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三年前
梅华妆来时，楚沅正抬头望着空旷的天空，双眼却是无神的，此刻他的内心或许承载着难言的寂寞，他的寂寞像是沉在水里的棉絮，越渐沉重。
“楚公子！”
梅华妆撑着一把血红色的伞，伫立在门边，她全身上下裹满了黑纱，唯露出一双过分深邃的眼，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楚沅的双眼微微刺痛。
“尘……”想到玺夜的话，他又快速改了口，“夫人，你今天的打扮有些别致。”
以往她也会用黑纱将自己裹住，但却不会连自己的脸也裹得密不透风，她看起来似乎受了什么伤，连带声音都有些嘶哑，“我着了凉，生怕耽误公子病情，故而才这样打扮。”
楚沅秀眉一挑，“那夫人今日大清早就赶来见我，又是为了哪桩事情？”
梅华妆想了想，才说道，“楚公子，我的人不太懂事，是我太过纵容他，我来此代他向你道歉。”
楚沅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眸底波光潋滟，“夫人，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红梅吗？”
梅华妆不知其意，但是看到他眸中的殷切，她又无法拒绝，只得违心说道，“喜欢。”
听到这两字，楚沅欣然微笑，“那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一句喜欢就足以。”
梅华妆凝眸望他，他很爱笑，看起来也很温柔，可是于人而言，偏这笑是至毒的，偏这温柔是最致命的。
见她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楚沅又笑着问，“还要与我下一盘棋吗？”
“免了吧，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能控制这些棋子，但你始终操纵不了人心，你被困顿至此，难道不是应该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梅华妆的眸，沉在血伞下，目光深远而复杂。
“楚沅，你试探得也够了，什么时候才能拨开你这张虚伪的面具，对我表明真心？”
“呵！我就知道不该用下棋这一招来试探夫人，夫人果然还是生气了。”
楚沅收敛笑意，眉宇间依稀可见莫测高深，“我想让夫人为我做一些事情，做完后，我就对夫人交付真心。”
“你想让我做一些什么事情？”
梅华妆蹙眉，直觉他会带给自己一个大麻烦。
果不其然，就听到他沉声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三件事。”
“第一件事你明天就能完成，不出意外，那些从我这里走出去的探子已经把你的消息传过去了，明日大人便会派人来到这里打探情况，你最好想想怎么对付！”
“还有，鸩叔说你来鬼镇之前杀了不少人，不幸的是，你杀的那些人里，有一个是柳戚的亲弟弟，柳戚锱铢必较，想方设法也会除去你，我看你的麻烦大了。”
梅华妆的手指莫名地一颤，“我看未必，真正有麻烦的人是你才对。”
他既然有心求助她，又怎么会让她深陷灾祸中。
从他决定将她留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做好了与她一同应对危险的准备。
他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往往在下第一步棋的时候就看到了最后一步棋的走向。
故而，她是非常淡定的。
这淡定也让他有所忌惮。
“你认为我会包庇你吗？”他笑得一脸无力，“你啊，你想借我为你遮风挡雨，岂不知我在这里是混得最惨的？我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为你对抗他？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推出去。”
梅华妆回答地斩钉截铁，“你会的，你倾尽全力也会护我！”
他面染淡淡的兴味，“哦？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因为，我看见一条龙沉在了浅水底，一只凤失去了可以栖息的梧桐……”梅华妆沉默了片刻，看他的眼神里也多出了几许幽光，“我看你不光是想摆脱眼前的困境，你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现在困住你的就像是一个井，可井之外还有天，天之外还有更多足以困住你的东西，你想摆脱各种禁制，想看得更多，想走得越远，你总需要有人为你去开路！这才是第一步而已，你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我有吞龙嗜虎之心，也有遨游天下之志。”楚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那夫人你愿意与我并肩而行吗？”
梅华妆漠然而语，“就看你价值几何？值不值得与我同行？”
闻此，他不禁嗔笑着反问道，“夫人以为我的价值几何？”
他一直都在和她打太极，他不愿信任任何人，明明已经想好了和她做交易，但却因为她没有露出底细，他还是迟疑不定。
他想对她追根究底，他以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掌控她的全部，可以承担最少的风险，甚至是操控这场交易。
可是，梅华妆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她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我生性直率，不爱和你卖关子，我现在只告诉你一句，你想和我做交易，或者让我助你逃出鬼镇，又或者是做其他什么事情，那些都可以，但我要你把鬼镇送给我。”
“你费尽心思也要将我挽留住，你以为我便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吗？从现在开始，我改变主意了，我既要荒月城，也要这鬼镇，麻烦是你给鬼镇招惹来的，你自己去和他们赎罪吧！”
“别以为招惹了我，就可以全身而退，别以为对我若即若离，就可以置身事外。”
梅华妆的脸上全然是肃杀之色，好像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好像他深临着的是一个朝他张牙舞爪的旋涡，楚沅不由地一阵心悸。
他的声音也微微急促起来，“夫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现在我不敢妄自菲薄对夫人许下重诺，要是做不到，那可就罪该万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