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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轻吐口气,将身子靠回椅背:"我要见那位寒爷。"

洪飞浓眉紧紧拧起:"寒爷!殿下何必要招惹这等危险人物,殿下若有难事,吩咐卑职就是,卑职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她愤然甩袖起身,脸色冷白:"洪飞,你是我什么人,敢对我指手画脚!"

洪飞顿时呆愣原地,回神重重跪下身去,头深深埋下:"卑职失言。"

她稍稍平息怒气,口气渐缓,却是冷凝:"洪飞,你欺我孤立无依,可是?"

洪飞惶惶:"卑职不敢。"

她叹气:"我告诉罗姑答应你的婚事,你也应明白为何。"

洪飞黯然:"卑职明白。"他静默半晌,方才道:"萱姑娘的事请交给卑职,卑职定让殿下见到寒爷。"

她神色淡淡,道:"放出风去,有人重金包下萱姑娘,你务必请萱姑娘配合。"她轻轻蹙眉,她偏不信,如若的自己女人被指染,那寒爷会不站出来,就算他无意,也不容自己威信被如此践踏。

洪飞面上一抹担忧闪过,语气执拗:"殿下吩咐,卑职誓死遵从,但请殿下允许卑职贴身跟随,那寒爷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卑职怕他对殿下不利。"

她也深知此事凶险,竟未拒绝:"也好。"

洪飞对棋社的事略有耳闻,知幕后主人竟是她,自然又惊又讶,神情却是越发恭敬。傍晚洪飞面带喜色回来,说那位萱姑娘已经答应,重金买下的南海东珠,若是女子,必定是喜欢的,她并不惊讶,眼看天色已晚,让洪飞送了两个娃娃,便独自回去了。

换上飞纱如烟的皂色罗裙,绾青丝成髻,她有一刹怔忪,这样两重天般的身份转换,倒是越发适应了。

罗姑正陪着顾婕妤在院内说话,殊儿侍立在旁,因有太子妃暗中相助,顾婕妤已能发出简单音节,见上官漫漫步出房,罗姑便笑:"这样才好,老是在屋里多闷得慌。"

上官漫含笑不语,却瞥见石桌之上喜色艳艳的糕点,诧道:"今日有什么喜事么?"

顾婕妤倒是看她一眼,似嗔似怪,罗姑道:"殿下忘了,今日是太子禁足结束,东宫里喜庆一番,送了糕点来。"她倒宁愿她出去走走,道:"殿下不去瞧瞧太子殿下?"

上官漫蹙眉,忆起那日尴尬情景,心中略有别扭,便道:"我不去了。"她转脸吩咐殊儿:"去拿纸笔来,我写了你帮我送到东宫去。"殊儿忙捧了文房四宝,她略略沉思,挥笔写下:"恢崇德度,恭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当年曹丕与曹植争夺帝位,曹植才华横溢,颇受曹操赏识,曹丕身边谋士贾诩如此告诫,最终使曹操改观,她并非贾诩,却希望太子放下儿女情长,大局为重。

翌日再去棋社,洪飞早已等在那里,室内焕然一新,桌椅字画恢复原貌,竟比先前还要多出来,两个娃娃兴高采烈迎上来,她脸色倒是沉了沉:"洪飞,我不喜欠人人情,你在我身边帮衬,我自不会亏待你,却不需为我做这些。"她睨了男娃一眼:"可给了太尉银两?"

男童小嘴一扁,到内室捧了银两出来,洪飞只得接下。

洪飞道:"殿下,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寒爷若要动作就在这几天,请殿下万事小心。"

一日倒是无事。

傍晚下起蒙蒙细雨,大街上行人疾走,匆匆而过,雨声细密打在窗上,越发显得室内寂静冷清,两个娃娃已经在榻上睡着,抬起脸来揉眼,口中含糊有声:"今天又没人来么?"

上官漫素手拍拍两人粉嫩脸蛋,笑道:"今日早些回去。"转眼看向洪飞:"又要劳烦你。"

洪飞面露难色,两个娃娃颇是懂事,忙从榻上坐起来:"我们自己回去。"上官漫绷了脸:"你们父母将你们交给我,我不能让你们出任何闪失。"

洪飞重重叹口气:"我送他们回去就是,但请殿下关好门窗等卑职回来。"

她笑着点头:"好。"那姿态恬静柔美,让洪飞竟是一呆。

天际浓云堆积,似是压在心头上,叫人无法喘息,门外传来嗒嗒马蹄声,急急一拉缰绳,烈马嘶吼,激起一片水花,贱到门板上,千军万马一般,似是要冲进来,有人在门外恭声开口:"公子,寒爷请您一见。"

终于来了。

她步下台阶,在门前立定,薄透的白纱窗纸,影幢映着窗外清新绿意,她一双眼睛清冽落到扶手之上。

腰上蓦然被钝屋抵住,竟是有人从后门悄无声息进来,她脊梁不自觉的僵直,笑道:"寒爷请人的礼数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门外人却斥道:"林平,放开她,寒爷交代过,不可伤了她。"身后人重重一哼,钝物撤离,却蒙住她双眼,将她拽出门外,塞进车厢之内。

马蹄疾步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簌簌。

廊前新竹被雨打的碧叶乱摇,玉珠纷纷而落,一滴激到脸上,竟是带着疼,终有人将眼前之物卸去,眼前豁然开朗,唯见不见尽头的九曲回廊在雨内蜿蜒,朱红的色泽愈加鲜艳欲滴,身后的人粗鲁推了她一下。

她皱眉理理衫子,甩袖道:"不敢劳烦小哥,我自己会走。"

才见身后那位叫林平的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偏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听闻上官漫开口,哼一声不再说话。

庭院蓦然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尖锐刺破院内平静,凄厉嘶哑的求饶声听得人心中发颤,才见不远处几人围着一人乱打,那少年见她蹙眉,不由得意:"看到了吧,敢挑战寒爷的人,唯此下场!"有人推门而出,沉声斥道:"到一旁打去,别扰了寒爷清静。"

那人抬起脸来,年过中旬的年纪,目光却是深邃,见了上官漫竟是一怔:"便是这人么?"

林平撇嘴道:"不过生的好看些,哪里及得寒爷半分。"见那人沉脸,愤愤欲推她肩头,她却淡淡转眸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涔涔凉意,竟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唯听那人道:"公子请。"

室内开着窗,唯听雨声沙沙,带着湿气的风灌进来,吹得帘幔如烟飞舞,夹杂着淡淡清雨气息,窗外亦是幽幽绿竹,被那碧色一映,白衣之上都是碧水流光,沐浴在这样的光线里,只觉心瞬间都静下来。

三人走的极静,穿过花厅,方才进入主厅,厅内并未燃灯,清幽的光线转柔,影幢落地的窗边负手立了一人,亮白的光映进厅内,唯见他颀长的轮廓,雨风徐徐,吹得他衣角乱舞。

想来这人便是那位寒爷,果听身后那中年男子沉声道:"寒爷,人带到了。"

寒爷才缓缓转过脸来,窗外光线亮白,映着他清雅俊美的眉目,如点漆的双眸落到她面上,声音朗朗,笑若熏风:"公子请坐。"

渐渐适应室内光线,这才发现他亦穿了白色襕袍,如此简单纯净的衣袍,竟被他穿出一种极致的华丽,举手投足的贵气俨然,仿佛生来具有。

这种情景,倒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赫连瑜的情形。

她道一声多谢,从容落座,只是讶异,虽知这寒爷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侍从上了茶,寒爷闲闲端了,笑的漫不经心:"未想到棋社主人竟是这么年轻。"

她眼中并无笑意:"在下也未想到寒爷竟也这么年轻。"

抬眸对视,那眸漆黑如夜,深不见底。

他十指相扣,微倾身用下巴轻轻抵住,唇角缓缓划开一抹别样阴魅的弧度:"那么,公子要见我的原因,请开门见山。"

她脑中蓦然闪现棋社狼籍情景,不由略含了怒气,道:"在下为何而来,还用说明么?"

他挑眉:"公子擅自在天阙街开棋社,本就坏了规矩,又无罚金上交,手下略加小惩,亦不为过。"

她怒极反笑:"这是谁定的规矩!"

他不禁轻笑:"公子能到此地,难道不知这是谁的规矩么?"

是了,在这里,他寒爷便是规矩。

她深深蹙眉,即便出了宫,也要向强势低头么,真是受够了忍气吞声的日子,骤然起身,冷冷道:"我若不依呢?"

他眉宇间几丝讶然,面如冠玉,淡色唇角却不自觉沉了沉,胆敢这样公然违背他意思的,倒是第一个。只是刹那,林平几步上前,拧住她右臂狠狠别在背后,只闻骨骼咯吱一响,她臂上剧痛,已本能单膝跪到地上。

骨骼柔弱无骨,沁香拂面,手中的皓腕这样纤细,似是一下便能碎了,林平心中大震,手上力道禁不住一松。

她痛得脸色煞白,身形微倾,纤弱双肩却弯成倔强弧度,双腿用力,执拗不让自己膝盖着地,她抬起脸来,额上细汗淋漓,却是笑了:"难道寒爷只会用武力么,真是让人难以心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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