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很长，走着走着太阳就落了山。艾虎找了顶巡礼者遗留的帐篷，清理了一下，开始生火。等枯枝和碎布在火塘里哔哔啵啵地燃起来，水壶也因为火的舔舐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期待感也油然而生。很快就可以喝到热可可了。他拿出纸杯和小勺，十分期待。
之前的金属小盒被他随手揣在后面裤袋里，仰身往后躺的时候，咯了腰眼一下。他想起这战利品，顺手摸出来，仔细端详。
太精致了，以至于不像是古物。盒盖表面的花纹极其复杂，而且流畅又平滑，处处都是一样宽窄一样深浅。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来，这绝非古代手工匠人能做得出来的玩意。
所以这是个近代工业制品？
这念头只稍微冒了个头，就被否定了。那死者的骨骸松脆到了极点，稍微拨弄一下就变成灰。没有几百年的时光，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模样。再说，小盒的花纹和古庙里秘密地下室的那些器具颇有些神似。尤其是盒盖上那只三足朱红鸟。
洛斯里克的末裔……这称呼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
艾虎想了一阵，哑然失笑。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考虑过度了。那说不定只是一段程序。老和尚几十年来接待过的巡礼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许每个戴上黑头盔的人，都有同样的经历。
但那谜一般的笑容，美丽又冷清，如一弯上弦月。她会对每个试炼的人微笑吗？
依偎在火堆旁，艾虎胡乱地思考着，迷迷糊糊地睡去。
凌晨醒来，继续上路。按照老和尚粗略画下的地图，只要再走几十里山路，翻过前方的隘口，应该就能望见那座雪山。被普米一族代代尊奉，称为神山的地方。或许它有个正式的名字，但早就已经被时间磨灭。几百年了，地图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覆盖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距离隘口还有三四百米的时候，风中隐约传来发动机的声音。艾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蹲下来，静静地又听了几分钟。没有错，不但有发动机的轰鸣，还有桨叶搅动空气的声响。前方隘口应该是个不错的岗哨。他观察着，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一顶黑色头盔冒出来。那家伙顶着黑石兵团的军徽，站在隘口旁破烂的民房窗口处晃悠。偶尔有红光亮一下，多半是在抽烟。
所以说，有人抢先爬上山。这帮家伙既没有参与什么试炼，也没有经过普米族的允许，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来了。一架军绿色的运输直升机呼啸着从隘口后升起，略一悬停之后向东飞去——看来他们是直接空降下来的，而且还在不断增添人手。
运输直升机尾部有火红的五角星，是新长江共和国的军机。艾虎躲在灌木丛里，仔细观望，果然又在靠近机腹的地方发现了“NAN”开头的军机编号。是南方军的飞机，他们是潘人美派来的。
大批军队跑到这座鸟不生蛋的雪山上，想干什么？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艾虎绕了个远路，悄悄从山坡爬过去。原本有一条小路通往隘口，但那条路两旁都是光秃秃的，而且必定也是哨兵的重点监视对象。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很容易就被发现。
雪山上到处都长着一种低矮灌木。紧紧巴在干涸的土地上，沙黄色的枝干遍生倒刺。估计隘口哨卡里的兵从未想过人类可以从这种满身小锋利的植物中间爬过。艾虎悄悄地一直爬到了那座破烂的土房子墙根下，他们都毫无察觉。
一个烟头丢下来，正好掉在艾虎脸前面。他恼火地吹开它，没想到吹出了明火，一些干枯的叶子被点燃了。擦！真是倒霉。这时候扑火显然是暴露自己的行为。他忍着烟熏，快速爬到哨卡窗台下面，尽量离火远一点。
“嘿，大黄，你他妹儿的乱丢烟屁股，烧起来了！”
窗台附近，突然有个声音嚷嚷起来。一个脑袋探到外面，冲二楼叫骂。好机会！艾虎瞅准了空当，舒展长臂，一把拽住那家伙脖领子。估计根本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哨兵就被拖出了房间，脸朝下摔在地上。没等他缓过气来，脖子上又挨了一脚。喀嚓，颈骨折断。这倒霉的兵扭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现在从窗台翻到哨卡里面，正是机会。出于谨慎，艾虎用三维感知扫描了一下。真是老天也帮忙，底楼就刚才那倒霉家伙一个人。二楼还有两个，有一个在睡觉，有个估计是刚才抽烟的大黄，正骂骂咧咧往楼下走。
机不可失。艾虎迅速站起来，手一按窗台就翻到房间里。他扫了一眼那简陋的木楼梯，立刻决定在旁边伏击。
大黄的腿露出来了，穿着黑石佣兵标准的军靴，还挺粗的。艾虎攥住脚踝一扯，冷不防把这家伙拖了个一字马。韧带撕裂可是很疼的。“啊啊啊啊啊——”他一路叫着，突然被艾虎一个凤眼拳捣在喉结上，顿时翻了白眼。
这动静不小，二楼躺着的人也被惊动了。“大黄，”他很不耐烦地说，“你这孙子就是摔不聪明是吧？说了多少次，下楼梯就下楼梯，不要一边下一边点烟。迟早有一天摔死你个王八蛋的。”
大黄已经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想还嘴也不能了。一支香烟还卡在他指头缝里，燎焦了一点点。他要是不一边下楼一边点烟，说不定还能挣扎一下。
悉悉索索，二楼仅存的哨兵穿衣起床。估计是没听见大黄回话，起来瞧瞧动静。“摔死你真不冤！”他恼火地抱怨着，“你说你从那破楼梯上滚下去多少次了？蠢得跟猪一样！喂，吭一声啊？喂？喂？”
他刚穿好衣服，一回头就看见了艾虎！步枪靠在床头，这哨兵第一反应就是想伸手去摸。但艾虎先行一步，已经举起手枪瞄准了他的头。“你的手再往前伸一寸，”艾虎说，“恐怕就得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