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间屋舍，空无一人。越是探查，阎三更和何必知越是觉得喉咙发紧。他俩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见屋就入，入屋就搜。
同样黑灯瞎火，同样离去不久。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奔过了六七间屋子，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再次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他两才在一堵矮墙之后稍作休整。等到巡逻队消失不见，两人才发现各自已经汗湿背脊。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何必知低声说道：“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阎三更按着刀柄，咬牙说道：“人不见人，鬼不见鬼。我们难道要上天入地去找小飞吗？”
何必知眯起双眼，脑中似有什么疏漏闪过。
不等何必知深入多想，阎三更突然站起身来，趴在墙头遥指远处，“那里还有烛光！”
何必知起身查看，正见到远处灯火一闪即灭。
“走！”阎三更脚下一踏，已经是飞上了墙头。他也顾不得被暗哨发现踪迹了，直接在屋脊之上飞奔，迅速接近那灯光消失处。
几个腾挪跳跃，阎三更已是落在一个农家小院之中。
“你这莽夫！幸好没被发现。”何必知落在阎三更身后，先是埋怨了一声，随后打量起院落四周，“烛火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我不会看错。”阎三更按住刀柄，缓缓向屋舍方向走去。
何必知心领神会，压低重心，将短剑捏在手中。
两人不用说话，便分头从屋舍两侧靠近过去。他们两人同时贴紧墙根，何必知侧头望向阎三更。阎三更将耳朵贴在墙上，认真听着屋中动静。
屋中传来两位老人家的对话。
“老头子，你动作快点，我们就要迟到了。”
“哎，这面罩扣子太难系了，老婆子你来帮帮我。”
阎三更眉梢一翘，顿时面露喜色——总算见到个活人了。他给何必知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侧耳倾听。
屋中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不久之后，没了声音，应该是已经换好了衣服。
何必知用眼神询问阎三更，是不是要冲入屋中。
阎三更咬了咬牙，示意何必知继续等待。
没过多久，屋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机簧声响。那两位老人家看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等机簧声音停滞之后，那老婆婆再次出声说道：“老头，你先下去吧，我腿脚不好，就跟在你后面。”
就是此刻！
阎三更猛然拔出龙环刀，一脚踹开了房门。另一侧的何必知同时行动，撞碎窗户翻入屋中。
屋里光线昏暗，借着些许月光，可以看到有两个人影身穿黑色长袍，脸上遮有夜莺面罩。他们身上装扮完全一模一样，身高也是相仿，难辨身份。
这两人手挽着手，正站在米缸旁边。而那米缸已经被移到了一旁，露出地面上的黝黑大洞。
两位老人似是没想到会有人此时破门而入，他俩见到了阎三更与何必知，一时间还没能回过神来，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趁着两人愣神之时，阎三更与何必知已是逼迫过去。
其中一人如梦初醒，高声喝道：“毁了入口！我来拦住他们！”说话之人，声音低沉苍老，是这对老夫妻中的老汉。
老汉发出一声怒吼，直接向阎三更扑了过来。
婆婆挥动手掌，全力砸向米缸。如此看来，那米缸应该就是机关核心所在。
何必知立即向前飞奔两步，拦住老汉，同时对阎三更喝道：“别让她砸缸！”他舞起手中短剑，已将老汉双掌架住。
阎三更马上运起真元，在鼓掌之间凝聚出一柄金色飞刀，甩腕掷出。
无常金刀划开一个圆弧，正中婆婆手腕。
婆婆吃痛，手上劲力全无，伤不到米缸分毫。
何必知也是速战速决，直接催动真元震颤，飞速两剑逼得老汉门户大开，随后单手一按一抓，便封住了老汉胸口四处大穴，让对方动弹不得。
阎三更与何必知配合默契，何必知缠住了老汉，他便绕过两人，用刀柄重击婆婆后脑。那婆婆哼也未哼，双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从破门而入到制住对方两人，不过用了五息时间。这些动静，就连暗哨都未曾惊动。
阎三更扶着婆婆躺倒在地，撕下一片布料，为婆婆包住了手腕伤口。何必知明白阎三更的意思，又在老汉脑后补了一掌，将老汉同样击晕了过去。
两人各自动手，将这对老夫妻身上外袍与面罩取了下来。
何必知把玩着手中夜莺面罩，笑呵呵地说道：“你倒是没准备拷问他们？拿了这些东西，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阎三更为自己披上黑袍，“你觉得他们这种狂热余孽，在被我们制住之后，是会自尽，还是将消息透露给我们听？”
何必知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换上了面罩黑袍，若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谁是谁来。
“还真被你说中了。”何必知站在洞口，那洞里又阶梯向下延伸，“我们虽然不用上天，却是要入地的。”
阎三更瞪了何必知一眼，将他推开，率先走下楼梯。何必知摸了摸鼻子，便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抹黑下行，阎三更低声说道：“一会儿碰到别人，我们该怎么应对。”
何必知笑着说道：“我们不用应对。”
“什么意思？”阎三更不解提问。
何必知拉扯着黑袍衣角，“所有人都穿成这样，你能分辨出甲乙丙丁来？”
阎三更皱眉道：“他们既然造了暗道，便是准备集会，可是村里人只有这么点人，谁还不认识谁了，有必要搞成这幅样子？”
“都叫你多读点书了。”何必知颇为无奈地摇着脑袋，“大羽朝的历史，你就半点了解也没有吗？”
阎三更回头瞪了何必知一眼，何必知才笑着说道：“大羽朝笃信佛教，号称众生平等之国，据传立国之初，便有夜莺会议。朝中百官包括羽王皆着黑袍面罩，于大殿之中议事。无话不说，无问不答，无罪可纠，以示太平皆允之意。”
“不过，再好的王朝，也有腐朽的那一天。大羽朝三代之后，夜莺会议只剩象征意义，再无实用。勾心斗角，利益纠葛，朝堂之上哪有什么太平皆允？”何必知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世世代代有这般朝廷，才是幸事。”阎三更似是对那夜莺会议心向往之，摆了摆衣袍道：“这么说来，这些大羽余孽便是将夜莺会议重启了？”
何必知轻蔑一笑，“所谓遗民，总需要抱着些祖宗美谈过活。我估计这夜莺会议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不过，对于我们而言，或许是个隐藏身份的机会。”
阎三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说着话，脚下台阶已经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道。长道左右墙上挂有烛台，总算是来了些昏暗光线。
不知道何时会遇到别人，他俩索性闭上嘴巴，顺着长道继续向前。行不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一个枢纽处，约莫有四条长道在此汇聚，合并后继续向远处蔓延。
阎三更发觉这地道设计，居然和绫娟城中有些相似，难道这些地道也是在之前的战争时期留下的？
无暇深究历史，在这枢纽处，阎三更他们遇到了另外三名黑袍夜莺。那三人朝阎三更与何必知微微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他们合在一处，继续向前步行。
阎三更与何必知对视了一眼，稍稍垂下脑袋，闭口不言地跟在那几人身后。
大约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路过三个路口，两人面前终于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