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楼哲的要求，我特意起了个早，收拾自己的物品离开27楼。
这是搬到楼上来以后，第一次在上班的准点到公司，终于能够看到各部门的格子里都坐着满满的人，有的准备早会，有的围在一角讨论问题，有的拿着文件奔走在部门之间，连一会就要外出公干的人员都在接不完的电话间保持微笑。整个办公区都充满了朝阳一般的活力。
我走在办公区外围的过道上，脚上是双八寸跟高的鞋子，踩在地毯上发出嗒嗒的闷响。他们都在专心致志的工作，偶尔也有人抬起头来瞄我一眼，但都没有流露出特别的表情，很快就继续埋头做事。
这样确实比较好，我想，学会在必要的时候独善其身才有可能不被外界扰乱思路。他们是楼哲亲选出来的精英，保持全神贯注的完成眼前的工作是他们走到今天的内在素养。
我把桌上的东西都看了遍，要带走的不多，只有几件私人的摆设和一些文具，浅浅的装了一个纸盒。
秦石站在办公区一角，正和一位副总说着话。他远远的看见我，匆忙结束了交谈，往我这边大步走来。
“一大早就很忙啊？”我见他微蹙着眉，看我的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忧虑和不解。这个即将而立的青年，有时下许多年轻人都不具备的品质，含蓄，勤恳，值得信任托付。他在楼哲身边那么久，许多事情已经心里有数，再好奇也知道有些事不可以问出口，点了下头，抢着抱起我桌上的纸盒，说，“早上电梯比较挤人，我送你吧。”
“不用啦，东西不多。而且也只是换个地方而已。”我很坚持，把东西抱了回来，又看了一眼桌子，确定没遗忘下什么，便潇洒的和秦石摆了摆手，“我走了，再见。”
“再见。”他在我身后边说，声音很轻。
我不愿回头，甩了甩长发，径自走到电梯门口，跟着人群钻进去，被挤在按钮旁的角落里。电梯门一次次闭合，有的人走出去，又有新的人挤进来。一直到三楼的时候再次停下来，电梯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我很自然的走出去，这里是我一开始工作的地方，认识的同事也最多。并且不光是了解他们的名字，还有品格。
我穿过市场部的工作区，目不斜视，当作没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对我的出现有一些惊异，爆发了小规模的轰动，很快就精明的猜出了情况。随即那一张张献媚面容如同翻书一样迅速的变成了高傲。个个都自动昂起头，不屑的收回目光，嘴角还是普遍得意的勾着的。
虽然以前站在楼哲身边的时候，早被不知多少双眼睛被毒杀了，可这次是走的无声无息的，没通知任何人员总经理秘书不再是我，到这里却有种被公司电台广播过的错觉。做人太高调果然不太好啊。
不过心里想归想，还是一脸着波澜不惊的来到销售部。
我礼节性的敲了一下部门经理敞开着的门，双手递上自己的调职文书，“方经理，早啊。很高兴能到您手下工作，以后请您多多提携啦。”
“唔……是市场C部的肖筱洁啊。你这样的人才能来鄙部门，哪敢不欢迎哦。”那个秃顶子的四十岁男子靠在软皮老板椅中，抖了抖手把我的调职文书放在一边，“其实整个公司那么大，想要什么闲职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在我这边的人员都去外面跑路，风吹日晒，可辛苦了，就怕你吃不消。”
我笑了笑，对他的嘲讽没有丝毫意外。一夜之间从绯闻情人变成冷面弃儿，哪可能还享受之前的风光。
楼哲是个聪明的人，在一起是手段，要分开也是手段。适当的流言蜚语，他应该安排妥当了。否则下面的人怎敢这样对我来脸色。
对我的这次下调，可能是楼哲想收敛一下气焰，也可能，只是他为下一步发展的而放的*。
昨晚分开的时候，我说，“我不愿意金屋藏娇，假作失踪，你就让我到楼下工作吧，也省了外头人的猜测我去了哪里。”
他考虑了一会，问，“你是要回到市场部还是另择门路？”
“回当然还是回赖小姐下面，不过我想去销售部。”
这段时间，我在楼哲身上学了一些房地产投资和企划的东西，目前也应该去了解了解后续的销售情况，跟客户打一下交道，看看他们的感受和需求。也恰好楼氏手上有两个本市的新楼盘，即将迎来金九银十的销售旺季，新一轮的促销即将开始，正是个不错的时机。
方经理当然也知道这个时间正是用人紧缺的时候，何况人事部的调文都已经下来了，他不好反对，随即边按开手边的座机，对那边说，“小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那边的的人笑眯眯的说，“恩，马上。”
立即有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的小伙子到了经理室，方经理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小田，这位是肖筱洁，我们推销组新的成员。”
“这是田小勇，A组的小组长，销售业绩一向拔尖。目前他们一组负责金玉楼盘二期的销售，以后你可以好好跟他学习。”
“啊，欢迎欢迎。”田组长蛮热情的伸出手来。
我也笑了，“请您多指导。”
两个人客气了一会，小田就把我领出经理办公室。他们组的办公点在整个办公区的东南角，一共有五个人，三女两男，都穿的很正式。
小田一一把人介绍给我，然后在几人的桌子上转了一圈，担忧的说，“你看，很突然的知道你到我们小组，连个多余的办公桌都没有。”
“没关系的，我随便在哪里挤一挤都可以。”
“那这样吧，你和小江做一起。她也是这个月刚到的实习生。”小田把我往最年轻的那个小姑娘那边领，嘴里打着哈哈，“小江，去搬个椅子来。你桌子这么大，又不放文件，两个人也无所谓的。”
“什么无所谓呀。我很有所谓的。”
“小江，你已经是前辈啦，有新人来应该表现点精神出来。”
“这不行，你上班还蹭我车呢。你怎么不蹭别人的？现在倒知道占我的便宜。我就不让。”
他们说话间，我把另外几个人打量了，都是那种工作有些年头的人，脸上带着没有笑意的笑容，骨子里很冷漠。
估计小江一个都不好得罪，才会让新来的小江吃这个亏。不过这个小姑娘的脾气挺冲的，应该有点底子。她穿了一身进口的套装，淡粉色。是一个在欧洲也不是大部分白领能穿的起的品牌。头发染成了栗色，打扮很成熟，但面容还像个孩子。
“小江。”小田被她没轻重的话说都都没尊严了，这回终于有点动气，严肃的说，“你进来这一个月，连一间公寓都没卖出去，你还好意思霸占一个桌子嘛？我们这个团队的业绩是很好的，很拔尖的，现在已经被你拖的没有优势了。这个季度算排名的时候，你要让B组C组还有D组都看笑话嘛？你希望我们这个漂亮的一个A被别的符号代替嘛？”
小江不服气了，撅嘴说，“那你能怪我嘛？我连实习考试都还没过呢，目前正在准备，我要不过考试就不能做正式的组员。你说是我留下来重要，还是你的业绩重要呀？”
小江为难了，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姑奶奶，“要不这样吧，反正今天下午你们都要去新楼盘那边去，谁先签一个客人，回头这个座位就给谁。”
我还没开口，小江已经从她的椅子上纵起来大叫，“说这话你可别后悔。”说完，她掏出手机就是一阵乱拨，“喂，让我爸听电话。啊？我是江灵你听不出来啊？！恩，爸，你快给我买一房子，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金玉，对。什么？那房子你看不上？那你可以买下面商业街的店面啊，和小区是一家的。在小区卖五金怎么了？你快点叫人过来开单，就这样了。拜拜。”
“怎么样？这桌子跟我了！”江灵乐呵呵的甩了电话，重新在她座位上坐下。
我已经很多年没碰到这么招摇的富家女了，不禁也脱口而出，“可你还没付钱不是嘛？每次都为了这么点大的事情浪费家里的钱，你以为你有多少钱可以烧呢？”
“没错，像这样的单子，楼氏是不卖的。”让人意外的是，赖天馨不知何时到了这里，她手里还提着包，看样子是刚到公司。
原本坐着的员工们都站了起来，一声声“赖总”的叫着。
赖天馨的脾气一向都是温文近人，对众人点点，并没有特别的苛责谁，最后看向我，“筱洁，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嘛？”
我一怔，随即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约定，“有空，还是那家粥铺好嘛？”
“好。”她点点头，又对小田说，“让后勤给准备一张桌子搬过来，预算在我手下扣就是了。”
“知道，我马上去办。”
赖天馨又看看我，笑了下，往她的办公室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