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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墨讲起自己的父母,阿水夫妇。阿水曾是个渔民,以前有一个小池塘,养了一池的鱼虾,后来战乱,鱼塘被汉奸霸占。阿水夫妇衣食无着,来到了宣城。靠着卖鱼干为生,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挂满了咸鱼,还没有进门在巷子里就能闻见鱼臭味。母亲烧的咸鱼很好吃,两面煎的黄黄的,筷子加起来酥软,放进嘴里像是棉花一样柔软,很香但是问着臭。阿水夫妇的鱼干买的很好,在市场上一出摊不一会就能卖完,有时也走街串巷卖,两人挑着担子吆喝,“新下的鱼干了,刀鱼鳊鱼梭子鱼,还有新下的干虾,泥鳅。好吃不贵了。天热也能存得住。”。家里四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小妹长得好看,两个羊角辫,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喜欢一个用麻袋做的娃娃,成天抱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小妹喜欢吃马蹄糕,父母有时鱼干卖了钱会去城里的糕点铺给他们买糕点吃,也都是一些不成形的碎糕点,他就把自己分得的马蹄糕留起来给小妹吃。他跟小妹最要好,他俩经常跟着父母一起出摊或者走街串巷。他牵着小妹的手,跟着父母身后。他们走过很多青石板的街道,闻过好多家做饭的菜香,小妹问他:“咱们家什么时候做饭也能这么香啊。”。他说:“等哥哥长大了,咱们家做的饭菜会比谁家的都香。哥哥天天给你买马蹄糕吃。”

可是等生墨长大了,小妹也不在了。在一次日军的扫荡中,阿水夫妇带着孩子逃难。小妹在路上生了重病,死在了逃难的途中。就地给埋了。也不知道埋在了哪里,连一个坟冢都没有。他当时已经成了一个楚楚少年,衣不染尘。再进家门物是人非。最爱的小妹死了,他心如刀割不能自已。给父母留了一笔钱就跟着子白来到了上海。这次回乡探亲或许能够再回去看一看。想必大哥已经成家,父母年迈,大哥会把他们照顾好。大姐早已嫁人,远嫁他乡,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说到这里生墨唉声叹气。田沁馨靠近他,轻抚他的耳边,像一个姐姐疼爱自己的弟弟。她把烟掐灭,穿堂风经过,轻吹起她的旗袍,香水味飘然而至,生墨被这香味引诱,他们四目相对,过往在一瞬间瓦解。他拿下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的过去很贫穷。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日子多么难熬。穷人家的孩子不能生病,一生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如果能挺过来还好,挺不过来就只能病死。因为看不起病,药材很贵,穷苦家庭是请不起大夫的,或许能勉强请个郎中看一看,抓一味药吃一吃,好了则已。好不了就听天由命。有些人家实在没钱就去山上挖点草药吃。进入方家之前我都不知道白面是什么味道,大米饭有多香甜。更别说绸缎的衣裳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进方家,高高的门槛我小小的身体都迈不过去,还是方管家把我抱过去的,我穿着补丁的衣服与那个富丽堂皇的方府格格不入。方夫人端坐在正厅,我等待她的审视。方管家唤我进去,方夫人一见我很是满意,然后方管家面带微笑领着我去洗澡。第一次见到浴盆,雕花的樟木浴盆,洗澡水是奶白色的,闻起来也香甜,当时脑子里想着喝一口来着。哈哈。也是第一次见到香皂,搓在身上起好多泡泡。方管家很慈祥。他给我洗澡。换上子白的一套衣服。第一次见子白是在他的书房,他的书房比我们家的院子都大,两进两出的屋子,听蝶在他案边看他练字,琉璃灯照着他们,好像身上能发光。我傻傻的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听蝶很自来熟,跑过来问我叫什么哪里人多大了。我傻得不敢回答她,都是方管家帮我回答的。第一次吃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听蝶让给我我鸡腿跟红烧肉,我吃的很饱很饱,差点撑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离开过方家,跟着子白同吃同住,每天伺候他起床洗漱吃饭做功课。我们一起练字一起听课,后来一起进学堂,背着书包早出晚归,后来学骑自行车,我们一人一辆,骑着车去小河边玩耍去护城河划船,载着听蝶去地里摸鱼,听蝶很会摸鱼,她做的糖醋鱼也好吃。我们仨无忧无虑,渐渐长大。直到现在。我跟子白就像是双生子,彼此心灵相通,不需要任何言语便能领会对方内心的想法。十二年了。我们经历了一个轮回。在这十二年里我们彼此守望,他护着我,我伴着他。朝夕相处。但是现在的他有心事也会瞒着我了。或许是因为他要与你结婚了,有些你们俩的事他不想叫我知道。”

田沁馨转过身,后背依靠在车窗上,手臂环抱。“我俩哪有什么事啊。要是有也不会瞒着你。有时我很羡慕你们,一起长大快快乐乐。而我没有这样的童年跟少年。你说你曾经太过贫穷,这未免不是一种幸福,起码你的兄弟姐妹都认真待你。而我十几岁便被父亲送出国,学习国外的文化,其实学的就是一些西方礼仪跟社交技巧。我在德国举目无亲,一开始语言不通,连吃饭都很苦恼,真吃不惯国外的东西,经常消化不良呕吐,导致后来营养不良,进院疗养,幸好遇见了热心肠的医生爱德华,他帮我学习德文,帮我适应国外的文化以及饮食习惯。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他还带我去酒吧,我学会了喝酒抽烟,外国的很多女子都喝酒抽烟,可以跟男孩子一样做一些事情,女子也能赚钱养家可以当家做主有说话的权利。可以向爱的人大胆表白。我当时为了解闷,甚至去酒吧打工。每天看着人们来酒吧欢愉,自己也觉得快乐,跟他们很好接触,他们对人很热情。”

“酒吧?那是什么地方?”

“就跟咱们这的酒馆差不多。都是以买酒为主。时常有娱乐活动。有盛大的节日会装点的很漂亮,年轻男女都来开怀畅饮。我喜欢那种氛围,因为不寂寞。因为一回到住处就只有我一个人。生墨。我真的是孤单怕了。我一心都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来爱护对方。生死一起。我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平平稳稳。就像你说的哪怕饿了只有一碗细面。仅此而已。当初在德国,圣诞节。天空飘着雪花,冷极了。我穿着雪纺的连衣裙高跟鞋,踩在雪地里。看着一对对情侣在接头拥吻,男人用大衣裹住对方,两人在大衣里面接吻,我被这一幕感动的要哭。看着他们,我心里暗涌波澜。何时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男子,为自己遮挡风雨驱逐寒冷。一个女子不需要男人的物质来填满空虚,要的只是他的嘘寒问暖,哪怕一个眼神的温柔交替。而我跟子白之间恰恰没有这样的交替。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你如果问我现在幸不幸福。我可以毫不掩饰的告诉你我不幸福。或许子白是一个好男人,但他绝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好伴侣。他从来没有给过我眼神的传递跟温暖的怀抱,哪怕一只手的温热。他总是恭恭敬敬的待我,像是非常有礼貌的朋友或同窗,说话总是围绕着生意家庭。男女之间的情爱他从未表露过。这叫我看到了我们以后的婚姻生活。就跟我的父母一样,没有爱情只有利益。男人在外声色犬马女人在里持家教子,然后男人回家说一句夫人我回来了,女人问一句今日一切可都好。男人答都好。然后两人相对无言,男人喝茶女人倒茶,仅此而已。语言空白的叫人可怕。这样的熟悉又陌生的状态以压倒性的优势叫我无法喘气。我不想像我的母亲一样呆呆的每天望着一池游鱼过活,也不想像方子白的母亲那个高贵的方太太一样守着一间佛堂过活。我受不了。我不喜欢念珠滚动的声音也不喜欢一池鱼游来游去垂死挣扎的境况。我想要人间烟火的喜怒哀乐也想要两人欢欢笑笑的朝夕相处。”

田沁馨蹲下来,右手垂在地上。脸埋进臂弯里。她的大衣掉了。生墨捡起来帮她披上。她借势拽住生墨的手。生墨只好与她一起蹲下来。火车经过隧道,田沁馨倒入生墨的怀里。她闻到一缕檀香,被这檀香微醺。她像是小孩子哭过后的疲累,不想在这样的温暖怀抱中脱离。生墨像是安慰一般,抱过田沁馨的肩膀。两人在黑暗里依偎。这是短暂的黑暗与温存。在黑暗里可以隐蔽起任何不欲人之的动作。穿过隧道,光线再次呈现,他俩分开。田沁馨回归到大家闺秀的状态。生墨依旧楚楚有礼。

“少奶奶。时候不早了。您回去歇着吧。再过几站就可以下车透透气了。到时天也亮了。吃点东西,继续赶路。明天中午就该到老家了。”

田沁馨把大衣披好。“嗯。好的。你也回去睡吧。”

生墨转身要进包厢。

田沁馨突然想起什么。“生墨!”

“怎么了少奶奶?”

她欲言又止,“啊。没什么。晚安。”

“晚安。”

她手伸进大衣的里面口袋。那一枚纯银怀表她一直装着。里面镶了一张她的照片。她想着送给生墨。却又觉得这个时机不好。又打住了。

火车的车轮摩擦着轨道。像是心上的轨迹在乱哄哄的被打磨着。听蝶在门后都听到了。她知道,他们四个人都各怀心事。她趁田沁馨没回来又爬到上铺装睡。这夜注定失眠了。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向藏不住话的听蝶也学会了伪装,她终于能忍住了。学会了隐忍与谦卑。这一年,她感受到了人情冷暖。姐姐的遭遇使她内心瞬间强大了,生墨子白的变化叫她懂得人终究是会成长的。田沁馨的外表与内心的不符也叫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需要看表面的。以及胡智生的坚强与刚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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