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天果然很擅长喝酒,三十坛酒很快就喝得见底了,摇着空空的酒坛子,他粗着嗓子吼道:“难道你们这么大的店,就只有这么点酒吗,赶紧给我接着上,接着上!”
店小二不敢怠慢,忙张罗着又送上来五十坛好酒。
只是,送上桌的时候,却是着实肉疼了一下。看着花泅水与火麟天的打扮模样,若是对方不付酒钱,自己还真是不能拿他怎么办。
“这些酒,可够?”花泅水今日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喝酒,因此看着火麟天兴奋地把酒当成水在喝,忍不住出言问道。
火麟天摇了摇头,一脸“你不要小看我”的神情。
花泅水轻声叹息道:“我自然不敢小看魔王,只是魔王似乎忘了,我们来这苍月国可不是来喝酒的。”
“花泅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火麟天不悦地竖起眉毛看着花泅水,这一路上,花泅水的嘴就不曾让他觉得痛快过。虽说,花泅水是有那么点聪明,有那么点大无畏的勇气,他心里头对花泅水这个年轻人也是有一点点欣赏,可那又如何,那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在他跟前畅所欲言。
花泅水张了张嘴刚想劝诫一番,却听到脑海当中传来七帝慵懒无限,显然是刚刚睡醒的声音。
“泅水,你执意与他争出个高低,对你来说,又有何益处?他既然要喝酒,你便让他喝个够!”
花泅水嘴角抽了抽,七帝这是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了吗?
七帝并不知道花泅水这会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东西,反而看着火麟天抱着酒坛舍不得松开手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猜测道:“花泅水,我突然之间很想跟你打一个赌,不知道你敢不敢打?”
“什么赌?”花泅水用神识问道。
“我赌火麟天喝完酒之后,还会让你给他找一两个姑娘。哦,不,一两个肯定是不够的。只是不知道你可有想好这姑娘去哪里找来给他才合适呢。”
“那七帝以为呢?”花泅水反问道。
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一群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人,他们真的还正常吗?
七帝呵呵笑道:“我对女人向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这点你就别问我了,还是趁着酒没喝完,赶紧想想吧。毕竟,火麟天对于女人的要求可是蛮高的。这点,从魔宫那几个侍女身上,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才是。”
“七帝……”花泅水轻声唤道。
七帝却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花泅水的欲言又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开口问道:“何事?”
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异样,哪知,花泅水忽然一笑,本还略带严肃的口吻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说,你与魔王,算不算是气味相投?”花泅水调侃道,却把七帝气得够呛。
“你,你这臭小子!”
花泅水一脸无辜,嘻嘻笑了起来,道:“七帝还是趁现在无事多多歇息吧,等找到方一舟,接下来可就有得忙了。”
“看在你小子总算是还有点良心,懂得关心我的份上,我便就饶过你这回了。只是下次……下次,你花泅水可得给我记好了,我七帝虽然性情阔达,不与小辈计较,但是有些话还是得斟酌斟酌方可说出口。否则,万一碰上七帝我心情不好,你以为你小子还能够活着吗?”
“是,我知道了。”花泅水一派温顺。
七帝嘟囔了一声:“倒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人,瞧瞧这一脸的无辜样。”
三魂寄居在花泅水的体内,是极度耗费三魂的元气,所以七帝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进行调理。
火麟天这个时候也喝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大手一扬,豪气冲天地道:“这酒果然不错,羊肉泡馍也是极好吃的。不错不错,花泅水,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花泅水闻言,顿时满头黑线。
果然是个聪明人。
原来,知道哪里东西好吃,都能够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他是该觉得魔王对人的要求低,还是该说魔王无知?
火麟天吃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大步就往楼下走去,全然没有一点自己方才吃了人家东西是需要付出银两的觉悟。那店小二也不敢出言阻挠,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火麟天走下楼去,想起那好几十坛百年好酒,顿时就觉得不止肉疼,连带着心也疼了。
火麟天与花泅水一前一后走了许久,身影都不见了,他仍然守在门口巴巴地望着,直到掌柜的大叫:“你还不去收拾桌子,在这里巴巴地看着做什么?”
店小二这才如梦初醒,忙回去收拾残局,脚步沉重地走到火麟天与花泅水方才坐过的那一桌,机械地收着碗筷,突然视线触及到一方金黄,顿时喜悦得大叫了起来,“掌柜的,掌柜的,他们没有白吃白喝,这里有金子,是金子呃!”
花子衿这个时候仍然在听故事。
石塑的故事,很精彩,也很悠长。
在石塑开口之前,花子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众生平等这句话当真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天地万物,每种生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故事。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能够被人知道罢了。
石塑的故事总结概括起来,就是在很多年很多年前,它还只是一块石头,不过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它是一块不同寻常有很多故事的石头,它曾经成为一座大桥的一份子,也曾经成为一座山峰的一份子,可是后来,人间发生一场很大的浩劫,它跟很多同伴都被运到了这里,据说是为了守护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个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花子衿耐着性子听了那么久的故事,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赶紧地抓住了追问道。
石塑想了很久,很久,久到花子衿都以为它不会再开口了,却听到它的声音再度传来:“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猜测,你想不想知道?”
“你说吧。”花子衿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难不成自己方才听了那么久的唠嗑,当真是全部白听了吗?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唉。
“羽帝。”简短的二字,可是石塑说出来的时候,语调却是分外凝重。
花子衿不由也来了兴趣,压低声音问道:“羽帝是谁?”
“这个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孩子,我很感谢你能够听我说完我的故事,我顿时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了。作为报答,我就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花子衿问道。
“莫忘初心,永世无忧。”石塑留下这八个字之后,眉眼消失,变成了与周遭众多石塑并无二般的模样。
花子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喃喃地念道:“莫忘初心,永世无忧。”
这八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还有,红莲仙子推自己下来,到底是想让自己在这陵冢当中体会到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听石塑的故事?
花子衿踱步在陵冢内走来走去,因为内心有太多疑惑,所以眉头都深深锁了起来。她向来性子好动,即便是在这陌生的陵冢,却也是闲不住的,脚下的步子走得七扭八歪的,偌大的陵冢几乎就要遍布他的脚印了。这时,她突然感觉到那巨大的石棺上有点点萤火之光。
“莫非是萤火虫?”花子衿心头燃气一股希望的火焰。若当真是萤火虫,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跟着这萤火虫找到离开陵冢的出口?
尽管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花子衿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但她还是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俯下身子,细细查看着那点点萤火之光,果然是几只萤火虫,花子衿因为被自己猜中了而颇为欢喜,探手去触摸那萤火虫,却不料自己的手才一接触到萤火虫,虫身便突兀地消失了。
这……
花子衿越发不解了。
自从遇见花泅水之后,她的人生便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可是不管如何,每次都是有人陪着她一起面对的,而今天,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没有畏惧吗?
“是雪莲吗?”
一个和蔼含着笑意的声音蹿入耳中。
花子衿只当是那石塑又复活了,便回头看向那石塑,有些哀伤地道:“雪莲是谁呀,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呢?”
“你不是雪莲?”
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花子衿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了,这声音跟自己之前听到的声音可是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就连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也与之前不一样,她忙凝神看向石棺,缓步走上前,脑中蓦地想去方才石塑的那番猜测。一双手轻轻拂过石棺,花子吟略带好奇地轻声问道:“您是羽帝?方才说话的人,可是您?”
“正是我。”
羽帝的脸,在石棺的上空浮起。
当年羽帝入棺之时,曾经利用自己的法术抽出自己部分元神进行封印,只等有缘人出现。眼见百年复千年,千年复万年,眨眼间,已经是好几百万年都过去了,羽帝却是迟迟都没有等到那个有缘人的出现。他原本以为自己等不到了,却没有料到,会在自己元神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遇见这个来自人间的小姑娘。
她的眉眼,与当年的雪莲仙子,还当真是有几分相像呢。
“真的是你呀,太好了!”花子衿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一边拍着手鼓掌,一边蹦跶着跳了一大圈,随后急不可耐地催促道:“羽帝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出去?”
“怎么才刚进来就急着要走吗?”羽帝含笑问道。
花子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红莲仙子让我来这儿的,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来这里干嘛。羽帝,你可知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何问我?”花子衿脸上纯真的笑意,让羽帝心中无限唏嘘。也许,对于雪莲来说,如今这样无忧无虑的人生才是她所渴望的吧。只是,人生来有责,每个人的责任都不同,她作为雪莲仙子,作为曾经参加过那一场大战的仙子,即便是轮回,亦逃脱不了当年亲手种下的果。
只是,她的纯真,她的笑容,她不加掩饰的愉悦,让羽帝忽然有种不忍告诉她。
等等,再等等。
在告诉你真相之前,就让我也体会一番你的童趣。
雪莲仙子,好久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