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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水下是悬崖

他忽然想到要去自己的住处,而且这愿望十分迫切,十分强烈。甚至莫名其妙地希望儿子在闹恶作剧,希望儿子这会儿还躺在自己的床上。但这想法只是一闪念,姑娘一样性格的儿子会搞什么恶作剧呢?可他仍急切地希望快回去,因为他觉得那小小的房间中尚有儿子的气味,床上或许还有儿子的体温。他急切地需要去嗅嗅那气味,需要去感受感受那余温。这瞬间,他感到那间小屋对他是那么富有魅力,富含温暖。那里留下了他父子之间相以为命的浓浓深情。同时还有一种奇怪而强烈的心理怂恿着他——倘若儿子真死了,他希望儿子的魂魄还在那小屋,还在那床上,他希望听到儿子的哭诉,希望看到儿子那成串成串晶莹透亮的泪珠。

总之,他这会儿尝试到了,大祸临头后,人的思维昏沉得毫无逻辑而又怪异单纯。

除此,较为实际一点的,他想去那里独自思考些问题,因为他多少有些怀疑儿子的死因……同时也想去静静歇一会儿再去水库。他欲回小屋的心情十分急切,然而人们又度阻拦住了他。似乎并没有说出什么道理,但他知道好心的人们是怕他去那里睹物兴情,抑或怕他关门寻死。他有些痛恨这些好心人,痛恨他们不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的努力挣扎失败了。

他太无力了,程嫂只那么轻轻一推,人又躺了下去,而且再也无力挣扎起来了。

人躺着,大脑愈来愈清晰。他静静地听着,听着人们争相叙述着他与儿子分手以后的事情——

中午。卯生走出了居住之地的那条沟的路口,右转向地朝东走去。东去是火车站的方向,步行二三百米,便是公交五路车的起点站。

这时,程先生在沟口对面树荫下摆摊。他看到卯生向车站方向走去。但由于隔着公路,加上那时车流正稠,他没能同卯生打招呼。卯生去后约三五分钟,黎明即出现在沟口。他白衬衣扎在蓝色长裤内,脚下黑皮鞋,潇潇洒洒,风风火火地出现后,突然站下左顾右盼,犹犹豫豫;那情景是既想向东,又想往西。因为东边有公交车起点站,西端不远有一停靠站,距离基本相等;显然,他一时无法确认父亲去了哪头车站。

程先生看得出,黎明是想追赶父亲。恰这时车辆较少,程先生便同黎明打招呼:

“喂,娃儿,你爸爸去下头了(指东方)。”

黎明向程先生扬扬手,迟疑一下,便横过车道,直奔程先生身边问:

“程伯,你估计我大大这时上车没有?”

“他去哪儿?”

“五路车。”

“五路车,五路车松活。他走得快,怕是上车走了吧。”

黎明突然叹一声道:“我晚了一步。”

“要吃奶呀,娃儿。”程先生玩笑道。“你爸去哪儿,你晓得地方不?”

黎明点头:“他不让我去。叫我歇着。”

程先没情绪了:“叫你歇着就歇着嘛,大热天的,撵他搞啥子?”他接着又一笑道:“来来,娃儿,你来看看我这卦象怎么样。”

黎明再次望望东边和车道上穿行的车辆,犹犹豫豫地蹲下身去看程先生占卜出的卦象。前两年在国际国内大兴《周易》热中,学校学生也悄悄赶时髦。因此,黎明对易学预测也略知皮毛。

“程伯,您这叫不耻下问啦。可是我咋敢班门弄斧?”

“哎,你这娃儿,卜卦容易断卦难嘛,你帮我分析参考一下,啷格儿不行呢?”

黎明笑笑:“您这问的是?”

“找儿子要钱,也算求财吧。”程先生苦笑道,“娃儿你晓得,这阵天热生意少,加上苦娃子这一来,干吃白搅的,我都快捉襟见肘了嘛。我想去找大儿子要点钱,又怕丢了老脸,所以闲着没事就卜了这一卦。”

黎明伏身,根据卦象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说:“嗬,十拿九稳咧。不过本来嘛,父亲找儿子要钱,那还不瓮中捉鳖?哈哈!但若以我看,还是明天去好。您看呢?”

“对呐!我看也该是明天去好。”程先生大喜,“娃儿,你水平不低咧!”

“哪里。”黎明笑,“一知半解而已,刚才不过信口一说罢了。”

玩过一会儿,黎明再度犹豫不决地望望两端车站,最终转身横过公路,朝住处走去。程先生看到,在进沟那段直路的中途,黎明还停了一会儿,那情景是想转来,却又没转来。

程先生事后痛悔说:“娃儿是想撵他老子呀。是我该死,是我扫了娃儿的兴,把娃儿拦转去送了死哟。”

这话没错。此后很多年,卯生每每想起儿子追赶他的那副镜头,疼痛的内心,多少都有些怨恨程帮准程老先生,也怨黎明。如果儿子追跟去了,可怜的儿子的人生将会重写。

黎明回到住处,即为父亲洗衣服。洗毕到水井旁清洗时,还同程先生的老伴有说有笑。衣服凉晒之后,程嫂便不知黎明去向了。

其时,黎明凉晒衣服后,便向水库走去。去的原因,除自感有心焦和天气太热因素外,重要的是他知道苦娃子与小陈夫妇都到水库洗澡去了。

水库座落在住处的正西方,路程足有五里,途经两匹山梁。

先到水库的苦娃子,与小陈夫妇洗毕澡后,两男子领着一小孩,还留恋不舍地坐在库边树下乘凉,小陈媳妇惦记家中婴儿,先一步回住处。

小陈媳妇也姓陈。她回家途中遇着黎明。她老远处见黎明一路走,一路甩胳膊打拍子,正唱一首“跟着感觉走”的流行歌曲。

“喂,”小陈媳妇冲黎明叫,“小何,你也去洗澡呀?”

“洗澡。”黎明在上面一条路上回答。

小陈媳妇笑着对黎明叫:“你走错了,那是一条缠山路,去水库的路在下面,在我这里。”

黎明愣了愣,便顺着荒茅坡直下。等到黎明走近时,小陈媳妇问:

“你没来过?”

“哎呀,沟沟岔岔,我问着问着,还是走了很多冤枉路。”黎明笑道,“你回去呀?他们呢?”

“呶,”小陈媳妇遥指水库,“他们舍不得走,还在树林中歇凉啦。我娃娃哭了吧?”

“他奶奶领着,没哭。”黎明回答。

黎明与小陈媳妇分手后,顺着山边一条小路走,依然一路甩手打着拍子,一路唱着歌。坐在库边树下乘凉的小陈,在遥望他媳妇去向时,首先发现了黎明,他对身边苦娃子说:

“你看,小何来了。”

苦娃子顺着小陈指的方向望去说:“嘿,他不是说他不会游泳吗,咋来了?”

不多一会儿,黎明赶到了。苦娃子首先叫问:“喂,小何,你咋找到这里来的嘛?”

黎明笑答:“跟着感觉走啊。”

苦娃子坐在岩头边一棵弯形的小树杆上,黎明近前,顺手去拉苦娃子肩头上的毛巾擦汗。苦娃子不备中被拉,身子一歪险些掉下树来。他叫:

“哎呀,冒失鬼哟!”

“嗬嗬,对不起。”黎明歉意地赔笑道。他擦过汗后,说:“小程小陈,走,我们一块去洗。”

苦娃子抢先答道:“我们洗好了,你去吧,我们等你。”

相邀不成,黎明便独自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这时日头正烈,正值全天最高温时,水库中游泳的人数也达到了最高峰。男的女的,大的小的,至少不下三百人以上。坝基边一片宽阔的水域中,人头攒动,大呼小叫声伴着四处水花飞扬,一片热闹非凡,恍若水中闹市。

黎明下到水边,很快脱下衣裤,然后慢慢走进齐腰的深水处,用苦娃子的毛巾擦着上身。近十分钟,他没敢再往前走一步。

这时候,岸边小陈的孩子又闹着要下水。这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小男孩。小陈制止孩子,孩子叫嚷:“不嘛,何叔叔就洗,我们咋不洗?”

苦娃子对小陈说:“娃儿要洗,我们就去洗吧。你去租一个轮胎来给娃儿。”

小陈真去租了一个车轮胎,他们三人一块来到黎明身边。车轮胎放在水中,苦娃子将孩子放在上面仰卧着,双手拨弄着轮胎溜溜旋转,苦娃子和小孩相互戏水,都很高兴,哈哈大笑。

黎明和小陈也围拢来了,三人围绕着轮胎,逗着孩子玩。这时他们全站在齐胸的水中,比黎明原站的地方前进了二三步。

玩过一阵,小陈接过黎明手中毛巾洗擦着脖子,黎明也转过脸去浇水洗着肩头。洗着洗着,他忽然对小陈说:

“我的脚,好像被啥扎了一下。”

这是黎明一生最后的一句话。

苦娃子同孩子拍打着水哗哗响,哈哈笑,小陈提高声音地对黎明说:

“脚扎了,快上去看看呀……”

小陈话音未落,苦娃子手中的孩子跌下轮胎,落于水中。

小陈慌忙转身,同苦娃子一道捞起孩子。小家伙呛了两口水,他们惊慌中靠岸。当他们拍拍孩子的背,揉揉孩子胸,收拾了一阵子,再回头看黎明时,人已不见了。

苦娃子和小陈都知道黎明不会游泳,他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阵惊慌地呼喊。苦娃子声音很响,很大。但在这水中闹市里,他的喊叫声,几乎全被人们的大呼小叫的戏水声所淹没,仅惊动了周围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也仅表示少许惊诧而已,竟无人太在意。唯有岩头上两位浴后乘凉的人说:他们看见一个人只脚朝天地扎入水中,好久不见冒头,他们还正说这人“猛子”扎得很久,正评论这人水性不错哩。

“天哪,他根本不会水呀,还扎个啥子‘猛子’嘛!”

苦娃子叫着,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下去,但他很快又爬上来了。

他说:前面水下是悬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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