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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一扫而空,终出气!

容王府中,被生父和媳妇儿念叨惦记的沈沧瑜,此时正坐在泰和殿,永平帝床边儿的檀木蹲子上,闭目养神呢!

好不容易,把段似道那一干老狐狸应对走了,事情商定,他已经累的几乎瘫软了!!

人老精,马老灵。段似道不愧是从底层挣出来的,当了二十多年大晋首辅的人。如果不是占了夺取先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的优势,沈沧瑜想,他恐怕还真算计不过这个人。

事实上,如果没有他这个里挑外撅,彻底把太子挑‘炸’毛了的存在。只靠着段似道这个外祖父,太子就不会是长安王的对手。

只要长安王耐得住心思,最后的胜利肯定就会属于他。而且,凭段似道的手段……长安王的名声还会不错,不会有什么欺压‘哥哥’,阴谋夺嫡的恶名。

但……可惜啊,生不逢时,让长安王和段似道碰见了沈沧瑜,活生生把好好局势搅活成了现在这般。

“沧瑜,这……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吗?”一旁,宋皇后满面茫然,精疲力尽似的‘瘫’坐在地毯上,一身金线九凤大礼服滚的全是尘土,皱巴巴跟咸菜似的。但她却完全没在乎,只是紧紧抱着怀中已经睡着了的平安儿,就好像抱着‘希望’一样。

喃喃着,她低语,完全不敢相信的语气,“我怎么觉得,就跟作梦一样啊!”恍恍忽忽的,永平帝就在也不能压着她了!那些有儿子,平素瞧她就像在瞧‘神像’似的妃嫔们,也在不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这个‘泥壳子’皇后,竟然也有上台面的那一天!!

“我要当太皇太后了……平安儿,我的孙儿……”她双臂收紧,将怀中的平安儿完全拢进怀里,垂目,满是爱怜的凝视着,脸上的表情如梦如幻,简直慈祥到了极点。

永平帝中风卧床,经太医们的会诊,基本是没有治好的希望了——当然,就算能治好,沈沧瑜也不会让他康复的——常言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永平帝完蛋了!那么,摆在众人眼前的,自然就是大晋国的继承问题了。

太子造.反,他的继承人位置肯定是丢定了,甚至,能不能活命都还在两说之间。长安王和恭郡王都死了,以往在怎么风光,都算是一了百了。虽然留下个还能喘气儿的诚郡王……但他残废了,连胳膊都没了,自古以前,上下几千年,除了开国皇帝之外,在也没哪个帝王胳膊不全的,哪怕他还活着,也是没希望的。

四个皇子全军覆没,正常的子继父位肯定是不成了。于是,便只能从皇孙里寻。

皇孙——太子没有,就算有,头顶一个造.反杀兄弟的亲爹,继承权也早就被剥夺了!!恭郡王有一子,便是一直被宋皇后抱在怀里的平安儿,诚郡王虽活着,但无子,而长安王,却有两个健康的孩子——长安王世子保哥儿和次子留哥儿。

沈室皇族的规矩,孩子不到五岁进学,绝不给起大名儿,生怕被阎王勾了去。

沈沧瑜和段似道争执的,主要就是这个!!可想而知,段似道自然是想让长安王的两个孩子——他的重外孙继位,人家摆出来的理由也很合格,长子嫡出,次子健康。而长安王又是永平帝最疼爱的皇子,他的孩子继位,有理有据,很是说得过去!!

而沈沧瑜呢,他做了这么多事,布了那么长时间的局,又怎么可能甘心给段似道做嫁衣?他中意的,无需言表,自然是平安儿了。

首先,平安儿生父已死,外祖母吴淑妃性情平和,从来不喜争斗。而吴淑妃的娘家又是御史家,除了叁奏大臣之外,并无什么实权。

且,吴御史性情刚正,最是忠君保国,虽然某种意义上,他这种人的存在,对沈沧瑜就是最头痛的问题,毕竟,他就是最‘大个儿’的那个‘乱臣贼子’,可有鉴于平安儿的身体状态……一直半死不活的,到也还是勉强可以用了!

沈沧瑜到底不过是永平帝的侄子,在皇家有继承人的情况下,他想上位,困难程度几乎可以说是难如登天。除非他也似太子一样,不顾大晋目前的国力,就是起兵造.反,要不然……继位的可能性基本不大。

其实,他到真的想过。既然他可以从长安王家把保哥儿和留哥儿偷出来,那么,在做些什么,把平安儿也如此‘处理’了……到也说不上多难。

可是,他转过念头又是一想,如果突然之间,大晋国三代的继承人,全是一夕之间死走逃亡,甚至还莫名失踪,那么,敌人——尤其是犬容那般欺软怕硬的畜生,又会如何行事呢?

会不会因此断定大晋国传承有变,内乱不止,从而领兵犯境,甚至直接攻打呢?

尤其,在宗室之中,虽然沈沧瑜一家跟永平帝血脉最为亲近,可是,除了他们之外,有权利继承永平帝皇位的宗室,哪怕在少,却还是有那么一,两家的……哪怕沈沧瑜控制的在好,如果这些人联手,他依然要头疼好一阵子。

若没有外敌还好,他总能慢慢控制住局面,可若犬容借此生事……受苦的,不依然还是大晋百姓吗?

沈沧瑜自小受容王教导养大,哪怕心中阴暗在多,在恨永平帝,可他身为皇族子弟,身为大晋战神白浩的后代,对黎民百姓,对大晋子弟……他是有责任,也是愿意让他们衣服无忧,平安度日的。

这是他身为皇族,从小锦衣玉食所带来的,必须承担的义务,他无可逃避,亦并不想逃避。

留下身体最不好的平安儿,五岁年纪的孩童。哪怕他登基,想要掌权,起码也要十年之后。甚至,就他那身体状况,一直静养都未必活得长寿……掌权什么的,说不得也就是命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留下平安儿,捧他登基,都比尽数除了永平帝一脉来的强。沈沧瑜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甚至,他如今都在庆幸,得亏他下手够快,让林子陌和秦将军联手把保哥儿和留哥儿,从长安王府偷出来,一路送到了江南腹地,令人收养!要不知……

呵呵,就段似道那迫迫逼人,半点不让的模样,他想让平安儿上位,就算占尽先机,都未必能够成功。

毕竟,方才,就在这个大殿里,段似道还叫嚣着,态度无比强硬的要派人去寻保哥儿,留哥儿呢……若不是沈沧瑜,宋皇后以及吴淑妃的生父吴御史,还有暗里支撑沈沧瑜那帮文臣武将齐齐相助,他们……还真未必能压得住段似道那一伙子人。

要知道,长安王一党的势力,可全在段似道手里捏着呢!虽然长安王本人已死,可那些势力,却依然还是存在的。

“娘娘,事情能这么顺利,这是你我的运气。”侧目瞧了宋皇后一眼,沈沧瑜沉声说道:“虽然如今大局已定,可在平安儿未登基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出现变化,娘娘还是不要太过放松,得保持谨慎警惕才好!”

“咱们虽然咬定了,保哥儿和留哥儿被太子所害。国不可一日无君,万岁爷情况不好,必得快些立定继承人,但段似道却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放弃的人……”

方才大殿中,在众人压迫下,段似道看似是妥协了,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若他不过做表面功夫呢?哪怕沈沧瑜能保证保哥儿和留哥儿已经出了京城,肯定不会让人找到,可凡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底是当了二十多年大晋首辅的人……

不比永平帝这个‘悠闲’皇帝,人家段似道可是力争上游,‘撕杀’上来的,到底有哪些手段,多少心计……沈沧瑜根本猜测不出,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小心小心在小心。

“你放心,我知道,都忍了这么多年了。眼看就要成功……这种时候,我又怎么会得意妄行呢?”宋皇后失笑。

不像想象中,那般梦幻美好的前景,反而让她有了真实感。抱住平安儿,略有几分踉跄的起身,她行至宫门前,小心翼翼的将眼角还挂着泪,却睡的极熟的平安儿交给贴身宫女,仔细叮嘱道:“宁心,把小世子送到吴淑妃那儿去,千万小心,别磕着碰着,亲自交到吴淑妃手里……”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醒得。”宁心伸手抱过平安儿,恭身退步,一路出了宫门。吩咐小太监传来软桥,抱着平安儿跪坐在里头,一路往吴淑妃宫中行去。

大殿里,宋皇后站在门口,看着那桥子晃晃悠悠的前行,直到转过墙角,在瞧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到殿内。

“皇后娘娘到是宽心,竟会把平安儿送回吴淑妃那里?”沈沧瑜抬眉,心中到生出几分出乎意料之感。

他本以为,宋皇后既然选择于他合作,推平安儿上位。那么,她自然会将平安儿紧紧拢在身边,反正,恭郡王已死,而恭郡王妃,也在昨日的夜宴中受了重伤,眼看就要咽气儿,失父失母的小皇帝,养在嫡皇祖母身边,根本理所当然。

到没成想,宋皇后还能把平安儿送到吴淑妃——他亲祖母那儿去。

“呵呵,我就是把他拢在身边,又能如何?我并不是他的亲祖母,这点,无论我怎么行事,都无法改变,那是血缘的力量。”宋皇后闻言轻笑,“早些年,我还没对永平帝灰心的时候,其实也曾想过抱一个皇子养在膝下,日后靠他养老送终。”

“……其实,在当年,我还曾经抱养过太子一段时间呢!”她这般说着,见沈沧瑜露出吃惊不已的表情,一点不知情的模样,不由低叹,“你不知道吧,容王弟没告诉过你?”

“那是裴妃刚生了太子之后……没多久的事儿了。那时候,裴妃还不过是个三品婕妤,年纪又小,生太子的时候,就有些难产,哪怕坐了双月子,恢复的也并不很好。”

“太子整日整夜的哭,裴妃初为人母,也是心疼的很。因此,太后便对我说‘身为皇子嫡母,我理应帮着照料一下’……”宋皇后神情恍惚,仿佛陷入回忆,喃喃道:“我那时,也是年轻,什么都不懂,还想着要*子。太后这般说了,我便也听从了。”

“甚至,我还盼着想着,若能在膝下养个孩子,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太子在我宫中,足足住了一年有余,我疼他爱他,丝毫不敢有半点待慢。那时候,太后和裴妃对我也极客气,虽然她们总是借故来我宫中,可我心里也明白,裴妃才是太子的母亲,哪怕我是嫡母,也没有直接夺取她孩子的权利!”

“她是承恩公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不是那等无名无姓的宫女下人。我就算想抱养孩子,可不能直接抢了她的。”

“只是,裴妃和太后那般言词恳切的求我……我便想着,结个善缘也是好的,他在我膝下,就如同万岁爷养在先皇后那里一般,认我做养母……也是一场母子缘份。”宋皇后幽幽说着,表情突然又转入痛苦,几近扭曲的道:“可惜,我想的很好,可人家那对姑侄,却不过把我当成一个跳板,踩过就丢!!”

“太子在我宫中养了一年!!因着长子和皇后教养的名头,被永平帝封做了太了!!可是,就在他被册封的第九天,突然之间,便上吐下泄,不一会儿就小脸儿铁青!!我急得不成,抱着他痛哭,吩咐人去请太医。可是,还没等我宫中的人出去,太后和裴妃就带着御医和……万岁爷气冲冲的来到我宫里!”

“那些太医,呵呵,他们说太子是中了毒,还长期被苛待,身体虚弱……甚至,不知为什么,太子身上还有被掐打的青紫红痕……裴太后骂我是毒妇,要断她们沈家的根,裴妃抱着太子痛哭不已,哀声唤着‘我的儿’。永平帝……他声声叫嚣着要废后!!”

“一盆脏水,泼的我欲述无言。无论怎样解释,如何反驳……‘铁证’如山之下,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被抱走了……借着我的名头,有皇后养子之称才被封的太子,被太后和裴妃抱了回去。我被迎面泼了一盆脏水,六宫之权被夺,中宫笺表被撤……从此,成了凤兮宫中,泥塑瓦雕的所谓‘皇后’。”

“这件往事,在后宫中,知情的人并不在少数。就跟太子虐.待恋.童一般,不过无言的秘密罢了。至于你……为何不知道?呵呵,想来是容王给我这个皇嫂留面子吧!”宋皇后苦笑着,眼现恨恨之色,“她们把我当成傻子,彻彻底底的利用了我,然后把我一脚踢开。让我从二十几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一直苦熬到如今,年近六旬,人生已如夕阳薄幕。”

“沧瑜,我要谢谢你。不止是因为你帮我爹娘解决了那个‘嗣子’,帮我寻回了真正的弟弟,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晚年……”宋皇后的眼神中满是真挚,感激的道:“你也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不错,就是报仇,那个在所有人眼中,都如泥塑般的皇后。那个在裴太后心里,就是给侄女儿占地方的儿媳,那个在永平帝心里,不废她就是对她天大恩赐的皇后……

——她也是一个活人!!她也会哭会笑会绝望!

“不管是太后,裴妃还是永平帝,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怎么能甘心……”宋皇后闭上眼睛,眼角湿润,一滴透明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流下,滴入衣领之中,浸透进去。

“皇后娘娘……”沈沧瑜脸色缓合下来,低低的唤道。这世上,不幸的人总种各种难言的痛楚,不管是他,是容王,还是宋皇后,都不过是皇权之下,被玩.弄,被折磨的可怜小人物罢了。

他们不愤,他们反抗,他们废尽心机,这才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并紧紧的抓住了它!“已经过去了,会更好的……”他轻叹着,想要在说些安慰之语。

但,话音还未落,龙塌之上,突然传来‘唔唔’的声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宋皇后和沈沧瑜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转头去瞧……却愿来,竟然是中风后一直昏迷的永平帝醒转过来,正睁着眼睛狠狠的怒视着他们呢。

也不知这位醒了多久,反正看他恨恨的神色,许是把宋皇后所说的话全听了进去。只是,他这个年纪,又是被气的中了风,想要恢复过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甚至,他连动都动不了。无论听见沈沧瑜如何评价他的儿子,或是宋皇后对他深深的恶意,永平帝心头气的三尸神爆跳,可是最后……却连手指头都动不得一下。

口水顺着根本闭合不上的嘴角流出来,沾湿了脖子和胸口,身子完全麻木,半点调动不得,他浑身上下,能控制的地方,怕是也只有眼皮了。

哦,对,还有喉咙……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若使劲力量,压低嗓子,那么‘呜呜’两声,却还是能做的到的。

“呵呵,皇伯伯,您醒啦!”沈沧瑜低笑出声,迈步来到龙塌前,伸手给永平帝盖了盖被子,他佯做很体贴模样,温声道:“皇伯伯放心,太子造.反之事……已经被我和皇后娘娘平定了!”

“只不过,可惜了恭郡王和长安王,直接丧了命,不过,他们的尸身,侄子也早就处理好了。至于太子嘛,他已经被关押起来……段似道还口口声声要杀他为长安王偿命呢!”

“诚郡王残废了……哦,对了,我还忘了,太医说他在晚宴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怕是有损肾脏,日后生育能力怕是基本上,就不用奢望了……”

“长安王家的保哥儿和留哥儿,被太子所除,不知所踪。所以,您的皇位,怕是只能有平安儿继承。虽然他年纪尚小,身体又不好,但皇伯伯你也不用担心,侄子自然会‘看护’着他,保他平安登基的。”

“哪怕侄子不行,还有侄子的父王……您的亲弟弟在呢!他老人家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毕竟,若不是惧怕他,您又何必害死侄子的母妃,又打压了侄子这么多年呢?”沈沧瑜如同说着。

看着永平帝气的嘴角直抽搐,却完全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他心中,当真是无比的痛快,仿佛,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憋屈气,终于一扫而空了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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