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哈说完之后,目光灼灼地看向花子衿。
他当然知道花子衿这个时候肯定还没有从伤心中恢复过来,怕是眼下这一脸的笑容都是强颜欢笑。他也知道花子衿想要留在蓬莱上的原因。可是他更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免,伤口也不是置之不理就会自动痊愈。一切,都还需要学会面对。
花子衿笑容中含了一抹凄凉:“帅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主人特别软弱,软弱得甚至已经到了懦弱的地步!”
“我也想变得坚强。事实上,在遇见他之前,在我还没有去泅水山庄之前,我并不是如今这般可笑的。那时候的我,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反倒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不管任何事情,都会勇敢去面对。冷了,我会想办法找点干柴生一堆火取暖;饿了,我会去挖野菜甚至偷包子填饱肚子。从来……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看见自己疼了,受伤了,却只会冷眼旁观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般无能为力……”
“帅哈,你说……我到底是怎么了?”
“主人……”帅哈顿时有些后悔起来,也许自己不该如此逼问,主人能够强颜欢笑也好过如今悲伤成河,他跳到花子衿怀里,小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的,嘴里发出嗷呜之声,“主人,不要不开心呢,是帅哈错了,帅哈不该胡言乱语,主人,主人……主人你就笑笑嘛……”
花子衿被帅哈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一对蓝绿眼眸当中盛满了关怀之色,她忙将心头的哀戚情怀强压下去。有些事情,她一个人慢慢地化解便好,没必要牵连到自己身边的人。不管怎么样,她身边至少还会有帅哈。
“帅哈,是不是我去哪,你就去哪呀?”
“嗯嗯,当然。主人去哪,帅哈就去哪!”帅哈回答的斩钉截铁。
花子衿含笑问道:“那么,青罗呢?你跟我走,青罗怎么办?”
“青罗在蓬莱山啊,如果她不想呆蓬莱山,可以去观自在菩萨那里。要是她哪里都不想去,想念主人跟我的话,那么她也可以去苍月国找我们啊。”帅哈很认真地思考道。
花子衿伸手掐了掐帅哈的脸,满足地笑道:“果然还是我家帅哈最好。”
帅哈是典型的不禁夸,一听这话,顿时尾巴就翘了起来,连连点头,道:“主人你终于觉悟了!”
“好了,赶紧去睡觉吧。随口夸你一句,看就把你给嘚瑟的!”花子衿啧啧道,“当真是禁不起表扬啊!”
“那也得看是谁的表扬呀,主人的表扬,我自然要嘚瑟!”帅哈从花子衿怀里跳到地上,话题一转,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等明天再说吧。”花子衿沉吟了会到。
不管往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蓬莱山长住,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一切都得等商议过后再下决定。
帅哈点了点头,道:“那主人你先休息吧。”
“嗯。”花子衿点了点头。
她其实是不愿意帅哈走的,她希望能够有个人一直陪着自己说说话,可是要说些什么,她自己却也是不知道。也许,当一个人真的觉得孤单的时候,她并不是想说什么,她只是希望能够单纯的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谈谈天说说笑,能够让时光不那么难过。
可是,这些渴望,被花子衿埋藏在心里。
她不能够再放任自己的情绪嚣张下去了,她不能够再被自己的情绪主宰了!
当她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她都尚且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乐观,又怎么可以在如今拥有这么多的时候,轻言放弃满腹愁肠呢?
花子衿决定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天亮过后,很多事情,也都能够拨云见雾。
花子衿是含着浅浅微笑进入梦乡的。
梦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大片大片怒放的荷花,白的,粉的,粉红的……一朵,两朵,三朵……
这一夜,星光璀璨,花泅水席地而坐,抬头望着天,心中一片空旷。
脑海当中传来七帝的声音,“年轻人,你在想什么?”
“如果说你想的是如何面对火麟天,那么我倒真是有些赞赏你了,不过……”
花泅水直接截断七帝的话,“我在想一个姑娘。”
天阶夜色凉如水,或许这是因为这个缘故,让花泅水对着存于自己体内的三魂,竟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个姑娘,跟我因为画卷结缘。而我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画卷,为的是能够救回我娘亲。如今我娘亲的遗体已经灰飞烟灭,即便是得到画卷也无力回天了。七帝,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尽?”
七帝哈哈大笑起来,道:“女人!哈哈,七帝我几百万年前就不相信女人这种生物!花泅水,老夫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英雄之路总是寂寞的,想要做一个大英雄,就更不应该沉湎于儿女情长当中。当你面对强敌时,你念着的那个女人,将会成为你最大的破绽!”
“所以,七帝当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惨死也无动于衷?”花泅水眼中的笑意有些冷。如此一来,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嘲笑老夫吗?”七帝抬高声音,笑声张狂,“你可以嘲笑老夫,因为现在老夫还能够站在这里听你一个小辈的嘲笑,也是老夫的福气!这证明老夫还活着!这个世界充满了奇迹,所以即便到了穷山恶水的地步,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得到转机!当年,帝神齐力将我封印镇压,天下人都笑我气数已尽。有谁会想到,几百万年后的今天,我竟然又重新来到人间,假以时日,我照样可以像几百万年前那样轰动天下!这就是实力!”
“七帝,有一件事情我很不解,当年那一战帝神为何仅仅只是将你封印,而不是……”后面的话花泅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他能够明白,而且对于七帝来说那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花泅水还不想惹怒他。
不过七帝倒是个直爽之人,虽然性格火爆,可是心眼大,因此对于花泅水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他也没有暴怒,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地回道:“那是因为我不但实力强大,还运气超群。说起这个,我倒还真是要好好感谢感谢当年的五大怪,要不是有他们牵制着帝神,消耗了帝神部分神力,我恐怕还真被帝神合力将元神都给炼化了。哈哈哈哈哈……”
七帝笑够了之后,停下来接着道:“不过这也证明我气数未尽,天不绝我,必是因为我的使命终究要达成。所以在七绝杀的这几百万年里,我从未自暴自弃过,一直都在寻找各种能够离开七绝杀的方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并且还遇到了你。哈哈哈哈哈……”
七帝笑声如同雷声般,在花泅水脑海里轰隆隆作响,花泅水痛苦地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沉声建议道:“七帝如果能够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那么一定更加完美。”
“难道老夫现在还不够完美?”
“……”花泅水终于知道,这天底下绝对没有最自恋的人,只有更自恋的人。他嘴角扯了扯,斟酌着道:“即便已经达到完美,我们也应该继续往更完美的路上前进。”
“说得好!老夫就欣赏你这种年轻人,有干劲,有梦想!”
很显然,七帝的情绪被花泅水方才这句晦涩做作的话语给撩拨得高涨起来。
即便花泅水看不见他的脸,却也能够透过他语气当中的激动想象出他涨红的脸,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估摸就能够到魔宫了,是时候养精蓄锐了。”
“嗯,休息前,记得将我教你的那套心法自体内运行一周。别忘了。”七帝入睡前仍然不忘叮嘱道。
花泅水含笑点头,道:“放心吧。”
他能够感觉到七帝已经开始进入沉睡当中。当他知道自己体内多出三魂之后,便留神注意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最后终于叫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要七帝陷入沉睡,百会穴便会浮起一个火红色小球。那球很小很小,小到如果不凝聚神识,根本不可能探测得到。因为七帝的功力已经登峰造极,所以每一次的探测,花泅水都是很小心很小心,尽量装作自己的神识只是在体内进行正常的运转。
与虎谋皮,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
眼下,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可以提要求。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七帝为了成功,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顾,更遑论自己这样一枚从一开始就作为棋子的存在。再说了,他花泅水也不甘于当一枚棋子!
夜很静,山风习习,花泅水却都感觉不到,他此刻已然进入了忘我状态。
无可否认,七帝教的疗伤心法十分强大,不但能够疗伤,还能够打通体内所有堵塞的经脉,增强经脉的韧性与宽度,花泅水学会这套心法,在体内运行不过五周过后,再试图发动七帝的力量,发现那种无力感已然消失。也就是说,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比过去要强壮许多了。照这样下去,他将会慢慢的逐渐吸收掉体内多余的力量,避免受到强大力量的反噬,引发元神的爆破。
这一夜,花泅水一直静坐潜心研究心法,慢慢感受着体内的每一点变化,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睁开眼睛。
一夜未睡,非但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还觉得精神格外好。
“七帝……”他轻声唤道。
“嗯……”七帝迷迷糊糊地回应道。
花泅水起身,眺望着那一轮正从东方徐徐升起的红日。
它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这一刻,花泅水觉得它就是自己的化身。
早晚有一天,他会如同它一般,红遍大地,红遍全世界!
“出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