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此……我这些年……”悟生嘀咕着。
这些年为了续命而造的响骨盅，却是会致自己于死命的真正推手？
——我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完全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杜萦回瞥向他，好奇他想到了什么。
“果真因为‘泄露了天机’？”蒋兰宫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走来坐在杜萦回身边问道。
“这我不知道，若知道，也算不得天机了。”杜萦回说，“其实我倒觉得，祸世劫本来还是有，只是这小子命中要去触这个霉头，所以在他身上最明显。”
蒋兰宫皱眉。
杜萦回：“对了，还没说明白，瞎子怎么来的？我可没惦记着他。”
蒋兰宫：“亚父捡人都不专心，只顾挤兑鹤钦，我看亚父很惦记着他呢。”
“这种不算数。”
杜萦回仰头看着沈赐：“你自己觉得？”
沈赐诚恳：“在下平日都是以灵识探物，灵识本就由神魂而出，故识海触及君上所在之时，随着君上的魂魄被杜公一并拉进来了。”
“噢。”杜萦回闭眼想了想，突然睁眼一瞪，“触及兰宫所在？你灵识动不动就能遍及十里，所以你……以前偷听过多少次墙角？”
蒋兰宫扶额：“鹤钦这次就在我身边，该是无意为之。”
谁知沈赐已经顺势往他面前一跪：“君上，属下坦诚……”
蒋兰宫忙替他解释：“不会的，平日里探物，也不至于广布灵识到如此精细。”
沈赐：“属下是为君上安危着想。”
蒋兰宫低头用袖子蒙住脸，恨不能打个洞从这梦里掉出去。
杜萦回瞅瞅沈赐，倒吸一口冷气：“啧，你这癖好有点特殊呀。”
沈赐冷静：“君上，属下是以严肃对待此事，定不会欺瞒君上。属下宁为君上责怪，也绝不对君上身边可疑人等放松警惕。”
他越正经蒋兰宫越羞愧难当，捂着脸道：“鹤钦好意本尊心领，只是往后注意，不要关心太过了。”
“把他送蜀川去，就听不见了。”杜萦回凑到蒋兰宫耳边鼓动。
蒋兰宫摆摆手，很大度地放过了沈赐。
“亚父找到没有？”蒋兰宫转移话题。
杜萦回仔细视察了一番身外景象，他已站在一堆人旁边。
剑冢中不只有残剑还有白骨，以及方才缠斗中不幸死难之人，大瓮沟底部便是岩浆，许多人还来不及被召入梦中便化为焦炭。
这种场面早已见过太多，可响骨盅内更不同以往。
鬼被束缚在盅内才成就鬼骰子，故而被法术吸纳在大瓮沟的魂魄会永远困在此地无法/轮回。
那群人当然不想死在这里。
杜萦回摊开手掌，梦魇之外，地底的光将掌心映成暗红，好似一捧浓血。
他俯身拎起一人扛在肩头，又伸手抓出另一个人夹在手臂里。
“找到了。”杜萦回说，“把那群人弄出来，我让你看着他们消失。”
沈赐奏响笛声，那群人闻声聚拢过来。
蒋兰宫起身，看他还坐在地上，问：“亚父在等我牵一把？”
杜萦回笑笑：“我外头正忙，你先去定一定那群人，省得他们一会儿叫唤起来怪吵的。”
蒋兰宫看看他想了想，扭头循着低声走开。
杜萦回等他完全转过背影，魔气贴着地在周围慢慢浮起，他故意卷着一小缕，缠上悟生耷拉在身边的手指。
悟生一愣，抬头看见他瞟来的眼神。
蒋兰宫那边与众人相对，这群人方才等了那么久，越发不安。
“诸君，好消息。”蒋兰宫道，“你们马上就可以脱离梦魇了。”
身为鱼肉，那群人也不敢多问到底如何脱离。
一个年轻不更事的修士似乎怕得慌了，竟脱口道：“敢问怀赦天君，怎样才算脱离？这样不明不白的，谁知道是出去了还是突然死了？”
其他人也有这个疑问，一面感激这个出头鸟替他们问了，一面又怕蒋兰宫迁怒。
蒋兰宫望向那人：“我说了你便能信么，你若反正不信，还是不一样？”
那人知道说错了话，垂着头发抖。
蒋兰宫遵守承诺一直在这里没出去，让他们稍微留着一线希望。
然而不只是他们，蒋兰宫也在忐忑，他之前自己离开梦境周围并没有别人给他参照，现在杜萦回要是把弄死，谁知道看起来是个什么样。
在场氛围紧张不已，所有人都像绷在了弦上，忽然一人惊慌道：“临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