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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公元前2800年

第一批阿卡德人抵达乌鲁克城下的时候, 也同时传来了乌鲁克城外两个村庄伏击失败的消息。

为了试探阿卡德人的战斗力,乌鲁克的战士们连同当地村民们一道,在将老弱妇孺送进乌鲁克城之后, 就在两个村庄做好准备,尝试在那两个距离乌鲁克有一天路程的地点伏击,减缓阿卡德人的进攻速度。

但是两个村庄的伏击都失败了, 并且牺牲了好些英勇的乌鲁克战士。

逃回来的人惊恐地描述阿卡德人的恐怖,说他们脸上画着花纹,袒露着上半身强健的肌肉, 骑在飞奔的公牛身上, 在村落里横冲直撞。

他们在村落里到处丢下火把, 腾起的烟雾巧妙地遮蔽着他们的身形;他们却总能在烟火之中准确地发现乌鲁克人的身影, 并且骑着牛突然蹿出,给乌鲁克战士以致命一击。

在这样恐怖的攻击力之下, 大约只有不到一半的乌鲁克战士和村民最终撤回了乌鲁克。他们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挂了彩, 由伊南娜神庙的圣倡们带领乌鲁克的妇人组成了医疗小队悉心救治护理。

“真的……很强!”侥幸逃生回来的乌鲁克战士向吉尔伽美什转述他们的所见所闻。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 温言安慰:“回来了就好好养伤,不用再担心了。”

他的气度沉稳,战士们见到王这样镇定, 个个都真的放了心好好去养伤。

吉尔伽美什从伤员那里走出来, 找到正在最后一段城墙那里监工的伊南,将战士们的话转述了, 最后微微叹息一声, 说:“阿卡德人——先王卢伽班达,果然没有错看他们。”

闪族人的这一支确实能征善战。

伊南闻言只说:“王不需要特别担心, 我们已经将战事的准备工作做到最好了。”

吉尔伽美什望着伊南面前还缺了一段的城墙挠头——这城墙还没合龙呢, 战备根本还没有备完, 哪里就能说是做到“最好”?

却听伊南有把握地说:“阿卡德人没有后勤的物资补充,肯定是打到哪里就抢到哪里。乌鲁克附近的村庄大多已经迁入城中,田地也已经腾空,真正做到‘坚壁清野’了。阿卡德人先头的这一支一定会在那两个村庄尽可能地劫掠,搜寻粮食和贵重物品。他们不会来得这么快。”

伊南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面前的城墙依旧紧锣密鼓地在修。

地基已经全部完成,两段城墙之间,大约只有五十来步的缺口。工匠们在墙边站成一排砌砖,他们只要一伸手,身后就有连方向都已经摆正了的陶砖递了上来。砌墙如同行云流水,敦厚的城墙,竟肉眼可见的,在慢慢长高。

另外,城墙这段缺口之外,还另有一班民夫正在挖掘壕沟,作为最后一段城墙跟前的安全措施。

就和在阿摩利一样,他们挖壕沟也极具观赏性,铲子此起彼伏,被装进麻袋的土方像是列成一条队伍,一袋一袋地依次送出来。麻袋送到城里,立即被送入工匠们的脚下,成为他们用来垫脚的土方,这样工匠们就能随着城墙的“长高”而“站得更高”。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称赞一句:“你安排的,我从来都最放心。”

——刚刚他还在心底偷偷疑惑呢,这时表面上却一定要做出一副很有“先见之明”的模样。

谁知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三三两两地出现了阿卡德人的身影——正是从那两个村庄的方向来的。

他们有些人骑在牛背上,也有不少人牵着牛步行向前。这些阿卡德人一点点地靠近,脸上用油彩绘制的可怖纹样也渐渐能叫人看清楚。

正面面对敌人,工匠们手上的砖砌得就慢了。从壕沟处运出来的土方也渐渐断开,原本是一条线,现在看起来成了一个一个的点。

伊南放粗了嗓音,沉声斥道:“不要理会,将精力都集中在你们手里的活计上。”

工匠们都是一凛。

伊南却放缓了语气,温和地安慰:“放心吧,他们只是打头阵的,不敢就这么上前。”

吉尔伽美什也马上接话:“是的,有王在,他们不敢的。”

伊南扬起脸,瞅瞅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我说错话了么我?

伊南果断地说:“王陪我出城去看看吧。”

她没容吉尔伽美什拒绝,直接拉了拉吉尔伽美什的胳膊,就把人拉出了城。

远远地向乌鲁克城靠近的,确实是阿卡德人。他们确实如伊南所预计的那样,劫掠了两个村庄,因此大队人马还无暇靠近,现在过来的,只是先头小队。他们没有马上进攻乌鲁克的打算,只是想来探探情况。

初看到乌鲁克城规制宏大、表面光滑的城墙,阿卡德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他们马上看见了那城墙还没修完,竟然还有一小段没有合龙,工匠们正赶着在修,而民夫们似乎是为了保护这段缺口,正在挖掘壕沟。

这一段很可能是这座完整的城池唯一的缺口了。

赶到这里的阿卡德人多少有些心动,纷纷转头看向他们的头领。

如果现在趁乌鲁克人的城墙还未修完,从这段缺口直接冲进城,岂不就是拔得头筹、大功一件?

这一小队阿卡德人的头领远远地望着这一大片正在施工的“工地”,一挥手,阿卡德的战士们纷纷“上牛”,慢慢向乌鲁克城的这一段“缺口”靠近。

他们盘算着能见到人们惊慌失措,民夫们丢下工具,从壕沟的挖掘地点逃开。城墙内外一片哭喊,人们纷纷找寻藏身之所躲避。

然而眼前的情形恰恰相反。工匠们一刻不停,那城墙稳稳地在长高。

壕沟越挖越深,麻袋装着土方连绵不绝地从壕沟里运送出来。民夫们都只顾着忙碌,甚至没人有工夫转过头看阿卡德人一眼。

“头儿,要不要冲过去?”一个阿卡德战士问。

领头的阿卡德人迟疑了一下,挥手让他麾下的战士们做好冲击的准备。

唯有壕沟跟前,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高大矫健,另一个看起来瘦小些,但都是英气逼人的俊秀青年。

这两人看装束穿着气质,都绝不可能是工匠或民夫之流。但是看他们两人站在无人守护的最前沿,却气定神闲,一丝惊慌的神色都没有。两个人甚至还朝着他们阿卡德人指指点点,似乎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

只有做好了一切防御的准备,才能这样笃定地等待他们发起进攻吧?

阿卡德头领已经抬起来的手,终于又放了下去。

他决定求稳。

伊南将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见到阿卡德人放弃攻击,而是就地“下牛”,开始准备安营扎寨,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出“空城计”,好像唱得还挺成功。

当然了,这些阿卡德人其实上当上得透透的。这片工地上的人们没有任何应付来犯之敌的准备,他们只是被告知尽快将城墙修好而已。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临危不惧”,自然是因为伊南和吉尔伽美什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壕沟之外——他们都以为王和王的友人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抵挡这一小股阿卡德人。

其实伊南真的没有办法。她只是大着胆子试了试来自东方的古老战术,虚虚实实,虚而实之。

但这战术奏效了,而且为乌鲁克人赢得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当晚,乌鲁克城墙内外到处都是火把,将工地照得亮如白昼,大伙儿连夜筑城。所有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等到阿卡德人的大队到来,这段城墙如果还是残缺的,那么乌鲁克城就危在旦夕。

连夜赶工,乌鲁克人竟然没有人想到要休息。

妇人们带着刚刚烤出的面包和新酿的啤酒,等在城墙内的休息区,一旦有人轮换下来,立即把食水送给他们以补充体力。男人们三口两口解决了晚饭,顾不上擦嘴,将陶杯一放就直接回归岗位。

墙砖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递;将墙周围的填土夯实的号子始终在响着……眼前的这一段城墙,似乎拥有自然赋予的能量,像是一道健壮的树篱,正在稳稳地,密密实实地长高,长到和周围的树篱比肩的高度。

第二天早上,当东升的朝阳在幼发拉底河上照耀出无数道雀跃着的金光,沐浴在晨曦中的乌鲁克城,已经完整无缺。

骑在牛背上,接二连三抵达的阿卡德人,见到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是一座被朝阳染成金色的城池,被高大雄厚的城墙所围绕。城门虽然洞开,但是城门前都修筑了壕沟。壕沟上搭着用连排的木料搭成的吊桥,随时可以用绞盘绞上去。

城墙包容着城市,一直延伸至幼发拉底河边,并且在那里终结于两座高塔。高塔之间,是幼发拉底河在乌鲁克城内的码头。

这座城墙,令整个城市看起来完美无缺。

阿卡德人甚至需要鼓起勇气,才敢于验证,它是否真的像看上去那样坚不可摧。

伊南与吉尔伽美什站在乌鲁克新建起的城墙上,望着在城外平原上铺开的阿卡德人营帐,心头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营帐连绵不绝,不知延伸到了何处。

伊南大致算了算,觉得阿卡德驻扎在城下的成年战士,至少有八千人——这个数字比乌鲁克城中受过训练的战士人数要多上不少。毕竟乌鲁克城力量最为强大的,是以修筑工程而著称的民夫。

乍一看阿卡德人的营帐没有什么规则,甚至营帐之中能看见老人和小孩的身影,仿佛这真的只是一群牧人,驱赶着牛羊牲畜,逐水草而居,随遇而安——

但很快,城上的人看见了城下的人练兵时候的样子。

伊南便明白了:此前她的估计还嫌太保守了,阿卡德人的战力远不止八千人。他们的老人和少年,都是令人生畏的战士——全民皆兵,正是形容阿卡德人最准确的词语。

阿卡德的每个人,既是掠夺者也是生产者。他们一边在洗劫掠夺所经过的村庄和城邦,但他们同时也能照料自己的牲畜,挤牛奶羊奶做成奶酪,随时能宰杀牲畜充饥。“坚壁清野”对他们的作用并不大。

伊南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正遇上一名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物,带着两三名随从,骑着牛,到乌鲁克城下巡视。

他旁若无人地来到了城门下方的壕沟跟前,俯视壕沟,然后扬起脸,正视伊南的双眼。

伊南瞬间被震了震:那是一双写满了渴望与贪欲的眼睛。

不用说,伊南也能明白。乌鲁克城里积聚了多年的财富,城里的人口,女人,孩童……都是阿卡德人最为渴望的战利品。

他们生来好战,一向以掠夺为途径扩大实力。无关道德,一切只关乎实力。

这一刻伊南只觉得庆幸:庆幸有人有先见之明,让乌鲁克人不惜血本修建了城墙。否则——否则可能现在这座城市,也已经像附近那两座村庄一样,陷入血与火之中,支离破碎,不复完整。

大约是伊南震惊的神情被吉尔伽美什看在眼里。这个男人伸出手,在伊南肩上轻轻地按了按,柔声说:“别怕,有王在。”

“王会保护这座城市,会保护你。”

伊南点点头。

按说对于她而言,乌鲁克人和阿卡德人,都是她的观察对象,不应该有偏颇。但是此时此刻,她确认过阿卡德人首领的眼神之后,她的心已经更加坚定地站在了乌鲁克人这边。

文明是脆弱的,是需要保护的。

历史上有太多站在辉煌巅峰的文明,一朝被无情的铁蹄踏破,留给给后人的,就只有斑斑血泪。

伊南不想让眼前的乌鲁克也沦为历史书页里遗憾的泪珠,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也豪气满满地转头对吉尔伽美什说:“我也会保护这座城市,会保护你!”

这要是在以前,吉尔伽美什听了这种大话估计会一笑置之。

可是经过了过去种种之后,吉尔伽美什却深知眼前这个小姑娘对他有多重要。

“求之不得!”

吉尔伽美什向伊南行了个礼,将右手放在自己心口。

生性高傲的王第一次向一个女人俯首,同时第一次在心里承认他的确没她不成。

但是在外人看来,只是王与一个瘦小的密友或者幕僚之间的寻常交流。城墙下的阿卡德首领远远看着冷笑了一声,转身去查看乌鲁克城城防的情况去了。

乌鲁克,因为拥有一座完整的城墙而显得固若金汤——但它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它的弱点,在于乌鲁克人还来不及挖一道环绕整座城池的壕沟,或者说,护城河。

只有七座城门和刚刚筑起的最后一段城墙之外挖了深深的壕沟,但是壕沟在城门两侧会渐渐变浅,直到与地面平齐。

在这些地段,阿卡德人是很容易靠近城墙的。于是阿卡德人的一个头领来到城墙下,伸手叩了叩城墙表面。

只听墙面作响,发出“铿铿”之声,几乎像是叩在了金属上。

这名首领刚刚叩过,只听身后的部下连声惊呼,他知道是城墙上的人发动了袭击,飞快地向一旁移动,想要躲开上面掷下来的石块重物——谁晓得那上面浇下来的,竟然是滚开的热水。

阿卡德人首领被烫得哇哇乱叫,一拳狠狠地砸在墙面上。他的拳面顿时一片血色,非但没能把城墙砸出个坑,反而伤到了自己的手。

更多阿卡德人冲上来想要援救他们的头领,只听上方轰然一声巨响,一枚巨大的原木从天而降,在阿卡德人的惨叫声中,将下面的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阿卡德前来试探的小队,连同那位几乎被烫熟了的头领立即被其他人营救回去。来犯之敌与守城民众的第一次交锋,以乌鲁克人略占上风告终。

站在乌鲁克城头的人们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此之前,乌鲁克人修城墙,是因为王要他们修城墙。城墙宏伟、美观,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是到了今天,他们才终于知道这安全感从何而来。

有城墙做倚仗,居高临下防守,实在是占太多的便宜了。

城头上的乌鲁克人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头,将这最直观的感受告诉城里的同胞。

“我们赢定啦!”

乌鲁克城里顿时也是一片欢欣鼓舞——虽然这只是极小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胜利。但是他们从此意识到了城墙对他们的意义。

“赢定啦!”头一回遭遇战就占了上风,这样热情的呼声,迅速点燃了城内其他人的热情。欢呼声此起彼伏。

城外的阿卡德头领听见了这样的呼声,伸手捂着头脸上的伤处,嘴角却扬起一个狰狞的笑容。能让他这样狼狈的人实在不多,乌鲁克这座城,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卡德人尝试了各种各样攻城的方法。

他们先想到了用牛——在牛角上绑上红绳,在牛群身后大声驱赶,让它们列阵朝乌鲁克的城墙撞上来。

城墙上的乌鲁克人都屏住呼吸,眼看着牛群朝城墙冲过来,四蹄奔腾尘土漫天。他们心中没数,不知道城墙能不能承受住这一大群公牛的冲击。

谁知公牛们奔到近前,看见城墙就自己先拐弯了——它们身后的阿卡德人想拦却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骄傲的公牛们自在地跑开。

牛可不傻,没事不会自找苦吃。

接着阿卡德人又从不知哪里找来了巨大的原木,由十几个人抬着,冲向高大厚实的城墙,想要测试城墙的稳固程度。结果城墙丝毫无损,表面连一个坑都没能砸出,阿卡德人却被居高临下射来的铜簇箭射成刺猬。

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无法一一列举。

几个回合下来,阿卡德人似乎始终拿乌鲁克的城墙无计可施。他们甚至还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威胁到乌鲁克的城门。乌鲁克人也越发有信心,相信乌鲁克的王带他们建的这座城

但是,乌鲁克人不可能永远关闭城门。

不断有附近村落或是小城邦的居民背着粮食和家什来投奔乌鲁克。自西帕尔以下,幼发拉底河沿岸不少村庄和小城邦都受到了阿卡德人的攻击,他们被迫背井离乡,来到乌鲁克城下。

最为稳妥的方法是走水路,毕竟阿卡德人不善水上行舟。

但是水上船只有限,再加上沿途的码头被阿卡德人破坏,顺流而下前往乌鲁克也成了极其凶险的旅程。

于是有人铤而走险,走陆路,穿过阿卡德人控制的区域,投奔乌鲁克。

乌鲁克人很大度,只要有这运气能够抵达乌鲁克城下的,他们都放下吊桥,接应这些平民进城,把他们引去小旅店或是民夫们的宿营地,只要支付少许费用,这些“难民”就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这天有人来报给吉尔伽美什,西帕尔一带投来了将近一千民村民和猎户,他们走投无路,正聚在城门口,哀求乌鲁克人打开城门,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守城的战士们生出恻隐之心,决心放他们进城,于是下令同时打开了三座城门。可是难民们身后就是虎视眈眈的阿卡德人。守城的乌鲁克卫队当即决定出城接应,守在难民们身后,护送他们缓缓进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和伊南正在一起。伊南听见王的亲卫向吉尔伽美什报告,好奇地问:“一千多人?分三条路抵达乌鲁克?阿卡德人就这么看着他们过来?”

她和吉尔伽美什对视一眼,突然两人同时跳了起来。

伊南:“不好,中计了!”

吉尔伽美什则抄起一枚长矛,一言不发,飞快地抢出驻地,冲向卫队指向的其中一座城门。

伊南跟在他身后,但是没有像吉尔伽美什那样出城,而是直接冲上城墙,紧张地望着远处。

在她脚下,远方来投的难民正慌慌张张地沿着壕沟上的吊桥进入乌鲁克。一片混乱之中,有人被从吊桥上挤下去,吊桥上更是乱成一锅粥。

更远处,乌鲁克的战士们正在严阵以待,以防阿卡德人突施偷袭。

伊南马上召集了所有负责守城的弓箭手,要他们随时戒备,准备支援城下的卫队。

可就在这时,伊南忽然觉得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远处弥漫起一片火光。

在火光之中,无数犄角上绑缚着红布的健壮公牛,就像是红了眼一样,义无反顾地朝乌鲁克的城墙冲了过来。

而这些公牛,正是火光的来源。

它们的尾巴上不知是被油浸过还是绑缚了什么可燃物,公牛的尾巴都着了火,以至于每一头都在奋力飞奔,不辨方向,只想要逃离身后这滚热的炼狱。

伊南果断地命令所有弓箭手抛下弓箭,改拿绳子,将绳头垂下城墙。但看那些公牛疾奔而来的速度,她觉得这最后一项补救措施可能也来不及了。

阿卡德人给骄傲的乌鲁克城送上了一份大礼——火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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