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次白王找我正式讨论，主要为的是他秘书所说的第一条议题。
关于种族的存亡兴衰这种大事，光靠我空口说白话那么寥寥两句，白王虽然心里有些明悟，但回去想想，还觉得是一片糊涂。直到现在，我将未来的发展走势明确给他听，他才觉得有了些把握，可以开始筹备起来。
第二项议题和第三项议题，我想了想，现在还没有到讨论的时候。
暗影议会……我实在是对这个名字感到满满的违和，不过既然维娜都已经备案了，现在再反对也没什么意义。关键问题是，我自己心里也没啥好名字可以备用。
反正至少听起来还想那么回事。
暗影议会目前只有地灵族的接受度比较高。骨颔族那边还没有开始正式洽谈，别的蛮族我们还没接触。现在就制定规则的话，后期免不了要多次修订，要开好多次会，劳民伤财不说，说不定还伤感情。
“与暗影议会有高度合作关系的种族和组织之间，默认以第一手的供货价互通有无吧。”
我双手揉揉僵硬的脸蛋：“暂时先这么定，等以后加入议会的种族多了，我们再把大家召集起来，制订详细的合作计划和议会条约。白王殿下，你觉得如何？”
白王点点头。我估摸着他其实也没太把这事儿看得多紧急。
差不多计议已定，白王的秘书又出来宣读了一遍他们的总结，我和白王听完之后觉得没有什么偏差，才开始封档。
“你们这个搞得挺专业挺正式的呀。”
白王挠挠头盔：“没办法啊，稍微错一个字说不定就是几十万金的损失，哪里耗得起？更吓人的是，如果准备不到位，指不定得罪了谁，到时候就是灭族之祸。开放了外交，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关门自己称大王了呀……”
我好奇地问：“那你是后悔对外开放了吗？”
白王瞟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再不开放，灭族之祸就时时刻刻在门口等着呢，说不定哪天人类憋不住了，开着战车来把我们地灵族平了，到时候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我耸耸肩，这话不好接。
突然有个穿着厚重铠甲的地灵族跑进会议室，看我们没有在开会，周围的幕僚不少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立刻上前两步，向白王行礼说：“昨天来访的两位异族贵客，正在门口等候……”
这位地灵族好像有点欲言又止。他转头朝着我：“他们情况好像……不是太好……”
情况不好？
我和白王互相看了眼。
“怎么个不好法？你先说说，没关系，这里是白王殿下的会议室，就算我藏着掖着，这些人终究也会知道。”
都是地灵族的决策高层，我这边出了啥篓子哪里瞒得过他们？还不如就大方点，让人家实话实说好了。
白王点点头，示意地灵族。
那个地灵族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被人打过。不过我不了解他们种族的外形，所以不敢确定。但至少衣服残破，身上脏兮兮的，这点肯定没错。”
白王脑袋朝着我，我分明从他头盔上看出他那头盔下的脸上写着“饶有兴致”四个大字。
好歹是个王了，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我叹了口气：“你让他们在门口清理下自己身上，然后进来谈吧。”
距离眼神好和好脾气跟着那群商人出门，到现在也就几个小时。我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已经出事儿了。
眼神好和好脾气虽然兜头被泼了几盆水，暂时算是洗刷了一下。但是他们那褴褛的衣服依然散发着相当糟糕的气味。
“你们这是去哪儿找乐子去了？你们的人类朋友们呢？怎么就不管管你们？怎么着？第二摊是去哪儿吃的呀这是？还能把身上吃成这个样子？”
我看着他们也没好气，你说好心好意把他们带出来，一个是他们自己的机遇，另外一个是骨颔族对外交流的重任都肩负在他们身上。结果才走了几个地方，他们身上的淳朴本性就已经被消磨得一点都不剩，还来跟我呛声顶嘴。
要还在骨颔族营地里的话，怕是你们的族长讲故事会把你们挂岩柱上等过年哟！
眼神好和好脾气被我这么一挤兑，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眼神好突然往下一跪，抱住我的小腿嚎啕起来：“嘁嘁嘁，先生救命啊！我们被骗啦！”
“我去，放手！放手啊！脏死了你快给我放手！”
我气得半死，一身臭气跑过来抱着我的腿，我好好的礼服啊！
那边好脾气也垂头丧气地跪了下来，却没有跟着眼神好一起添乱。
白王左手捂着头盔，脸侧到一边，浑身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憋笑。
我喘了两口气，不小心深呼吸一下，鼻子里全是眼神好身上的臭味，心里更加不开心了，用力一脚把眼神好踹了个跟头：“起开！好好说话！”
眼神好爬起身乖乖和好脾气并肩跪好。
白王好像笑够了，转回头，突然开口说：“好了好了，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你们先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我敢说，你们是这件会议室建好以后第一个敢怎么穿着就进来的。去吧。”
他扬扬头，上来两个地灵族拉着眼神好和好脾气下去了。
“拉莱耶你也别生气，毕竟两位骨颔族小兄弟和人类打交道得少，才会上当受骗。具体情况我大概可以猜得到。”
我瞥了他一眼。是啊，这些商人跟你斗智斗勇好几天了，你可不都把人家的路数摸熟了吗，现在让骨颔族的人给你当先锋，你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白王干笑两声，解释说：“我们蛮族的技术虽然落后，但是结合人类的技术之后，偏偏就能绽放出非常鲜艳的花朵。这一点在我们地灵族身上表现得极为抢眼，所以那些商人非常想要抢占地灵族和人类交易的份额。
骨颔族的小兄弟来了。我都猜得到他们的手法，先把他们灌醉，然后挑拨他们和你们的关系，带出去把准备好的霸王合同一签结束，接下来就把小兄弟随便往垃圾堆里一扔。那群商人就可以赶紧拿着合同去骨颔族那边偷技术了。
这群人的眼光毒得很，他们肯定是冲着这些药包的配方来的。到时候你们从骨颔族那边运了产品过来卖，又要交税又要负担运费。他们只需要直接在海都这边生产，运费省了，海都还要扶植他们，而且海都这边交通便利，无论如何都比你们占得先机。”
我点点头。
都说商场如战场，其中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一点都不比战场少。
现在白王一番解释，说明了那群商人的把戏，接下来就是我的问题了。
是让骨颔族吃这个亏，长长心眼呢？还是护着骨颔族，保证他们初期的发展，以免对人类产生失望呢？
这事儿我倒还没想明白，周围也没有阿尔菲诺和福尔唐伯爵这样的人给我建议。这让我颇有些为难。
白王貌似风轻云淡地在一旁随口问了一句：“拉莱耶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我心头突然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出来：“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白王殿下打算怎么办。”
我的嘴巴动得比我的脑子还快，话出口之后我才琢磨出来一两分味道。从头到尾，白王好几次明示暗示事态在他的掌握中，但就是没有一句实锤。现在显然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也该好好说说清楚了。
白王沉默了一会儿，呵呵地笑起来：“拉莱耶你终于忍不住开始问我了啊……”
不，我之前只是比较迟钝，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已。
他拍拍扶手，长长的指爪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像是在指挥乐队演奏一般优雅。
“拉莱耶阁下，噢，拉莱耶阁下。是什么遮挡了你睿智的目光，让你看不透如此简单的布局？”
我摊了摊手：“我能想到的是现在赶快找人立刻回到伊修加德，让人准备逮捕要去骨颔族的人，押送回海都。这边我将会和海都的提督交涉，控诉这群商人的不法行为。在骨颔族那边，我会要求骨颔族的族长不接受任何未经过暗影议会认可的合同……”
“就像我们之间签署的排他性合同一样？”
白王插了一句。
我点点头。之前我们和地灵族的合作模式就是这样。除了海都官方的合作之外，地灵族唯一的合作伙伴就是暗影议会，其他组织需要通过暗影议会来获得地灵族的产品，或者把产品销售给地灵族。
这个合作模式对地灵族来说利大于弊。现在世界还远称不上和平稳定，白王自己也能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
“呵呵呵，好好好。”白王轻声嗤笑起来：“拉莱耶阁下果然是端方君子，我非常佩服。实际上那群商人早就已经上了海都和地灵族的黑名单。如果他们不乱来，我们只会张只眼闭只眼。他们这样横行霸道……拉莱耶阁下，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明天也将看到他们狼狈地前来道歉求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