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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他的恶趣味

直至未时,屋外下起了雨。

早春的雨就算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也透着寒,陈忆安侯在门外,被雨水浇个湿透。

陆昭醒的比沉桃要早,他悄声抽离枕在她头下的手臂,自顾去了净室。

不至半个时辰,屋门被推开,陈忆安视线中映入玄色衣摆,再往上移,便看到那紫黑异童,他作揖行了个礼,“门主。”

陆昭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陈忆安惶恐,被晾在这半日,他心下已经千回百转,一方面觉得陆昭已经猜到了他那点心思,另一方面却不甘败阵,想要硬着头皮再赌一次。

陈忆安跪地伏首,“弟子昨日所言为真,不敢欺瞒门主。”

陆昭瞧他这行礼姿势,好笑道:“把这里当皇宫了?”

陈忆安身子一僵,恢复伤口后,他还未见过陆昭,底下那群弟子相见也不需要行礼,如今见了陆昭,却惊慌到把庙堂上那套礼数搬过来了。

陆昭眼底攀上寒意,脸上却挂着笑,他扯了扯嘴角,“皇家的公子哥,来镜宗门做什么?”

镜宗门有不少心理扭曲的公子哥,想着拜入镜宗门学毒术,把变着花样折磨人当成爱好。

当初和陆昭一同进镜宗门的那些弟子,有大半都是富家子弟,三十多个人,到最后能活着留下的不过五人。

一部分人狂妄自大,进来还端着公子哥的架子,死在了门内规矩上,另一部分人空有扭曲心理,把这儿当泄愤的炼狱场,武艺不精,死在了比武场上。

陈忆安神色稍颤,“家中行商,以往跟着家里人入宫过几次。”

陆昭抱臂靠在门边,修长如玉的手搭在滑顺的缎料上,语气莫名:“能活到现在,倒是命大。”

陈忆安垂首,默不作声。

陆昭瞧陈忆安这副谦逊样子,倒是和两年前的他有些相似。

正是因为处世手段太过相像,他才清楚了解陈忆安那些鬼把戏。

陆昭入镜宗门那么久,从未遇到如此胆量之人,而如今短短半年,他竟相继遇到两个不要命的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倒也算是有趣。

陆昭问:“可有师父?”

陈忆安如实道:“回门主,弟子刚入镜宗门不久,还未认过师父。

陆昭扯了扯嘴角,“既然这样,那我便替沉南做个主,让她把你收在名下,你意下如何?”

陈忆安眸色一顿,不敢多犹豫,忙应声道:“能拜大护法为师,是弟子的荣幸,弟子定不会辜负门主和大护法的众望。”

陆昭懒得听这些客套话,他摆了摆手将人遣走,便推门进了屋。

陆昭掀开床幔,瞧见沉桃已经醒了,正披着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抱膝坐在床角,她微都着嘴,一双杏眸里似是盛了泪,亮若朗星。

瞧着这副模样,像是受了什么气似的。

陆昭坐到床边,欠身瞧向角落里的粽子,语气轻漫:“小桃子,镜宗门也制不出后悔药。”

做都做了,想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我才没有后悔。”她做过的事,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沉桃吸了吸鼻子,好似再多眨几下眼,泪珠就能自眼尾划下,“师父为什么让他做大护法的徒弟?”

镜宗门的弟子明面上对她极为友好,虽说有时会打趣几句,她也看得出只是玩笑话。

而那个庞拢,对她也不算差,表面友好还是有的。

陈忆安找的那个什么勾.引借口简直荒唐,那群弟子就算看不惯她,也不至于在比武场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刺,在场全是精锐弟子,护法长老也一大群,在这种情况下行刺,和鸡蛋撞石头没区别。

暂不提其他人如何看,她和陆昭见识过沉南的手段,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这是沉南给她的下马威吧?

陆昭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把这种帮沉南打掩护的人,塞进沉南手里。

这不是撮合两人串通一气,更好的对付她吗?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陆昭了。

陆昭轻笑一声,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沉桃疑惑地看向陆昭,不解其意。

陆昭扯了扯嘴角,“陈忆安昨日冒死出头,就是为了搏我一个注意。这人野心极大,为了攀上位,恐会做出不择手段的事。”

他现在能冒死陷害同门无辜师姐,往后就能将自己的师父算计进去。

陈忆安做事不算有智谋,甚至说有些莽撞,可心肠却是狠毒,即使冒着被陆昭一刀毙命的危险,也要将事外之人拖进泥潭。

在这种炼狱场中,心狠倒比谋略更有用。

沉桃寻思了半响,才半懵半懂陆昭的意思。

陆昭想让陈忆安和沉南相互厮杀,而陆昭会置身事外,旁观这场荒诞折子戏。

沉桃刚想开口时,便听见他叹息一声,嘴角却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倒是个有能耐的人,可惜了。”

陈忆安是个好苗子,若是能纳入麾下,必是他得力臂膀。

只可惜,这人的心肠太过狠毒,他不能冒险将一只虎崽子放到自己身边。

幼崽总有一天会长大,那口小虎牙最终会长成尖锐獠牙,养在身边,总有被吞食入腹的风险。

沉桃听得愣神,“师父想让他对付沉南?那为何不直接……”

既然想除掉沉南,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这个门主当的,怎么比皇帝还要踟蹰。

陆昭轻勾薄唇,他挪到沉桃身边,伸手探入被子里,从腰身慢移到嵴背,他的手寒凉刺骨,似一条蟒蛇环着猎物的身子,一圈圈缠绕,将猎物牢牢禁锢,直至再无反抗之力。

陆昭瞧着沉桃身子发软的模样,眼中显过几分兴奋,他手腕翻转,轻松将被子掀开,娇软玉体大半显露眼前,他低首凑近到她膝盖处,落下轻轻一吻,才开口:“那样就没意思了。”

这场棋局由他所设,无论是陈忆安,还是沉南,都是他的棋子。

下棋之人,从不入局。

这是棋局,亦是角斗场。

他想看看,两头异常凶狠的勐兽,究竟是谁能活到最后。

或者说,到底是否会为了对方,而愚蠢到放弃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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