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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公元前1756年

库塔城“河神审判”的历史, 就在最后这样一场“河神审判”之后终结。

最终,格里戈家族里十五名多次犯罪且罪大恶极的男性成员,被绑住手脚, 扔进了底格里斯河。

希律站在河边,面带疑惑, 问:“你们不是说河神每次都青睐他们, 从来都是会放他们回来的吗?”

他扭头转向格里戈家的其余男丁:“要不要,你们谁再跑一趟,找底格里斯河的河神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格里戈家这边只剩年轻人了,一个个像筛糠似的瑟瑟发抖,趴在地上,说出了真相。

“礼官大人,这真的不是……河神青睐我们的家族, 这实在是……我们自幼就被逼着学游水。您只要不绑着我们的手脚,但凡把我们扔进河里,都是……能回来的呀!”

希律兀自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偏过头认真地问:“你们真的……没见过河神?”

“哪有什么河神啊?”剩下的小格里戈们怕得瑟瑟发抖,哪儿敢不说实话,“是祖辈们说的, 自称是河神眷顾之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旁人指控我们也都能逃脱……”

“这群骗子……”

事实上,这库塔城里, 格里戈家族真正的仇家已经不多, 剩下的多半是依附格里戈家的墙头草。但现在见到希律这样威风凛凛的王室礼官前来清算这个“游泳世家”, 自然而然向希律这边倒过来。

而关于格里戈家族的那些“秘闻”, 有不少也是这些“墙头草”们泄露出来,才让希律在最短的时间里敲定了针对这个家族的最后方法。

伊南就站在汉谟拉比身边冷眼看着。

她似乎也慢慢地意识到,现在这个希律,和她刚刚认得时候的希律,多少有些变化——眼前这个更冷静,更有手段,也更狠。

希律越来越像一个能够看穿世情真相,不带任何情感,心中只有正义的执法者了。

但这样的希律,好像和伊南所期待的,还是有些差别。

这时,希律面对格里戈家剩下的男丁,沉吟着说:“既然你们没法儿找来河神,那么就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河神审判’,对不对?”

年轻的格里戈们一起疯狂点头——他们和老一辈不同,他们的手上没有沾过那么多罪恶。他们现在只巴不得眼前这官员宣布“没有河神”。

“那么,我,王室礼官希律,按照汉谟拉比王曾经做出的判例,判决你们这个家族所涉及的财产归属和应受的刑罚,你们服还是不服?”

“服,服——”

不服马上就要去见河神,这谁敢不服?

“事实上,所有身涉命案,应当偿命的家族成员,要么幸运地老死,要么刚刚已经去见河神去了。你们身上,担的都是财产责任。”

“我判决你们把强占来的财产,退还给所有的苦主,即便他们已经搬离了库塔——当然,在巴比伦王国内的人口迁移,官员们都会有记录。他们会帮助你们偿还……”

希律看见几个年轻人交换眼神,顿时再次提高声音:“你们愿是不愿?”

小格里戈们一起趴在地上:“愿,愿——”

不愿也不行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你们如能办到,以前你们家族的罪过,就可以一笔勾销。整个家族不至于由阿维鲁降为瓦尔杜和阿姆图。”

格里戈家族的人们,也很担心会受到惩罚,导致社会阶层骤降,降为奴隶,那可就真的是永世不能翻身了。

“你们,需要走遍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沿岸所有的城市与村落,以你们的亲身经历向人们说明,‘河神审判’,并不存在。”

这是一项大工程,纵使格里戈家族人口众多,大家分头行事。要走遍两河流域所有的城市与村庄,这需要经年累月来完成。

但如果做到这一点,就不用被剥夺身份成为奴隶,小格里戈们还是乐意的。

“我们能办到,一定能办到!”

“你们务必需要向世人说明,‘河神审判’是无效的,只有尊贵的汉谟拉比王,和为王效命的官员,才能给世人带来真正的公正。”

“是,是,我们懂得,我们一定会向世人说明!”

年轻人们纷纷叩首允诺,哪怕他们终身都在路上,也要把这句话带到巴比伦王国的每一个角落。

“这还差不多。”

希律一甩他的礼官黑袍,缓步离开,去王的卫士为他准备好的泥板那里做记录去了。

汉谟拉比抬头看看伊南的脸色:“现在觉得舒服点了?”

伊南点头微笑,知道自己的心事一点儿也没逃过老国王的眼睛。

确实是如此,希律后来的安排让伊南心里舒服了很多。

被萨米耶王子折辱殴打之后,希律多少有些改变,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锐利。但伊南不止希望希律变成一把锋锐无匹的刀,她更希望这把刀是能往回收的。

人类制定规则,是为了约束,是为了让社会更加稳定,而不止是在有人犯了过错之后予以惩戒。

因此仅仅靠一把锋锐无匹的刀,是无法维系整个社会的公正的——还需要智慧。

希律在严惩了那些作恶多端的格里戈们之后,对待余下从犯的态度,让伊南看见了这种智慧。

她为此觉得很骄傲。

汉谟拉比也看出来了。

上了年纪的老国王以手支颐,撑着自己的腮帮子望着伊南,柔声说:“伊丝塔小姐,若是三十年前我见了你,一定向你求婚;若是二十年前我见了你,一定请求你,屈尊做我的‘情妇’……”

伊南冲他瞪眼睛。

“现在我可啥都不敢想啰!”老国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竟然生出一点儿“得一人可以得天下”的感觉,但他也很清楚,他膝下任何一个儿子,都不可能得到伊丝塔这个女人。

——这真是令人烦恼。

离开库塔以后,汉谟拉比的王驾继续向北行进。

在这一路上,希律随着王驾,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像在库塔时一样,设一个临时的“正义之门”,为当地人排解纠纷。

他处理了很多很多的投诉,每一件投诉和最后的处理结果,都被希律记录在了泥板上,并且在伊南找来的陶砖场烧成陶板,作为“不可更改”的记录保存。

这些陶板越积越多,最后成了无法携带的行李。汉谟拉比干脆命人将这些陶板直接先送回巴比伦城,作为档案入库。

希律处理投诉时也越来越依照“原则”,而不是汉谟拉比原先的“判例”——毕竟就算是希律能够引用巴比伦王以前的英明决定,也无法从档案库调取记录出来核对。

距离巴比伦越远,希律遇到的案件就越发显得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不像巴比伦人,他们总是喝酒打架,以及因为贸易而发生争端。

在巴比伦之外,希律遇上的投诉包括了大量的婚姻、继承、债务、雇佣、租赁、嚼舌根讲闲话……其中关于婚姻和男女关系方面的投诉相当之多。

希律在这一领域多数采用了苏美尔人的习俗来帮助判定——他的理由是,苏美尔人的家庭生活相对稳定,较少纷争。

这一点得到了汉谟拉比的认可。虽然汉谟拉比自己是个阿摩利人。

苏美尔人的婚姻生活之中,女性的地位相对较高,在婚姻之中保有较多的财产权,让她们有充分的资源能够抚养自己的子女。

同时,在苏美尔人的家庭里,女孩也得到较高程度的教育——这据说与千年前圣倡的风俗有关。千年之后,神庙里已经不再出现圣倡了,但是多数苏美尔人家庭依旧保持了教授女孩读书写字的传统。

汉谟拉比想起自己那终日鸡犬不宁的后宫,果断认可了这些习俗。

于是希律按照记忆,将苏美尔人的婚姻与家庭生活中的各种习俗都记录下来,交由汉谟拉比过目。

汉谟拉比确认之后,按照伊南的建议,给这些条文正式起了个名字,叫做“习惯法”——表示这些律条都来源于“习俗”。

“当初你姐姐艾里伽尔还问本王,习俗就一定要遵循吗?”汉谟拉比笑呵呵地对伊南说,“现在王就有这个底气说啦,习俗不一定非得遵循,但既然成了‘习惯法’,成了王颁布的律令,就必须遵循。”

伊南点头赞同,心里却知道,这些“习惯法”距离“制定法”其实还差着一小步,但也已经非常接近了。

这些议论希律却一概不知,他现在就像是一件高速旋转的机器,每天的工作就是询问、记录、判断、记录,再回到询问,周而复始。

相比之下,陪伴汉谟拉比一道出巡的所有人,都像是出来度假的。

连汉谟拉比王都自愧不如:“王在希律的这个年纪,也做不到像他这样的勤勉。”

而在伊南看来,希律这岂止是勤勉——他简直是有强迫症,一定要把手头的投诉全部都处理解决之后才肯去休息。

这能不辛苦吗?

这天希律又熬了个通宵,临到清晨了才去睡了会儿。汉谟拉比命人去把希律屋子的门窗全部用厚实的羊毛毯子遮上。

到了中午,只听希律的屋子传出一声惨叫,这个年轻的礼官醒来才发觉不对,连滚带爬地出来,奔回他的岗位上,才见到汉谟拉比王和伊南正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正在帮他应付前来投诉的人。

“希律,伊丝塔小姐说了,你太忙于事务,来不及停下来想想。”

汉谟拉比笑呵呵地说,“今天王来帮你处理这些纠纷。你在旁边想想。”

希律抬头,用疑惑的眼光望着站在汉谟拉比身后的女人。女人脸上正露出狡黠的笑容。

希律皱起眉头,当真站在原地,开始思考。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纠纷?”

“人们昨天因为斗殴寻仇来向王投诉,一转眼今天又来了。”

“‘同态复仇’的惩罚是否太残酷了?他们都是王的子民,今天打断这个的腿,明天打断那个的腿,一直这样下去,农田里的活不再有人去做,作坊里的工匠只能望着活计兴叹……长此以往,王的国土上,是不是就没有人能够缴纳税收了?”

“我这一味追求绝对的公正,可是到头来,其实却削弱的王国的实力,没能尽到对王应尽的职责?”

“……”

伊南从汉谟拉比身边离开,凑近希律,悄悄地问:“想到什么了?”

希律仿佛舌头打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停下来想想……确实……”

——确实不一样。

希律别过脸不敢看伊南,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那么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伊南拉希律到有遮阴的凉棚下,又递给他一杯水: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发呆,好像有点太傻了。

“从前,有一个奇怪的王国。这个王国商业十分发达繁盛,但是国人们有个毛病:他们在向自己不认识的人出售货品的时候,喜欢欺骗顾客。为此造成了无数纠纷。”

“奇怪王国的国王见到这种情况,当即颁布了一条律令,叫做‘买方小心提防’1。”

“买方小心提防?”希律一皱眉头,“你真的没有说错?”

伊南听他反问得如此直接,也不生气,笑笑说:“是的,叫‘买方小心提防’。”

“奇怪国的法令是这样的,只要在奇怪国交易,买方必然是事先知道卖方是不靠谱的,因此买方必须小心提防卖方使诈。”

“如果买方被卖方成功地骗了,就意味着买方没有尽到谨慎义务。买方是没有机会投诉的,投诉了也不会成功。”

希律听了,眉头紧锁着,半天才说:“可是这——不公平!”

明明使诈的是卖方呀!

伊南继续诡笑着:“可是后来,在奇怪国交易,就真的没什么纠纷了。”

希律大吃一惊:“为什么?”

伊南胳膊肘捅一捅他:“你自己想!”

希律茫然地微张着口,眼神望向远方。那里有当地人相互结仇,你揪着我的衣领我拽着你的袖子,闹到汉谟拉比跟前来的。

“这就……没什么纠纷了?”

“我明白了!”希律突然大声说,“奇怪国,根本没有想着要公正,它的国王只想要止息纷争。”

虽然明明是卖方使诈,但是买方在明知自己没有任何权利的情况下,会尽一切可能小心谨慎,规避风险。万一真的吃了亏,买方也只能捏着鼻子自己把亏吃下去,下次再行提防。

这项律令根本没有任何“公平性”,但是它却有效。

“制止纠纷……王制定律令的另一个目的,应该是制止纠纷。”希律大声说。

“如果王定下的律令,能让所有人都铭记,让每个人都牢记住它的后果。那么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就都会努力规避,避免受到刑罚。”

伊南望着眼前这个兴奋地不断搓手,走来走去的年轻人。

她知道希律已经悟了。

法律存在的意义,不止是维护公正,还有一点:维护社会秩序,预防犯罪。

已经犯罪的人,自不必说,正义应当得到伸张,罪行必须严惩。但是法律的存在,能让那些心存恶意,准备动手的人存了顾忌,法律对于社会秩序的维护,就是有意义的。

如果人人都心知肚明:把仇人的脑壳打破,意味着自己也命不久矣——这样他们在去把仇人的脑壳打破之前,至少会掂量掂量。

假如人性本善,法律的存在可以预防善良被一时的恶念所蒙蔽。

假如人性本恶,法律的存在可以在邪恶滋生时及时加以扼制,阻止其成为事实。

希律显然是将这些全部想通了。

他强自压抑着激动,双手的拳头不断握紧了放松,握紧了,再放松。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够奏效,那么,他就不用每天头皮发麻地面对无休无止地刑罚,不用面对无知的犯罪者懊悔的眼泪,不用担心王的土地上没有人能够缴纳税款……

希律在原地走了两圈,扭过脸,深深地看了伊南一眼,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汉谟拉比。在王的面前屈膝跪下,然后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汉谟拉比是个出色的政治家,希律把所有的建议说完,汉谟拉比马上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拊掌大笑,对希律说:“王授予你需要的一切权限,你且放手去做吧!”

接下来希律做的,正是伊南所想的——宣传,也就是法制教育。

他让王宫卫士们去召集了这座城市的行政官、下辖各个村落的村长、大家族的族长,全部集中到城市中心,授予他们一套写有“习惯法”和各种律令的泥板。

希律召集的,几乎是这个城市之中识字的所有人。

他命令他们,将泥板上的内容尽快传递给这座城市极其周边的所有居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后,我会派人到乡间。到时如果还有人不知道这泥板上的内容,整座城市会受到一万舍客勒银的处罚。”

伊南在希律身后把这些话都听见了,心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看在钱的份上,想必这里的人都不敢怠慢。

果然,三天之后,当汉谟拉比王驾离开城市的时候,哪怕是路边玩耍的孩童,也都晓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复仇原则了。

当听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懵懵懂懂地背诵汉谟拉比的法令:“如果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偷情,并共谋杀害他们的伴侣,二人将被处死。”2

希律顿时又觉得十分尴尬:这样的普及教育,是不是来得太快太急了一点?

伊南看见了希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十分可爱,她忍不住哈哈一笑,安慰希律:“下次可以考虑方式方法,将内容分类,分开普及,不就行了?”

希律颇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但也在心里满满制定出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将所有的律令分成几个大类,按照需要传递给不同的人:成年人与孩子,男人与女人,农场主与小手工业者,阿维鲁和穆什钦努……

当然,这首先需要有一整套,完整的律令集合——也就是,法律。

汉谟拉比巡视王国的王驾一路向北,渡过底格里斯河之后,来到了巴比伦王国北面的国境。

一路北上,伊南开始越来越多地见到了厉兵秣马的景象。一队一队的士兵扛着长矛和弓箭,整齐地列队来去,一个个都神情严肃。

伊南有些吃惊:“赫梯人,这么厉害吗?”

汉谟拉比转脸问她:“怕了?”

伊南摇摇头,顺势送上高帽一顶:“有王在这儿,我怕什么呀?”

汉谟拉比顿时哈哈大笑,收下了她的恭维。他随手指点:“巴比伦王国防御的困难在于,整个国境之内,除了西面有些山林,境内有两条大河之外,完全是大平原。”

“赫梯人有骑兵,行动如风。一旦他们加速南下,放手劫掠,确实很难阻挡。”

伊南想了想却说:“在我看来,虽然您的领土位于大平原上,缺乏天然疆界与屏障,但这意味着您的机遇与威胁一样大。”

汉谟拉比的笑声更加响亮:“你这个漂亮的小脑瓜里都是怎么冒出这些念头的?”

远处,希律正在和当地的官员进行一些交接,远远听见汉谟拉比的笑声,忍不住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如果你是个男人,王怕是会极力提防你。”汉谟拉比笑声为止,“但你只是个小姑娘,王现在真的只盼着你是王的亲生女儿就好了。”

闲话说毕,汉谟拉比凛然道:“你说的没错,如果王再年轻个二十岁……不,不用二十岁,只要年轻个十岁,赫梯人的那点地方,王一定能全部收入囊中。赫梯人算什么?难道还比以前的阿卡德人更厉害吗?”

汉谟拉比豪情不减当年,却照样不得不考虑眼下实际的问题。

“只不过,近两年……兵源,兵源确实是个问题……”

老国王伸手摸摸前额。

伊南:原来这位王担心的,竟然是人手,是兵源。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一阵喧哗,有人大喊,有人跑动。

没过多久,王宫卫队长跑来禀报汉谟拉比,说是有几个瓦尔杜,在一个自由民阿维鲁的帮助下逃跑。所有人都已经被抓住了。

“哦?”汉谟拉比两道又黑又浓的长眉顿时斜斜竖了起来。

“既然人都已经抓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于逃跑的奴隶,王的裁决一向绝不留情。”汉谟拉比一声大喝。

“瓦尔杜全部当众处死。那个帮助逃逸的自由民阿维鲁,给他保留一点尊严,直接在屋里处缢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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