也必须是有限度的,谁也不想在这极其微妙的平衡中节外生枝。

板田少室深深感到: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渺小的。

(4)

“鸟下君,你有什么打算。”

田少室再次联络鸟下驻口,苦涩地问。

无线电的另一头轻松地笑道:“很有挑战性。这伙人没有枪只有木刀,我有枪却没有盾牌电棍,人手也不够。至于那位检察官么,躲在公务车死活不出来,要求我出示搜捕令。不过还好,玛莎拉蒂和车手都在我手里。”

“巴嘎!我们本来就没有搜捕令。把他拖出来关到你的车上!”

“这事有点奇怪。”鸟下驻口异常冷静,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介之开来的公务车居然是防弹车,我试过很多种办法都无法从外面撬开,从挡风玻璃到侧窗都是单面透光的,里面好像还有两个人。他很固执,没有许可就绝不透露一个字。这伙暴走族暂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我走不了他们也没有向前逼近的意思,不知道在等什么。要不……问问地检厅比较稳妥?”

“拉弓没有回头箭,你只管保证信物和嫌犯的安全。我会调直升机过去接应你。”

板田少室说完,迟迟没有放下电话。两只眼幽幽地盯着车顶盖苍白的灯光,略显干裂的嘴皮颌动着,反复叨念一个词,“防弹车、防弹车……防弹车?”

(5)

车顶的灯光抽风似地闪了一下。

“调警视厅SWAT一个小队!三分钟后随我出发。”

“哈依!”助手拨通了一条线,很快回报道:“SWAT第二、三、四小队刚刚被调走,值班主官需要您的验证码才能告知具体去向。第一小队随鸟下君行动未归。目前只有教导队2名教官和5名实习队员可调,但是需要警视厅次长的特别批准。”

“哼哼,这事果然不简单。罢了,把曾佳带上车我们就走。”

板田少室打开武器库,穿上防弹衣套上凯夫拉头盔,组装好M4A2美制突击步枪的,卡嚓一声,按上*发射器。

助手心中一紧,“长官,您不是打算用这轰掉那群暴走族吧?”

板田少室转身扫视车内一眼,对隶属于公安警备局外务三课的四名直属部下郑重问道:“有四个多月没做室内演练了吧?”

“四个月零九天,此前我们大部份时间驻扎在监狱,日常的战技训练都搁置了。” 助手一边回答,心中也有了答案:既然板田提到“室内演练”,想必此行目的并非受困的鸟下驻口分队,而是某一个隐秘而危险的地点。他弯腰取出一支散弹枪,抬头报以自信的目光,“请长官放心!您的部下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没有SWAT一样可以打头阵!”

鸟下驻口留下的那名便衣特警带着曾佳上了车,猛地见到警备局五人这番架势,也怔住了。

“板田长官……”

“你在鸟下君队里是什么岗位。”

“主攻狙击,副攻爆破。”

“很好。”板田少室拉开一个铁柜,亮出一挺12.7mm大口径狙击步枪,“今天你不但是狙击手也是爆破手。”

曾佳“哟”了一声,阴阳怪声道:“逮个时小兰还这么兴师动众呢。”

板田少室冷不丁爆出一笑,突然闪身逼上前,粗暴地按住曾佳的断臂。

曾佳没有挣扎,也不痛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5)

“原来你真的不会疼。”

板田少室移开还滴着“血”的手,鼓起掌来,

“我疼的时候有谁知道呢?” 曾佳喃喃自语,缓缓转动眼珠,瞪着板田少室,“我戴假肢四年了你现在才知道,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内调特使。”

板田少室把她拉到怀里,冷冰冰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回想起来,那个叫于文吉九的医师不是演戏的料。”

曾佳依然笑得很灿烂。“那个可怜虫的三岁女儿在我手上,你也不用为难他了。”

“你进医院才半个多小时外面的同党就找上了医师的家人,动作真快。曾佳,你的心肠比蛇蝎还毒。”

“没有禽兽的男人,会有蛇蝎心肠的女人?”曾佳仍然没动,仰视着板田少室手中的手铐,含嗔带笑,“敢情您这趟是打算去救鸟下驻口?”

“虽然一早就怀疑于文吉九,但我还是忍了。想不到你这么心急的就想引我上勾。”板田少室叹了一口气,手铐已铐住曾佳那支完整的右手上。稍一提气,便轻松地将她拉到车窗上的铁栏边。

曾佳踉跄几步,反倒顺从地帖得更紧,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香气,“现在也不晚啊。”

一记重拳,毫不怜惜地砸到曾佳的脸上。寂静的车内只剩下那点孤零零的回音。

(5)

载着六名全副武装人员的车,飞快而悄然,驶上阴天里灰濛濛的街道。

助手看着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小心地打破沉默,“长官,目的地?”

“唐人街22号。”

“佳佳美容院!枪案现场?”

“搜查三课的效率确实值得称赞,刚刚出来血样鉴定表明,枪案现场的血都是从医院里偷出来的。他们制造这场枪案可谓机关算尽……现在时小兰也许还包括一个贾溪,一定在那个……被搜查三课查封的美容院里……那里才是真正的留守处,正高效地操纵着这个圈套……”

“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对手的眼皮底子下。”助手颇有所得,进一步推理道:“如此说来,地检厅的介之只是一枚被出卖的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棋子。好险!若非学长识破得早,估计这个圈套会进行得更深更危险。”

“还得感谢她提醒了我。不管是什么圈套,都不会比抓住原形毕露的时小兰更有价值。”

板田少室看一眼昏迷的曾佳,刷地拉下套在头盔内层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对犀利的瞳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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